第四十三章：女主人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但是卻不能後悔，因為一旦選擇了，就不可能再次重來。十年前趙沐言在父親的尊嚴與母親的性命中選擇了維護父親的尊嚴，十年後在自己的尊嚴和莫家武館中，她還是選擇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也許那一刻的選擇，隻是因為衝動和猶豫，但是時間卻不會等你足夠理智之後再去想明白什麽更重要。沒什麽好後悔的，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而自己的生活還要繼續。被卷上的祖師爺畫像和莫家爺爺的牌位，與父親的照片一起擺在書桌上。不讓自己委屈，不向他人低頭。這是莫家武館的祖訓，也是祖師爺的遺訓。莫古說得不錯，隻要人還在，隻要恪守莫家的祖訓，那麽莫家武館就會存在。可是祖訓上沒說不能生氣吧。當趙沐言看到宋佳伊笑容滿麵地站在門口時，心中就湧上一股莫名的怒火。宋佳伊甜美地笑容也在看到趙沐言的那一刻凝固了。這個身型嬌小的女人穿著鬆垮的睡衣，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睡眼惺忪地為自己打開門。“你……你是誰？”宋佳伊凝起驚詫的雙眸，上挑的細眉緊皺下沉，疑惑而警覺地看著趙沐言。宋佳伊絕不會弄錯安世蕭家的地址，以前她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雖然過去了五年，但對宋佳伊來說，熟悉得就像昨天才剛來過一樣。而她也知道安世蕭是絕不會將這棟別墅賣掉的。因為這是安世蕭媽媽的遺產，就連安雷富也沒有權利對這棟別墅進行處置。那麽這個一大清晨就出現在安世蕭家中的女人又是誰？宋佳伊在腦海裏搜索了她記憶當中的所有安家的人，卻仍然找不到這個陌生人的影子。而更讓宋佳伊錯愕的是，這個女人她明顯是在這裏睡覺。宋佳伊不知道趙沐言，但是趙沐言卻認識她。雖然趙沐言以前從未見過宋佳伊的樣子，但是在昨天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趙沐言就確定了她的身份。“你站在門口半天做什麽？又是你的雇主嗎？”這時安世蕭的聲音從裏屋傳過來，宋佳伊的心突然一緊，驚愕的表情中又流出難以置信的悲憤。趙沐言眉毛一挑，反正在看到她的時候，就想到就是因為她和安世蕭的親親，我讓自己莫名其妙地沒有找安世蕭開口要錢，害得莫家武館被人給搶了去。心裏就一陣堵，對宋佳伊也沒什麽好感。於是趙沐言眼珠子一轉，笑容嬌俏，語氣輕快地說：“你問我嗎？我是這裏的女主人。”“佳伊？”而這時安世蕭正好走到門口，驚訝地看著她。趙沐言和宋佳伊麵對麵的站立，一同看著他，當這個不願意看到的場景這麽快就呈現在麵前時，安世蕭不知所措。“世蕭，你.……”宋佳伊臉上的悲憤漸漸擴大，不敢相信地緊緊盯著安世蕭。趙沐言卻一臉天真盎然，懵懵懂懂的樣子。安世蕭憤怒地瞪著趙沐言，埋怨道：“你胡說什麽？”“請問我哪一句胡說了？安大少爺？”趙沐言悠悠然地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很無辜的看著他。就像一團棉花死死地塞在胸口，軟綿綿，卻又使不上力。安世蕭對趙沐言這種佯裝天真的表情最是沒有辦法，隻能憤概地瞪著她。“世蕭，她是誰？”宋佳伊悲痛地看著他，她曾相信，不管多久，他們的愛始終是不會變的。這幾年雖然她身處國外，卻時刻關注著安世蕭的消息。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就連花邊緋聞都沒有，這更加堅定她要回到他身邊的決心。可是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又算什麽呢？宋佳伊不想看下去，轉身要逃。安世蕭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佳伊，你別聽她亂說。你才是這裏的女主人，從很早的時候就是了，而她隻是……”宋佳伊悲傷痛絕的表情，讓安世蕭又想到了她被迫離開時的模樣。安世蕭不想再看到她傷心，情急之下說出的話，卻在碰觸到趙沐言清冷的雙眸時卡住了。趙沐言輕巧地揚了揚眉，平靜的看著他，聽著他打算如何來介紹自己。“隻是.……”趙沐言在等著，宋佳伊也在等著。可是安世蕭卻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定位他與趙沐言之間的關係。朋友？同居者？協約者？還是夫妻？似乎都是，但似乎又都不是。那麽夫妻呢？要在宋佳伊麵前這樣承認嗎？趙沐言自己會這樣認為嗎？安世蕭深深地看著趙沐言，他希望她能說點什麽，可是她的表現卻是如此的冷淡。趙沐言突然覺得無趣了，嫣然一笑。“我隻是個暫住者。宋小姐，你別往心裏去，剛才隻是開個玩笑。”說完轉身進屋，留下一臉茫然的宋佳伊，還有安世蕭突然湧上的無法言說的失落感。