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恩不言謝

  門“咚咚咚”地被敲得山響。


  千紅本來就因韓小羅之事煩心，又被這極不禮貌的敲門聲驚擾得焦躁至極。


  千紅滿腔怒火拉開房門，王玄匠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王玄匠站起來剛要發飆，看到千紅帶著深深殺意的臉，立即變成一幅老好人的模樣。


  “信不信我殺了你！”千紅語氣冷冷道。


  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千……千紅姑娘，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


  “何事？”


  “吃……吃飯了！紅燒豬肚、青椒炒蛋、青煮草魚……”王玄匠對今天的飯菜如數家珍。


  “滾出去！”


  “一會兒飯都涼了。曹郡守正在吃，他像個餓狼一樣。再不下去，飯菜都被他給吃光——”


  “滾出去！”


  “我……我，好……好——”


  王玄匠走之前狠狠地瞪了黃三行一眼。


  王玄匠進來喊吃飯隻是一個借口，他是來找黃三行的麻煩。因為黃三行包了三個客房，卻讓王玄匠睡在走廊。這不是冷落，是羞辱！他一個堂堂天鍛地造的神匠師竟然睡走廊！他無法接受，無法忍受。


  用黃三行的話說，能讓你吃飽飯就算對你不錯了，還要睡客房，真當自己是回事啊！


  王玄匠怒氣衝衝地坐在桌子邊，用“一天刀”剃著牙，還特地把剃牙的聲音放大一倍，他就是要做給黃三行看。還不時用“一天刀”劃開青煮魚的肚皮，剝開魚籽，“叭嘰叭嘰”地吃著。


  黃三行看他如此虐待“一天刀”，心中一陣肉疼。二人的恩怨越來越深。


  “黃大夫，看好病了？”王玄匠的語氣酸味漸濃。


  黃三行一怔，眼光盯著王玄匠，“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黃大夫，你看好病了？”王玄匠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


  千紅沒有搭話，她期待著黃三行如何教訓王玄匠。


  “你是想找抽嗎？”黃三行冷冷道。


  “哼，怎麽，喊你大夫是錯了不是？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黃一刀竟然是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真是令人驚訝。一把一天刀，殺人於形，一雙妙手，救人於生死。我該怎麽稱呼你呢？黃屠夫，還是黃聖人？這都不合適。所以我隻能撿好的稱謂來稱呼你，不對嗎？”王玄匠口舌伶俐，拿著“一天刀”當成叉子使。


  黃三行停下手中碗筷，瞪著王玄匠，說道：“如果你不閉嘴，你連長廊都不要睡了。”


  “什麽？趕我走嗎？你憑什麽？你不要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王玄匠氣呼呼地說。


  “最後一次機會！閉嘴！”黃三行警告道。


  王玄匠看了看千紅，千紅看不看他，隻顧自己吃飯。王玄匠又看了看韓小羅，韓小羅說道：“沒辦法，黃師傅包的場子，黃師傅說的算！”


  王玄匠張口就要發作，黃三行叫了一聲，“小二！”


  王玄匠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小二趕緊跑過來，笑道：“客官有何吩咐？”


  黃三行拿出十個銅幣遞給小二，說道：“如果他不老實，把他趕出客店！”


  小二看了看王玄匠的邋遢樣，笑道：“好嘞！”


  “你……”王玄匠敢怒卻不敢言。


  黃三行轉身對韓小羅說道：“韓兄弟，好好吃菜，你身體重要。不要被一些人影響了心情。”


  韓小羅笑道：“沒事，大家能吃好就行。”


  曹孟自始自終一言不發，埋頭吃飯。


  黃三行端著碗來到曹孟飯桌前，關心道：“曹郡守，好好吃飯，不要想太多。隻要活著，比什麽都強。”


  曹孟放下碗筷，抱拳道：“黃師傅，大恩不言謝！”


  “不，不，曹郡守為官剛正不阿，令我佩服。千萬不要記恩於心，這僅是舉手之勞而已。”黃三行說道。


  “哎，這天下之人如果都像黃師傅這般可就好嘍！”曹孟說著無心，卻王玄匠聽之有意。他感覺這話似乎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王玄匠放下碗筷“哼”一聲站起來走開了。


  曹孟感覺氣氛尷尬，就不再說話。


  韓小羅吃飽喝足，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王玄匠在走廊上打個地鋪，蒙頭大睡。


  千紅拿著一個厚點的被子走進韓小羅的房間。韓小羅正坐在桌子旁一筆一畫地抄錄著《體魄修煉選本》。除了抄錄，韓小羅找不出能做的第二件事了。從前韓小羅每天的功課是修煉修真之氣，而現在他沒了氣海，無法修煉修真之氣，自然就把每天的功課改成了抄錄書籍。現在他可以一字不漏地把《體魄修煉選本》裏的內容背下來。這本書的部分內容太簡單了，但有些內容又晦澀難懂。韓小羅想從中找出一些方法來增強體魄，每當他按著書中的順序疏落經脈時，就像是萬根鋼針插入身體，劇痛難忍。


  千紅把韓小羅抄錄後的稿紙收拾整齊，並用鎮紙壓住，每三五天，千紅就把稿紙裝訂起來，便於攜帶。而韓小羅的字也在一筆一畫中，寫出了自己的風格，字裏行間，透露著方方正正的做人品格和堅忍不拔的精神境界，令人歎為觀止。或許有一天，韓小羅可以賣字為生了。


  “如果哪一天不問這世間之事，你可以當一位寫書匠，專給書齋抄寫文稿。”千紅說。


  “是啊！”韓小羅說。


  千紅研了研墨。一股墨香彌漫房間。


  “你想過要離開他們嗎？”千紅問。


  “誰？”韓小羅停下手中的筆，看著千紅清澈的眸子。


  “跟你有聯係的任何人。”千紅說。


  “離開，就意謂著背叛。除非我死了。他們已經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扯不掉，忘不了，離不開。隻有他們好，我才能好。像多河、淩煥、夏蘭、鐵頭陀、摩老，當然了，還有你，還有許許多多跟我有直接或間接聯係的人。你還記得我曾說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


  “我們要建立自己的勢力，建立一個能與黑沙宗相抵抗的勢力，這樣的話，我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韓小羅說。


  千紅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千紅輕說道：“墨研好了！”


  “麻煩你了！”韓小羅說。


  黃三行推開房門，看四下無人就走出房門。路過走廊，他瞅了瞅走廊上蒙頭大睡的王玄匠，一臉地不屑。他腳步一轉，徑自走進曹郡守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