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尉尚:獄龍
日已西斜,小村莊慢慢隱隱入灰暗夜色的陰影中。
老婆婆開始忙著做最後一頓晚餐。三杆子忙了一下午宰殺了一條大魚,親手做了酸菜魚,剁椒魚頭,水煮魚。尉尚吃魚沒有吃夠,如果哪天他奪了皇位,肯定要把三杆子請在皇宮內廚專門給他做魚吃。
老婆婆不停地給他碗中夾菜,嚷他多吃點。
尉尚感覺在老婆婆家生活的這幾天,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裏。
大尉國,有千千萬萬戶人家,有千千萬萬種喜怒哀樂,而尉尚,這個大尉國大皇子殿下卻家破人亡。他不認為那個冰涼的皇宮是家,而是權勢爭鬥的名利場,屠戮場!
他要改變這一切,要讓日月換新顏!
三杆子給了尉尚一個小布兜。尉尚打開一看,是那三個玉簡。商離國師囑咐過尉尚遇到困難就捏碎玉簡。尉尚感覺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必要尋求幫助。
三杆子說:“那天你在冰河上生命垂危,就應該捏碎它。”三杆子知道這玉簡的作用!
尉尚一愣,說道:“幹爹爹,你到底是何人?”
三杆子微微一笑,道:“一個鄉野村夫罷了。記住,無論如何,保全性命。人若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路,你得自己走。”
尉尚收起玉簡,說道:“將來我會回來找你。把你們接回去享福。”
老婆婆淚眼婆娑道:“尚兒,保護好自己。”
三杆子拍了拍老婆婆的肩膀,說道:“哭個啥,又不是生死離別。尚兒將來要幹大事兒,是好事兒,你這一哭,就像是哭喪,多不吉利!”
三杆子磕了磕煙鍋,坐下來一聲歎息。
在尉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皇宮裏,臨走時卻是在逃命,何來感情而言,在這個不知名的小村莊裏與三杆子、老翠兒相識,卻有依依不舍之情。尉尚漸漸想明白了,曾經那個在皇宮裏的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是一個眼睛和心都被權勢包裹住的木偶,在二皇子尉橫奪得儲君之位起,那個狼狽的如喪家之犬的大皇子殿下已經死了,現在有尉尚,是一個有血有肉,把心完全放開的凡人。
“幹爹爹,你與二黑子冰河一戰,我是不是像隻孱弱的螞蟻?”尉尚說。
三杆子一愣,嗬嗬笑道:“在修真實力麵前,你連螞蟻都不如。”
尉尚聽到這話,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三杆子話鋒一轉說道:“但是,你尊貴啊!這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得到的。所以你不用自卑,你的出生就已經決定了你將來有俯臨天下的機會,而一般人根本沒有那個機會。知道嗎?”
尉尚聽後,心裏算是好受一些。
“你知道我的身份?”尉尚問。
三杆子微笑不語。
“隻要你活著,努力活著,你就有機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三杆子語重心長地說。
尉尚發現老婆婆輕輕收起笑容,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回到裏屋,不一會兒一股熟悉的藥草香飄出屋外。
尉尚站起來走進裏屋,老婆婆彎著腰正用藥棒攪拌著藥壺中的“魔邪草”。
“幹娘,你的草藥能還能維持幾天?”尉尚說。
“哎,十多天吧。又得勞煩三杆子去尋了。哎,我這病……”老婆婆歎息道。
“是不是在冰河上救我的時候動了元氣才導致病情加重的?”尉尚關心道。
“如果我不出手,憑三杆子與二黑的火爆脾氣,定會讓你死無全屍啊。”老婆婆說。
“我去尋這魔邪草來!”尉尚站起來說。
“你去?你去幹什麽?”老婆婆驚訝道。
“我去給你找魔邪草。”尉尚倔強地說。
老婆婆怔住了,詫異道:“小尚,你連通脈強者都算不上,怎麽去魔邪山找魔邪草?你知道魔邪宗是個什麽樣子的宗派嗎?”
“老婆婆,你與幹爹爹對我的恩情比天大,比地厚,我無以為報。就讓我為你們做一些事情吧。”尉尚說。
“什麽?你要去魔邪宗!”三杆子突然跑進來說。
老婆婆急忙打圈場說:“小尚說說罷了。”
“我就是要去魔邪宗找魔邪草。”尉尚看著三杆子說道。
三杆子愣了愣,隨後大腿一拍,嗔怒道:“你能在我手中過得了半招我就讓你去。你如果連自己的命都保護不了,何來幫助別人?你不要逞強了,這不是小孩玩捉迷藏。”
尉尚低下頭。
三杆子感覺自己說服了小尚。
一提起魔邪宗,三杆子身上不由得冷汗直冒,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輕易觸碰的。
老婆婆看小尚不再說話,就端起盛好的草藥湯喝了起來。
“我的命,天來定。隨它去吧!”老婆婆說。
“如果幹爹爹尋藥時遇到什麽不測怎麽辦?”尉尚說。
“哎,人老了,跑不動了。這草藥,就不去尋了。不折騰了,折騰一輩子,累了。”老翠兒低聲道。
“你答應,我可不答應,這藥還得去魔邪找!”三杆子說。
“算了!三杆子,不要瞎折騰了!”老翠兒說。
“小尚,你在這裏已經久留多日,也該走了。我就不留你了。好男兒誌在四方!”老翠兒說。
尉尚知道離別的時間到了。
三杆子從裏屋捧出來一個精致的落滿灰塵的長方形木盒子,放在尉尚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什麽?”尉尚問。
“這是我年青時用過的武器。”三杆子說完隨後打開木盒,一把古樸、質地溫潤卻鋒利的短劍映入眼簾。劍柄上刻著一些錯雜的奇怪紋路,紋路中間雕刻著一隻渾身透黑的龍,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真是一把好劍!”尉尚稱讚道。
“它叫獄龍。希望它能保護你一路平安。”三杆子期望道。
“獄龍?真是好名字。”尉尚說。
“獄龍,即囚龍,鋒芒隱於心,利鋒隱於內,不焦不燥,不怒不喜,於泰山崩前而不驚,於大浪倒海前而不慌,才算是人中龍鳳。”三杆子的一席話讓尉尚醍醐灌頂。
尉尚拿起短命,卻輕如鴻毛,不動則已,一動則鋒刃乍響,猶如雷鳴。
“這要輕易露刃!”三杆子拿過短劍插入蛇皮劍鞘中,鄭重地交到尉尚手中。
這是一頓難忘的晚餐,尉尚會記住一輩子。
冬天的太陽溫暖,和煦,冰雪消融,冰河的冰變得薄薄的,不能在上麵行走。
尉尚收拾好東西,沿著河岸出發了。
告別前來送別的三杆子,尉尚遠望天邊那個烏雲密布的黑色大山,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天不怕天不怕的勇氣。
“魔邪宗,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麵目。”尉尚自言自語道。
他衣袖一甩,向那個詭異、妖邪的黑色山峰走去。
尉尚從來沒有下過這麽大的決心要幹一件他認為值得做的事。一是感恩,感恩三杆子老翠兒的恩情,二是揭謎,揭開父皇與魔邪宗的關係,尉尚相信這決不是空穴來風。同時他也相信,三杆子與老翠兒還有這個村莊裏的所有人都與魔邪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三杆子走到半路回頭一望,他看見在那座黑色山峰的山腰上,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年青人正漸漸消失在那片漆黑的雲霧中。
三杆子惱怒地一拍大腿:“壞了!他怎麽去魔邪山了?”
這個時候再去追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