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莫古

  午夜,最能檢驗一個城市的繁華程度。華燈初上,夜未央。霓虹璀璨,徹夜通明。高聳的路燈下,來往穿梭的車輛構成了一條金色的河流。盡管夜深過半,依舊流動不息。交相輝映的燈光扶搖直上,將那天空都映染成了灰白色。歌舞升平、流光溢彩,處處彰顯著這個城市的繁華與文明,卻仍然掩蓋不了隱藏在黑暗處的罪惡。安世蕭在路邊將車停下,趙沐言從車窗裏探出頭來。“莫古,拜托你了。”站在車門口的莫古,背著街燈而立,健碩的身軀更顯偉岸高大,棱角分明的臉龐剛毅如鐵。“放心吧。”說完,他看向安世蕭,微微點點頭。安世蕭顯然沒有準備,局促地同樣點頭回應了一下。安世蕭看見莫古拐進了一條小街,心裏對這個男人的疑惑更加重了。趙沐言扭著頭望向車窗外,安世蕭隻能看到她微微的側臉,在飛逝的流光中,忽明忽暗,一種沉悶的色調讓車內的空氣變得壓抑無比。安世蕭知道趙沐言此時的心情肯定不好,發生這種事,誰的心情都不會輕鬆。果然當趙沐言扭過頭來,看向前方的時候,雙眼凝重冷冽,繡眉緊鎖,麵色如冰。似乎有一股滔天巨浪般的怒火就要噴湧而出。她雙拳緊握,狠狠一錘,牙齒一咬,滿腹深仇地說:“我居然什麽都沒吃。”話音一落,“吱呀”一聲,黑色的蘭博基尼在半秒之內緊急停住。趙沐言的身子先前猛衝過去。要不是有安全帶,她的頭估計就要撞個大包了。“安世蕭,你要死啊!”趙沐言拍著受驚的胸口,對肇事者怒目而視。安世蕭才是那個真正憤怒的人,而且明明胸口就有一團洶湧的火焰,卻又被死死地堵住,連話都說不出。“喂,安世蕭,你怎麽了,傻了嗎?”見安世蕭不說話,趙沐言眨著天真的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安世蕭瞪著她那張懵懂無辜的小臉,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這團言語不了的火焰燒傷了。安世蕭忍著沉重的內傷重新發動車子,對她已經是無言了。自己傻了才會去擔心她,而她在那裏憂鬱了半天,居然想的是自己還沒吃飯這件事。這個女人脫線的,已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她了。“什麽嘛?莫名其妙的。”趙沐言嘟著嘴睨了一眼安世蕭,倒覺得他有點神經質,氣得安世蕭真想一腳把她踹下去。塑料棚搭起來的簡易路邊攤,連周圍的地麵都被厚厚的油脂墊高了一寸,黑黑黏黏的。煙熏火燎地讓這方圓幾裏都籠罩在一片誘人的香味中。夜已過半,而這裏的熱鬧才剛剛開始。人們在擺滿的桌椅板凳狹窄的空間裏穿梭,叫賣聲,高談闊論聲,喝酒劃拳聲此起彼伏,就好像一場盛大的狂歡。“老板,再來一盤羊肉串,還有一瓶啤酒。”“好嘞!”店老板笑嗬嗬地為趙沐言端來了剛烤出了油滋滋的肥嫩羊肉串。一杯啤酒下肚,趙沐言有種化仙的爽快。她抓起羊肉串,大口大口地咀嚼,一種幸福滿足感洋溢在整張臉上。“你怎麽不吃啊?”趙沐言看著安世蕭都不動筷子,鼓著撐圓的腮幫子,慢聲慢語地說,“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吃東西啊。”“你對有錢人就這麽有偏見嗎?”安世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我是吃不下。”說著安世蕭端起一杯啤酒潤了潤喉。看到趙沐言左手拿著兩串羊肉串,右手拿著一個鳳爪,不停地往嘴裏塞,滿嘴都糊著油。這副如原始人一樣的進食方式,讓安世蕭簡直不忍直視。但是趙沐言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大快朵頤,不得不讓安世蕭心裏困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安世蕭終於忍不住地問道。趙沐言抬眼定定地望著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的意思。“嗯,這個事情是挺麻煩的。”趙沐言沉思著說,“雖然報警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也要尊重當事人的意願,現在隻有找他犯下的其他罪行了。”“你就不怕他跑了嗎?”“跑?”趙沐言不屑地訕笑一聲,“有莫古在,他連一條街都出不去。”語氣如此的傲慢,但是安世蕭卻深信不疑。他不禁想到剛見莫古時,就感覺到了他的與眾不同。於是他忍不住問:“莫古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身手這麽厲害?”“那當然。莫古可是莫家武術的傳人,雖然現在就他一個人。”趙沐言得意地笑著說,那昂頭揚眉的神情就像是在炫耀自己家的孩子又得了第一名一樣。莫古是莫家武術的第九代傳人,莫家武術最早始於清朝同治年間,嚴格說來是屬於詠春一派。莫家武術的創始人在詠春的基礎上結合自身的條件加以改進,創出了莫家武術。