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不得不說,在接觸到暮晚這個女人後,他的生活變得豐富了不少。
他們因為一個共同的捉/奸活動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暮晚是一個稍顯內向的女孩兒,平時話不怎麼多,偶爾還有點兒靦腆和害羞。
顧淮南也是因為摸透了這一點,所以開始向她打出感情牌。
我們一起失戀,又互相安慰,最後因為都體會過心靈的創傷而深知『情』字不易,所以就會更加珍惜。
顧淮南對暮晚步步緊逼的同時也沒忘了工作,裴欽拉他做合伙人,兩人商量過後,裴欽從他爸那兒拿了不少錢出來,顧淮南可以說是用所有家當跟他組了這個公司。
裴欽手裡倒是有不少資源,公司雖然小,但經營狀況還算不錯。顧淮南偷了閑,就把更多的精力投在了暮晚身上。
順利跟暮晚確定關係早在他預料之內,從幾個月的相處來看,他了解這個女人,而且他母親身體不好,需要錢的同時也需要人照顧,一個女人在家庭生活的逼近下最容易對一個男人產生好感和依賴,何況還是一個對她如此上心的男人。
顧淮南所策劃的轉嫁心理其實很簡單,如果說張爍是她心裡那道傷,那麼,他顧淮南將成為她心裡那道怎麼也抹不去的疤,就像他如此的痛恨著她的父親一樣。
他給了暮晚溫柔,給了她體貼,甚至還給了她婚姻,讓她整天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快樂里,然後當這種快樂上升到某個高度的時候,一擊斃命。
他也做到了,暮晚把他當作全部,總說他是她灰暗生命里那道殘存的亮光,指引著她走向新生活。
看著暮晚天真的笑容下說出的這些話,顧淮南總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反派,每每這個時候他都不太想要面對她,他就在這種既享受又煎熬的過程中等來那致命的一擊。
公司正在競標顧氏旗下的一個項目,說起來他只要跟叔叔打個招呼,這個項目肯定是他們公司做,他雖然不恥於這種手段,但礙於還有裴欽這麼個合伙人在,在利益面前,他不得不像命運低頭。
只是命運往往總喜歡跟人開玩笑。
叔叔拒絕了他,以董事會的名義,他雖然心裡憋悶,但也並不覺得叔叔的做法有欠妥當。
項目跟裴欽的想法有衝突,顧淮南兩手空空拿不出半分資金,裴欽能從他爹那兒開來錢,但他卻不支持顧淮南的這個項目。
顧淮南只得找周揚幫忙,周揚倒是挺看中這個項目的,顧淮南回國后他跟另一個留學生一起進了家跨國公司,對這塊兒倒挺專業,周揚不但給了他很好的建議還打算出資這個項目,所以顧淮南打算去多倫多跟他當面談。
只是他沒想到,這趟多倫多之行,基本改變了他今後所有的命運軌跡。
和周揚的談話很順利,他很看好這個項目,顧氏在桐市是首屈一指的大企業,如果能競標成功的話,不僅能嫌不少,在業界也會是有一個不錯的口碑。
在準備回國的前一晚,他與周揚還有兩個美國同學一塊兒吃了晚飯,出來的時候碰上了街頭搶劫。
被搶的是美國同學中的其中之一,搶劫的人體力明顯不行,幾個人追了兩條街就把東西給追回來了。
美國人向來簡單粗暴,再加上被搶的那個同學又喝了不少,拿回東西后對著那人腦袋就是一腳,顧淮南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人被美國同學一腳踹在地上,後背靠著欄杆,呼吸跟扯風箱似的。
美國同學接連對著他踹了好幾腳,又指著他警告了一頓后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顧淮南隨他們回去的時候扭頭看了那人一眼,神情微微一變。
「你是……徐叔叔?」顧淮南回走兩步站在那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裡有些某種不確定。
被打的這個叫徐興安,是顧淮南的叔叔顧名哲的頭號助理,跟在顧名哲身邊很多年了,顧淮南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本著禮貌為本叫他一聲徐叔叔。
那人沖地就是一通猛咳,好半晌后才抬了抬眼,眼睛盯著他看了好昨天才咧嘴笑了,「哎,瞧瞧,這不是董事長的獨子嗎……嘖嘖,不對,應該是前董事長……你爹早被後來居上的人給弄死了。」
顧淮南在他沖地一通咳的時候就別開了臉,原本打算不多管閑事直接走人的,聽了這話後步子猛的頓住了,「你剛說什麼?」
「沒說什麼。」徐興安咧著嘴沖他笑。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顧淮南彎腰一把揪著他的領口咬牙切齒的說,「後來居上的人是什麼意思?」
「想知道?」徐興安被人揪著領子卻一臉的無所謂,嘴角因剛才的暴力事件有血滲出來,滴了到了顧淮南的手背上,徐興安艱難的抬起一隻手抹了把嘴角,「做個交易怎麼樣?你保我平安,我就告訴你。」
顧淮南甩開他,忙掏了手帕出來擦手背上的血,「那要看你的話值不值得我答應了。」
「肯定值,」徐興安剛說完又是一通咳,咳完后咧著滿口是血的笑對他說,「暮長慶不過是顆棋子,真正想要你爸命的另有其人,這個消息,夠不夠?」
