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見不平
一路走來,秋風蕭蕭,萬物凋零。
靠近永興郡,路上行人多了起來。騎馬的,坐馬車的,推板車的,坐轎子的,還有挑擔子的……各種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衣著,讓韓小羅開了眼見,長了見識。
外麵的世界就是不一樣!
韓小羅背著一個像棺材板的東西,把整個後背遮擋,極不協調,沒有任何美感,完全是一種負擔。
行人被韓小羅奇怪的打扮吸引,對韓小羅指指點點。行這個鄉野小子,肯定首次出來闖蕩,不知如何好好裝扮一番。
無論如何,行走江潮,講究的是一身個性鮮明的穿著。
這就是一個看行頭的社會!
順著大路往前走,起伏的小山丘逐漸變得平坦,隨處可見的枯草也越顯低矮。
在大道前方,突兀地出現兩個大山丘,把路往兩邊擠成一條狹長的小道,僅能通過一輛馬車。
馬叫,人喊,雞鳴,狗吠,來往的行人在這裏堵成一鍋粥。
一些來往不相讓的行人,為一些擦肩碰背的小事發生口角,脾氣暴躁的人,開始動手打起來。這裏更加混亂。
身體壯實又沒什麽累贅的人,幹脆從山丘上麵翻過去。
山丘不算高,離遠看,就像駱駝的兩個駝峰。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官兵來了,快散開!”
一聽是官兵,擁擠喧囂的人們像是被掐住勃子的鵝,頓時死寂。
緊接著,又是一陣喧囂,比剛才更要混亂,現在人們不是往裏擠,而是想辦法擠到外麵去,離這小道口越遠越好。
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個個身穿大尉國軍隊製服的軍卒,全副武裝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正急馳而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前麵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一旦被這些戰馬衝踏,後果不堪設想。
夾道路口,是一塊不算開闊的地方,兩邊都是起伏的山丘。若人們扔下手中的東西,還能及時往山丘上麵散開,問題是人群中有人推著車子,有人挑著擔子,在路中央還有一個不知是哪富貴人家的轎子,還有騾子,驢子,雞籠,鴿舍等等,像無數條繩子,把慌不擇路的人們牢牢地拴在路中央。
一開始就站路邊上的人,早已撒丫子跑上了山丘。
此時,一個婦女在慌亂中落下懷裏的孩子。
孩子穿著紫色薄襖,頭紮兩個小辮,坐在路中央。剛才從媽媽懷中跌下來,摔暈了,小孩子竟不知道哭,口中還像夢囈似的喊著“娘親,娘親”。
眼看鐵騎就要衝過來,婦女已經來不及救她的孩子,眾人麵對這一刹那的事,根本來不及施救。
戰馬倏忽而至,嘶鳴聲劃破長空,揚起的鐵蹄有兩人那麽高,眾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懵懵懂懂的孩子即將被戰馬踩成肉泥。
在這電光火時之間,“嗖”一聲,帶著尖銳的破風聲,一個裹著黑色布條像棺材板似的東西,狠狠插入離小孩子僅一步之遙的地麵上,揚起塵土。那是韓小羅的“黑龍”。
領頭校尉長的戰馬,長嘶一聲,四蹄不穩,竟“轟”一聲倒地,校尉長摔得頭暈眼花,後麵急馳而來的戰馬及時收住鐵蹄,否則那個校尉長會成為第一個蹄下之鬼。
小女孩恢複意識,扶著身旁的“黑龍”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遂跑向驚魂未定的娘親。
娘親緊緊抱著死裏逃生的孩子,大哭起來。
眾人被剛才的一幕震驚了,全都愣在當地,忘記了逃命。他們想看看是誰這麽膽大,竟敢衝撞大尉軍馬!
官兵趕緊下馬,扶起校尉長。校尉長晃了晃眩暈的腦袋,抹了抹嘴角的血,盯著眾人,猙獰道:“是誰,站出來?”
民怕官,久矣!這些渾身殺伐之氣的大尉士兵,平民不敢惹。但是,現在有人敢觸這個黴頭!