後來莫家武術的傳人到濱城後,自立門派,開辦了莫家武館,至今已有百年。最輝煌的時期,莫家武館有將近百人。在那個戰亂的年代,學武不僅能強身健體,還能保家衛國。莫家武館也曾擔負過民族的大義。但是到了現在和平時期,武術已逐漸被人淡忘。要想強身健體,可以去健身房。學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而且最好是從小學起。但現在的家長們大多都是重文輕武的。可以把孩子送進各種培訓班,卻不會送去練武。偶爾想讓孩子習武的,也都是抱著娛樂的態度,去學一些像練跆拳道這種現在新興熱門的武藝。所以到了莫古這一代,莫家武館就隻剩他一個人了。莫古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跟著爺爺長大。莫爺爺把莫家武術傳承的希望都放在了莫古身上,所以對他特別嚴格。莫古雖然不負眾望,習成了一身的好武藝。但是如今的莫家武館已經早就不複當年的盛況。而莫古又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不願去為了迎合現在的市場,去教一些花拳繡腿,以滿足家長和孩子們的娛樂。因此到現在武館一個學徒也沒有。想要把莫家武術傳承下去,還真是艱難。聽完趙沐言的講述,安世蕭感覺


  像是在看一部武俠電影一樣。的確,在他現在的生活裏,像莫古這種生活經曆,似乎隻有在曆史書裏和影視作品裏才能見到。感覺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同時他也不禁好奇起來。“既然現在收不到學徒了,那他靠什麽生活呢?”“打零工啊。”趙沐言輕巧地說,“莫古最不缺的就是體力了。”“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吧。”安世蕭很是不解地說,“像這樣的武館,在如今的時代,遲早會被淘汰的,除非他做出改變。”趙沐言搖搖頭說:“莫古不會的。他認為,武學是一件很嚴肅和認真的事情,絕對不是打發時間的娛樂。以前他也收過學生,後來因為吃不了這個苦,都退學了。”陷入沉思的是安世蕭,他無法理解莫古。他是個商人,在他看來,市場是決定一切的因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創造最大的價值。如果一件事付出了很多成本,而沒有回報,那這件事就是好無意義的。比如像莫古對武館的堅持,這裏麵其實有很大的商機,他不明白莫古為什麽寧願讓自己饑腸轆轆也要死守著呆板的教條主義。還有趙沐言,玩玩偵探遊戲也就算了。又不是警察,為什麽還要這麽認真,關鍵是還得不到任何的回報。安世蕭沒有再多問。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都是上億的價值。這個新產品一旦成功,他信華集團的資產將會翻兩番。到時候信華集團將會晉升為濱城市前五的企業。所以安世蕭沒有時間再去管趙沐言。這幾天莫古每天都會來安世蕭家曾飯,為辦尤剛的事情,莫古連打零工的時間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了經濟來源。安世蕭現在也不再去說什麽了,他隻是懷疑,莫古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莫古來還情有可原,隻不過這個楚大少爺也總是有事沒事地跑過來,就很讓安世蕭頭疼了。楚易然還給自己扣了一頂趙沐言手下第一謀士的高帽子,成天屁顛屁顛地跟在趙沐言身後。要不是楚家家規嚴厲,他還真的就要搬到安世蕭來了。經過了餐廳的事情,蘇小汐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照樣來打掃衛生,看見安世蕭也是像以前那樣很有禮貌的談吐,而且來的次數比以前還多了些,多半是來找趙沐言的。日子如水一般的流過。信華集團的新產品大獲成功,一經發售,就火爆了全球。信華集團在美國納斯達克的指數短時間內暴漲了好幾百點。各國主流媒體都掙相報道。一時間信華集團和安世蕭的名字頻頻登上了各大報紙、雜誌、網絡的頭條。安世蕭在外的風光無限,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但是回到他的小別墅卻又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人。本來安世蕭就覺得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特別是對那個楚易然一直沒好感。但這種落差還是給他帶來了一點點的小失落。安世蕭盡量去無視這種失落,自己該幹嘛幹嘛,但是一個人的到來將這種失落變成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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