“她似乎更不想讓人知道你和她的關係。”顧凱的話在腦海中響起，安世蕭的心狠狠地下墜。“世蕭？”“我呆會再跟你解釋。”安世蕭緩了緩心緒，溫和地看著宋佳伊，“你怎麽會來這裏？”“我是想給你驚喜啊，沒想到差點成了驚嚇。”宋佳伊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安世蕭慚愧無言。宋佳伊並不去計較，她選擇相信安世蕭。“我在法國佳士得拍賣會上拍了一幅梵高的畫，特意來送給你的。”說著宋佳伊就從自己的車上小心翼翼的搬下一幅包裝嚴實的畫。趙沐言刷著牙從浴室走出來，倚著門，鹹鹹地看著安世蕭和宋佳伊擺弄著這幅畫。“世蕭，你看掛在這裏好不好？”宋佳伊熱情高漲的環顧了一周之後，指著電視機側麵的牆壁說。“嗯，不錯。”安世蕭麵容和煦輕輕點點頭，不動聲色地移到趙沐言身邊，小聲說，“你怎麽會知道？”“你當我這個偵探是白做的？”趙沐言用眼角很鄙視地瞟了他一眼，“你這張萬年不化的禁欲臉，居然花癡起來，用腳後跟都想得到。”“你……”趙沐言才不顧被她氣得快吐血的安世蕭，轉身走進浴室，嘩啦啦地大聲漱口。“世蕭，來幫我把它掛上。”宋佳伊飛舞的神彩讓安世蕭心中舒緩了許多，一直以來，他希望的難道不正是再一次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嗎？趙沐言

  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這幅絢爛的星空圖已經掛在了雪白的牆壁上。宋佳伊正拉著安世蕭坐在沙發上說話。“你還在繼續繪畫嗎？以你的才華，應該可以開畫展了吧。”看著這幅圖，安世蕭有一絲懷念。宋佳伊苦澀地笑了笑，輕輕搖搖頭，看著這幅傳世名作的目光迷離而不舍。“早沒有了。”安世蕭替她可惜，但也無可奈何。遠在他國，連生存都成問題，怎麽還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愛好呢？想到這裏，安世蕭眉目低沉，心中又是一陣內疚。宋佳伊噗嗤一笑，語氣歡悅：“沒關係了，這又不是你的錯。”她輕柔地捧起安世蕭的臉，目光溫柔似水：“我現在挺好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安世蕭更無話可說了，他隻能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補償她。這幅精美的油畫，顏色絢爛，將幽深的星空描繪得意境深遠。以白色為主調的簡約歐式風格中，配上這一幅深沉而絢麗的名畫，這個冷色的房間瞬間增添了不少生氣，但又不過分熱鬧。相得益彰，恰到好處。趙沐言涼涼地看著他們的情深意切，不但沒有感動，反而眼睛生疼。再看看牆麵上那幅畫，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塗鴉，有什麽好看的。祖師爺都沒地兒掛，這幅稀奇古怪的畫，怎麽看怎麽別扭。趙沐言憤憤不平，想到武館，看著他們兩個就更加地不舒服。突然趙沐言頭腦中滑過一個閃電，嘴角彎出一抹邪笑。安世蕭正和宋佳伊談得高興，突然看到趙沐言將牆上的這份名畫取下來扔置一邊。“趙沐言你幹什麽？”安世蕭大驚失色地看著她。但是趙沐言就像沒聽見似的，掛畫像、擺牌位、置香爐，三炷香冉冉生煙。趙沐言對著祖師爺的畫像，莊重地拜了三拜，將香虔誠地插進案爐中。清幽的香火味瞬間在房間裏彌漫開來。“世蕭，她這是……”宋佳伊目瞪口呆地看著趙沐言。格調明快地現代風房間中，突然懸掛上這麽一幅泛黃的老畫卷，還有靈牌和香爐，突然變成了一種很怪異的氣氛。“趙沐言，你幹什麽？”安世蕭上去怒瞪著她。“拜祖師爺啊。”趙沐言很自然地說，然後對著祖師爺的畫像眯起眼睛甜甜一笑，“祖師爺、莫家爺爺，從現在開始這就是你們的新家了，希望你們住的習慣。”這話越說越玄，讓安世蕭和宋佳伊都不由地一陣發寒，汗毛豎起。安世蕭更是莫名其妙，臉氣得發綠：“什麽祖師爺？你到底再搞什麽？”“你自己不會看啊。這是我莫家的祖師爺。”趙沐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安世蕭厭煩地瞟了一眼畫像，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突然襲來。厭惡的雙眼變得凝重而疑惑。安世蕭看著畫卷上嚴肅剛正的莫家祖師爺，怔怔發呆。“世蕭，世蕭，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宋佳伊緊張而擔憂地拉著安世蕭。安世蕭神情呆滯，喃喃囈語般說：“佳伊，我怎麽這張畫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他搜遍所有的記憶，也無法找到這種感覺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