這個人要麽是蠢!要麽是實力過人!
眾人左右環顧,看看是誰這麽膽大。
沒人吭聲,現場一片死靜!
連籠中打鳴的公雞,嘶鳴的馬兒,還有那籠中的鴨子,像是被掐緊了勃子。
校尉長“唰”一聲,抽出帶有血腥味的鋼刀,刀刃上還滲著絲絲鮮血。
大尉帝國校尉長,軍隊最基層的官,手底下會有十多個兵。
此時的大尉國處於鼎盛時期,兵馬強壯,軍紀還算嚴明。偶爾有一些基層官兵,擾民傷民,上頭也是睜一隻閉一隻眼。畢竟,國家這麽大,事兒太多。所以,就助長了不正之風,視民如草芥,天高皇帝遠,就是這個道理。
看校尉長抽出刀,士兵們也抽出了刀,警惕四周。
這不是在戰場,沒有敵國之兵,頂多是哪個不開眼的愣頭青或蠢人,跑出來逞強。按他們以往的做法,以襲擊軍隊之罪名,輕則打成重傷,重則一刀砍了。
今天也不另外!
況且他們的校尉長,在眾人麵前摔個狗啃屎,丟人丟到家了。接下來肯定有好戲看!
“是誰?站出來!”校尉長歇斯底裏地吼著,一腳踹在斜插在地上的“黑龍”,“黑龍”紋絲不動,他一個趔趄,又是一個狗啃屎,摔倒地上。
士兵們大驚,趕緊上去扶,校尉長把刀一舞,惱怒道:“都給老子滾開。”
士兵們趕緊散開,怕這個殺人不長眼的長官把自己砍了。
眾人想笑,但都忍住了,低著頭,個子高一點兒的,也都屈著身子,怕比別人高一頭被當出頭鳥砍了。
見沒人出來,校尉長大罵道:“是哪個縮頭烏龜,快給老子站出來,我保證不殺你!”
他口中吐出“不殺你”三字時,故意把“殺你”二字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把眾人全砍了!
現在他臉麵盡失,而這些故作唯唯諾諾之態的平民,心裏早已笑得前俯後仰。
但,這麽多人一下子都失蹤了,官府查下來,會很麻煩。
大尉國檢察司,可不是吃軟飯的。有時候為平民憤,上峰不在乎斬幾個不開眼的兵痞。
仍沒人站出來。
校尉真的怒了,他不在乎拿別人的性命做威脅。既然這個家夥敢出頭,那好吧,我看你能救幾個人。
校尉長來到剛才那個婦女麵前,一把抓住那個剛死裏逃生的小女孩,把刀架在小女孩勃子上。
小女孩被嚇住了,哭喊著:“娘親,救我,娘親,救我。”
婦女衝過來抱著校尉長的大腿,呼喊著“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放了我的孩子吧”,校尉長一腳把她踹開了,士兵把她拉了過去。
“我數三聲,如果你不出來,這個無辜的小女孩,就會為你的行為,付出生命的代價!”
眾人仍低著頭。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校尉長盯著眾人,“一、二……”
“放了那孩子!”猶如平靜的河麵,被黃口小燕剪出一條細小的波紋。聲音輕淡,卻鏗鏘有力,蘊含不容置疑的意味。
人群中出現一絲躁動。眾人左右環顧,想看清說話的人是誰。
既然有人出聲,況且是在人群中。人群開始自覺地讓於兩旁,給說這話的人讓出了一條道。
……
“啊,竟然是個小年青!”
“這人不想活了嗎?”
“真有種!”
“也不看看惹上誰了,是大尉的校尉長。這小子,行!”
“看他也不像個有背景的人啊!”
“看他穿得像個村野小子。不知道這社會的黑暗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韓小羅不蠢,也不是自殺。
校尉長笑了起來,露出一排黃黑大牙。士兵也跟著大笑起來。你們在嘲笑一個死人,一個即將被他們砍成肉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