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韓小羅與千紅
在雪海閣，夜晚，窗外無月，一片闐靜。
千紅用竹簽把燈芯調亮了一些，房間裏頓時明亮起來。
“這樣行嗎？”千紅對韓小羅說。
韓小羅挪了挪身體，低頭看著書中的文字，說道：“可以了。”
韓小羅沒有下床，腿上蓋著一張薄毛毯，千紅坐在房中的桌子旁，桌了上放著一盞燈。
千紅把燈罩重新罩在燈盞上，房間裏的牆壁上留下燈罩上鐫刻的花草蟲魚的陰影。
“你看的是《體魄修煉選本》？”千紅坐定問。
“是，這是爺爺給的書。我得好好讀讀。”韓小羅平靜地說。
“修真士用不到它，你不如從雪羽宗的古籍室拿幾本有利於調和真氣的書看看。”
“好。”韓小羅輕輕地說，算是應答。
千紅瞅了瞅一臉認真的韓小羅。
“你感覺怎麽樣了？”千紅問。
“什麽？”
“你的身體。”
“傷勢好的差不多了。”
“熬夜對身體不好。”
“睡不著。這本書好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讀了，感覺虧欠爺爺。”
“沈雪柔是誰？”千紅小心地問。
韓小羅一怔，隨後又埋入書中，“我晉階四星之時昏迷不醒，她正好路過，否則我就被野獸吃了。算起來，她該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
“萬騰鏢局被黑沙宗所滅，沈雪柔下落不明，這些都是因我而起。我虧欠他們太多。假以時日，我定會讓黑沙宗血債血償！”韓小羅語氣平緩，無怒無慍，如平常之言，卻殺意濃重，令千紅心中一緊。
不帶絲毫情感仇殺，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對黑沙宗的恨，已經深入韓小羅的血液中。
“她是不是很漂亮？”
韓小羅思忖片刻，道：“漂亮。宮展一直迷戀她。正常情況下，他們完成押送金龍翡之後，有可能就會定親的。可惜！”
千紅如釋重負，不過她心中有或許遺憾。
“從多蘭城出來後，是你一直在照顧我？”韓小羅抬頭看了一眼千紅。
“當時十方宴結束後，你傷了歐陽辰，黑沙宗借此攻打佛刹宗的多蘭城分部，佛刹宗弟子拚命抵抗，最後一同出城的有釋長老、淩老先生、摩長老、鄭芳容阿姨和十多個佛刹宗弟子。如果黑沙宗追上來，我們一個都逃不走。所以淩老先生和釋長老又折回多蘭城了。最後，摩老與鄭芳容阿姨擔心他們的安危，又返回去了。我帶著你不知道如何是好。走投無路之時，遇到夏蘭宗主與夏霜，她們就把我們帶到雪羽宗了。你一直昏迷不醒，直到黑沙宗攻打雪羽宗，你才醒過來。之後的事你已經都知道了。”
千紅輕描淡寫地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韓小羅聽後沒有說話，半晌之後，說道：“辛苦你了。”
千紅聽後，眼淚差點流出來，“不辛苦。你還記得我跟你的約定嗎？”
韓小羅怔了怔，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客店門口，千紅用匕首指著自己的勃子時的孤冷與高傲。
“我永遠忘不了。”韓小羅說。
“可惜，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千紅“嘩”一聲抽出青冥寶劍，在千紅的修真之氣灌輸下，寶劍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遇到四星後期修真士，千紅都可一戰。現在的千紅，正慢慢變成她自己心中的樣子，也慢慢變成韓小羅意料之外的樣子。
當時淩雷對千紅不屑的話語，如在耳邊。
韓小羅心中喃喃道：“淩老啊，這一次你還真看走了眼。”
“沒有想到你在這短短時日內，竟讓所有人大吃一驚。我願意認輸。”韓小羅柔聲道。
“我不會趁人之危。等你恢複功力了，我再與你比試。”千紅寶劍入鞘，挑了挑眉頭說道。
韓小羅合上書本，下床，披上長衫。
“你要幹什麽？”千紅問。
“收拾一下東西。鐵長老是怎麽安排的？”韓小羅下了床問。
“他沒有多說什麽，讓我帶著你往東到東海郡，然後再北上京都。”千紅伏在桌麵上說。
韓小羅把從耶律沙手中奪得的《大尉邊境布防圖》熟記於胸，大尉許多重要的城市郡縣路線距離等韓小羅都能倒背如流。這次繞行東海郡，明顯是在要繞過跳馬道，而跳馬道又是北上京都的唯一通道。鐵頭陀用意明確，跳馬道不能過，但非過不可，否則他定會與韓小羅同行，而用不著讓韓小羅獨往東繞這麽遠的路。
韓小羅思忖片刻，說道：“繞行東海郡，再北上京都，何止千裏啊！”
“聽夏蘭說，黑沙宗在跳馬道埋伏精銳，不但要劫走歐陽萬刀與歐陽倉，還要抓你回去。他們闖跳馬道，九死一生。”千紅擔心道。
“抓了他們的副宗主，這口氣黑沙宗不會輕易咽下，反而激怒他們下更大的決心來剿滅雪羽宗與佛刹宗。鐵長老這是要孤注一擲，殺身成仁啊！”韓小羅喃喃道。
“既然他們如此安排，肯定都考慮周全了。你就聽鐵長老的吧。”千紅說。
“哎，我現在雖廢人一個，但是我若出麵，雪羽宗與佛刹宗就會避免滅宗之災。我一人換來兩宗平安，換來幾百條生命，足矣！”韓小羅黯然道。
“他們曆經萬苦，與黑沙宗血拚至今，搭了那麽多條人命才換來你的安全，這次你若自投羅網，豈不枉費了他們的一番心血。使不得啊！”
韓小羅長歎一聲，千紅說得不無道理。但是現在，情況危急，又能如何。
韓小羅緊握雙手，拳頭無力，體內經脈如空曠荒野，無一絲修真之氣，現在他連黑玄刀都拿不起來了，儼然是手無縛雞之力一書生。
“我是一個懦夫，還談什麽一宗之主！”韓小羅的拳頭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逞一時英雄。今後，你有的是機會。”千紅勸慰道。
韓小羅緊閉雙眼，雙臂青筋暴露，一幅痛苦的模樣。
突然窗外閃過一個人影。
千紅輕喝道：“是誰在外麵？”
人影停下，向門口走過來。千紅“嘩”一聲抽出青冥劍。
門“吱”一聲，打開了。是王玄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