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韓小羅下山（下）
木盒裏有一把劍身赤黑的小短劍，劍柄紋龍，劍鞘裹蟒皮，劍長三寸，鋒口稍鈍；有一本書，書名《體魄修煉選本》，街上十個銅幣一本；最有價值的，要數木盒裏的一枚玉佩了，晶瑩剔透，如水似晶，握在手心，有清涼之感，並有細微的溫熱，玉繩精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東西。
“短劍，用來防身；書，用來學習；玉佩，用來與爹爹相認。”爺爺說話簡單明了。
“這玉佩，我看著怎麽像少了一半。”韓小羅反複觀察著。
“你爹爹有另一半。”爺爺抽一口煙。
韓小羅收起玉佩和書，把短劍用黑布裹住，插在腰間。
“爺爺，還有沒有其他要說的了。”韓小羅站起來。
爺爺老了，韓小羅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獨留下爺爺一人，形單影隻，孤苦無依，豈不悲涼。
“有阿花照顧我，放心吧！”爺爺又點著了旱煙，看著院外的石榴樹，麵如靜水。
那把古樸黑口大刀，深山黑玄鐵打造，刀背鋥亮，刀口鋒利。聽爺爺說，他用了一年的收成，請了村裏那些鑄器老家夥們出山，花了近九天，每天近十個鑄器大漢千錘百煉，才打造完成。
刀成之日，爺爺花了老血本，用了一頭壯牛祭刀。為了一把刀，花費如此之巨，令懵懵懂懂的韓小羅渾身肉疼。
自韓小羅懂事起，刀就伴他左右，像是他的知心朋友。
從叢林到高山，從急流到岩洞，那把黑口大刀陪伴了他無數個日夜，化解無數次生命威脅。韓小羅特地給它取了名字，叫“黑龍”。
爺爺反複說道，刀不離人，人不離刀。
“有刀就行了，為啥還要用削果皮的短劍！那就給它取名叫‘黑蛇’吧。”韓小羅隻是心裏這樣想，沒敢說出來，怕挨煙鍋子，反正多一件兵器，生命就多一份保障。
“先去京都的天一院。”爺爺磕了磕旱煙，若有所思。
“天一院？那是什麽地方？”韓小羅一邊收拾衣物，一邊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多說無益。”爺爺似乎不願提起為個地方，但又不得不說。
“去幹什麽？”韓小羅說著，用黑布把“黑蛇”裹了起來，用布條紮緊。
“去了你就知道了。”
“爺爺，我去了別人不讓進怎麽辦？”韓小羅說起了自己的擔心。
“想辦法進。”爺爺似乎並不關心小羅采取什麽辦法。
“哦。”韓小羅知道，爺爺對此有些不耐煩了，就作罷。
一切收拾妥當。該上路了。
但韓小羅心裏莫名惶恐。對無知世界的探索，對爺爺的擔心，對阿花的掛念等，這些都是他難已割舍的。
那晚阿花在野玉米地，對他說：“人要去外麵的世界闖闖。”韓小羅記下了這句話，銘刻在心裏。
尋找爹爹？不，十六年來，那些所謂親情，僅是爺爺，一切沒那麽重要。
現在，最重要的，韓小羅要闖出名堂，給阿花一個幸福的人生。韓小羅是這樣想的。
為了爺爺，為了阿花！
……
……
下山比上山容易。對於每天早晨都要背著沉重的“黑龍”往山上跑一圈的韓小羅來說，猶為深刻。但從今天起，那種每天累死狗的生活一去不複返了。對此，韓小羅輕鬆不已。
背著一刀一劍，本身就不是什麽難事。韓小羅不像孔武有力之人，有些偏瘦，個子不算高，但寬背大刀“黑龍”的尺寸很容易把他的身高遮擋，離遠看，像是在背著一個棺材板。韓小羅早已習以為常。
“韓小羅！”有人喊他。聲音清脆，悅耳，像是百靈鳥在唱歌。山間的鳥兒也跟著喝起來。
“是阿花！阿花來了。”韓小羅回頭，看到他的阿花向他跑來，像隻美麗的蝴蝶在起伏的山丘上翩翩起舞。
韓小羅高興地迎了上去。
“笨小羅，你走怎麽不說一聲，害的我找了你很久。”阿花嗔怒道。
韓小羅握著她的手，溫柔、溫存，一臉幸福。
“爺爺非得讓我立刻動身。爺爺老了，像榆木疙瘩。”
“笨小羅，鬆手，你把人家的手捏疼了。”阿花抽出手，往小羅頭上拍了拍。
韓小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太用力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你居然也學會油嘴滑舌了！跟誰學的？”阿花捧著小羅的臉，認真地說道。
“沒有嘛！”韓小羅握著阿花的手，柔軟，溫熱。
“你的腦袋摔開竅了！”阿花打趣道。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長命百歲！”韓小羅緊握著小花的手，一臉的自信。
阿花的家族，在百年以前，不知什麽原因，觸犯了某種禁忌，被下了詛咒，凡是此家族的人，無論男女，到二十歲那年就會加速衰老，等到三十歲，身體機能就像是八九十歲的老人，每天都有可能老死。
這種詛咒，無人可解，連村裏見多識廣的老人們，也無可奈何。
村裏的人都知道這事，很少與她家接近，怕那恐怖的詛咒會惹上身。但是，小羅不怕，他們從小就玩在一起。可能都是無父無母的緣故，他們惺惺相惜，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韓小羅練就一身本領，也是為了將來好好保護阿花，不讓林間猛獸世俗惡人傷她分毫。爺爺早知道小羅這點心思。
“我希望我老去之前能好好陪陪你。我還有十多年的壽命，用手指都能數過來。過一天，就少一天。小羅，答應我，三年，三年就回來。我希望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裏，能與你一起度過。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老去的樣子，不想看到我滿臉皺紋滿頭白發的樣子。好嗎？”阿花緊緊抓著小羅的手。
“好，我答應你。”小羅緊緊把她攬入懷中。
韓小羅希望這一刻，時間停止流動，把一切都定格。他寧願這樣抱著她，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負天，負地，絕不負阿花之心。
你越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越難如意，你不想去做的事情，上天就會推著你前去，它決不會給你準備的時間。現實就是這麽殘酷。韓小羅心裏縱然有千般不舍萬般無奈，但一想到有能治愈阿花的機會，他肯定會義無反顧。
就三年啊！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他想好了，拚了這條命，也要找到解救阿花的方法。關於找爹爹，看自己的運氣了。既然爹爹十六年前狠心拋下自己，那他就應該知道，總有一天，他會還債的。還爺爺的債，還韓小羅的債。
這債，他一輩子都還不清。但前提是，他那個可恨的爹爹得活著。
韓小羅幻想有一天，他那個可憐的爹爹像個乞丐一樣，被韓小羅抓著，像扔死狗一樣，扔在爺爺麵前，並趾高氣昂地說道：“爺爺，你這個不肖子被我抓回來了，悉聽尊便！”
哈哈哈，這確實有趣，韓小羅自己都被這個荒誕的想法逗樂了。
與阿花依依惜別，韓小羅踏上下山的路。他不知道，前麵會有什麽洪水猛獸再等著他。但爺爺諄諄教導每一句話，都被他銘記於心。
首先，他要學會自保，然後做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