顧淮南僵在當場,徐興安的話並沒有什麼可信度,他大可直接扭頭就走,可他卻邁不動腿,定定的站在那個地方,看著眼前那個咧一嘴血還笑個不停的人。
「我給顧名哲當助理的時候多威風啊,在公司連經理見了我都是巴結,你說我為什麼淪落到搶人錢包過日子?」徐興安撐著欄杆似乎是想站起來,試了兩次最後都沒能成功,他乾脆放棄了,重新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因為你的叔叔,也就是我的上司顧名哲先生,不,現在可能應該叫顧董事長了吧,他從一年前就開始買兇想要殺我滅口。」
「胡扯!」顧淮南冷冷的盯著他,「我可以告你誹謗。」
「告我?還誹謗?」徐興安像聽了個多好笑的笑話似的仰頭靠在欄杆上笑個不停,「你是要替你的殺父仇人告我么?」
周揚原本跟美國同學已經走遠了,見顧淮南沒跟上來又往回走回來步,「跟個瘋子說什麼呢?」
顧淮南斂了斂眉,從上衣口袋裡拿了張名片塞到幾張錢里夾著甩到徐興安面前,「拿去買吃的吧,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
顧淮南的不動聲色並沒有驚動身旁的友人,即便他面不改色,但心中的波瀾卻並不比當初知道父母已經過世一年之久時的震驚小。
凌晨一點,他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簡訊。
-
我有他們密謀殺害你爸的證據。
短短數十個字,顧淮南卻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遺漏哪怕一個字后,他才回道。
-
他們?-
沒錯,條件是你得想辦法幫我躲過追殺。
-
我怎麼信你?
-
你已經信我了,從你給我名片的時候起。
徐興安的話有些過於自負了,但無疑說到了顧淮南的心坎上,他的確是信了。
從隱瞞過世時間到掌權顧氏,一切看來都似乎很合情合理,可卻總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理清頭緒後天都快亮了,在將要睡著的時候,他猛然想到了家中那個被他當作轉嫁痛苦對象的妻子。
如果說暮長慶是被人利用,那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否還有意義呢?
他頭一次因為自己這個決定而失眠,第二天一早,他取消了回國的航班后給暮晚去了個電話,本來是想說自己要晚幾天回去的,卻不成想電話始終關機。
他也沒怎麼在意,暮晚最近因為公司財務狀況問題東奔西走的跟同學借錢,說好的歸還日期卻是的拖再拖,她關機估計也是正常的。
只是顧淮南不知道,當他還在處理徐興安的事的時候,家裡卻已經天翻地覆了。
裴欽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讓暮晚挪用了公司的公款,而且證據都被律師收集好了,只等他回來后通知警察。
裴欽給他的理由很簡單,「你不是想把自己所受的痛苦轉嫁到這個女人身上嗎,我幫你,她父親本來應該在牢里度過餘生,可他僥倖死了,所以這苦就應該讓他女人替他受。」
顧淮南很矛盾,遲遲做不出決定,他還沒有告訴裴欽暮晚有可能是無辜的。可當他從徐興安那裡看到他所謂的證據后,他完全打消了將此事告訴裴欽的打算。
他的新叔叔顧名哲,為了從父親手裡得到公司,不惜夥同徐嘉穎的父親和裴欽的父親一起製造了一起假性/事件,那個項目早被他們的人買通了,而暮長慶不過是他們手裡的一顆棋子,顧名哲的本意是想讓顧氏虧了資金后以董事會的名義讓父親退位讓賢。
只是沒想到,父親會突發腦溢血,母親也因為父親的死而放棄了生命,一起假意爭權事件丟了兩條人命,如果沒有知情人士透露也不會有人知道,偏偏那時的徐興安因為暮長慶的加入而不被看重了,所以他在做事時就留了一手,將幾人合謀時的計劃錄了音。
暮晚這條線雖然是他無意間碰到的,可牽線搭橋的人卻是徐嘉穎和裴欽,這兩個兒時好友明裡暗裡的牽引著他往複仇的路上引,他們在這場爭奪戰里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一時間顧淮南想不通,他突然覺得,一夜間,那些好的壞的似乎都變成了黑暗的,看不到邊的迷茫。
他以為的親情不過是建立在權利上,而他以為的友情抑或徐嘉穎時不時對他展現出的曖昧情愫,和裴欽一次又一次伸出的援手,這裡面摻雜的東西到底還有哪些是他所沒看透的?
他通過關係給徐興安買了張票把人送去了溫哥華,然後匆匆回了國。
暮晚像個不知內情的傻丫頭,高興的跟他說,「裴欽答應借給咱們錢了,竟標時間就在後天,你有把握嗎?」
顧淮南看著她滿是笑意的臉,心底滑過一抹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這個人,半年的戀愛,半年的婚姻,一年的相處,他卻沒有付出過一絲真心,他像個演技十足的影帝,恪盡職守的按照之前就寫好的劇本扮演著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