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驚世賭約
“芊芊，你鬆手吧，我還可以頂得住，趁你現在還有力氣，以你的絕世輕功，想要離開不是問題……”冷雲緊咬牙關，費力地說著話，張口閉口之間血液便滴滴流出。
左芊芊瞪了冷雲一眼，咬牙切齒，“冷大塊，你真會睜眼說瞎話！若是我鬆了手，僅憑你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舉不起這巨石的，你是想被壓成肉餅嗎？不過我不介意讓你變成行屍走肉，令你生不如死！”
這些年來，左芊芊似乎毒舌慣了，與她那可怖詭異的巫蠱之術相配，不可不說是渾然天成，
冷雲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卻沒忘記眼下正處於生死攸關的場合，忍不住動容，“若是能夠常伴你左右，縱是行屍走肉，又如何？”
左芊芊並未因為這句話而感動落淚，反而有些生氣，隻見她騰出一隻手來，將所有的力量都加注在右手上繼續支撐著巨石，而左手則是凝聚了內力，隨後朝著冷雲的肩頭打去。
冷雲哪裏想到左芊芊會在這種時候出手傷他，猝不及防中了一掌，身子便朝後飛去，劃出一道並不美麗的弧度，跌落在山地之上。
身後的火勢越來越旺，先是從小小的火苗變為熊熊燃燒的烈火，排在隊伍最末尾的兵馬已有被灼燒的跡象。
“力氣都用來說話了，一會兒還怎麽逃出這山道？”左芊芊怒氣騰騰，咬著牙死命撐著頭頂的巨石，再看看兵馬，已經過了大半。
冷雲呆愣，他站起身想要再次去舉巨石，奈何左芊芊一個鋒利冰冷的眼神射來，他便再也沒有勇氣朝前走了。
“你以為這是尋常作樂嗎？如今我們這可是在逃命！你要麽就老老實實跟在隊伍最後方迅速離開這裏，要麽就閉嘴一句話也不準跟我說！”
氣的牙癢癢，卻也不知是為何，是因為他那番動情之語？還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麵對他？
左芊芊搖搖頭，此刻絕對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山崖上的沐遇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出攻擊，到時她可就真的沒有力氣抵擋了。
冷雲不敢再多言一句，更加不敢朝前跨越一步，左芊芊若是真的發怒了，一氣之下將巨石扔了，那麽剩下還未通過的兵馬，豈不是要死在這火堆裏了？
雖然方才的冷統領差一點就要被感情衝昏了頭腦，但好在某妮子關鍵時刻出手拍了他一掌，令他清醒了不少。
火勢越來越大，凜冽的山風給這熊熊大火助漲了氣勢，山火所過之處，雜草烏黑一片，再也沒有一點生機。
“左芊芊，你這樣耗費體力真氣，究竟能撐多久？想必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很清楚，還未待你孟祁的兵馬全部撤離，你便已然到了強弩之末……”
山風呼嘯而過，將山巔之上那個威嚴的男子的聲音吹來，吹至眾人耳中。
冷雲渾身一震，卻聽左芊芊道，“哼，能不能撐得住，不是看體內與內力的！沐遇，你敢跟我打賭嗎？”
左芊芊目光冷冽，卻不失堅定，眸中有股名叫永不服輸的火苗正在雀躍跳動著，冷雲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便猜到了她想要與沐遇打個什麽賭。
“不……”剛開口，卻被左芊芊一個狠戾的眼神堵死了。
“沐遇，你幹嘛？”左芊芊唇角勾起，冷笑著，眸中閃爍著嘲諷的光芒。
沐遇雖知左芊芊是動了小心眼，可卻對她這個嘲諷的笑容很生興趣。
“有何不敢？不知左姑娘想賭些什麽？”身後阿寧上前一步正欲開口，卻被沐遇一個手勢製止了。
“好！瑞淵皇帝果真是個爽快人！我便跟你賭，若是我能將這巨石舉到孟祁所有兵馬平安撤離，那麽你就要答應我，不準再動任何手腳，更加不準再起一絲殺意！”
“哦？”沐遇眼角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唇角的笑意越發濃厚了。
“既是如此，我應了便是。”
“陛下不可……”阿寧忙勸。
沐遇卻再次製止了他，“想要看好戲，不犧牲一點怎麽行？何況今夜無論如何都是我勝了！”
阿寧無聲搖頭無聲歎息，跟在沐遇身邊這麽些年了，他的心思他又怎會不了解？沐遇這樣做，怕是多半是為了那個竹易吧。
若是他出手，早在一日前便能將這兩千兵馬困死在這啟垣山，而他並沒有，一直在等待著援兵的到來，他本以為以竹易的性子，定然會親自前來相助，可他卻料錯了，竹易並沒有來。
而此時此刻，他應下了左芊芊的賭注，怕也是為了不願這麽早便與那個竹易刀劍相向吧。
既然得了沐遇的應聲，那麽左芊芊便不用擔心山崖之上的動靜，滿門心思皆放在了頭頂的巨石之上。
然而時間過去了這麽久，烈火正逐漸逼近，她的體力正在一點點消失，而頭頂的那顆巨石，也在以極慢的速度下沉著。
冷雲緊握雙拳，他想要前去幫忙，可卻不敢。
隻好幫士兵們驅趕身後的火焰，這火勢越燒越猛，已有幾十人被燒成了重傷，卻也依舊堅持著朝前走去。
馬蹄聲震震，左芊芊似乎能夠聽見，最前方的兵馬，似是快要出了啟垣山了。
再看剩下還未通過的隊伍，也剩下不過兩三百人，隻要她再撐上不過半刻鍾，就可以了。
突然，頭頂的巨石猛地下沉，左芊芊的身子也猛然下沉，腳尖突然站到了地麵之上，她咬咬牙，複又發力，腳尖脫離地麵懸空而上，再次將巨石舉了起來，可沒過片刻，她再次被壓了下來。
她終究沒有那麽多的力氣了，隻能保持著腳尖踩地的姿勢舉起巨石，而所過的士兵們，就隻能俯身前進。
左芊芊的體力正在快速的流失著，這樣的姿勢也無法維持太久，隻見她的雙腿一點點發軟，一點點的軟下去，而巨石也一點點的下沉著。
死死咬著牙關，再看看剩下的兵馬，隻剩下不過百人了。
可是此刻，巨石下沉的速度，已經是肉眼可以看得見的了。
左芊芊的心，也隨著巨石的下沉，一點點下沉著。
她不相信，不過是一塊大石頭，她怎麽可能舉不動？
心一橫，左芊芊將在體內的不過兩成的真氣全部聚集在手掌之上，隨後她便覺胸口一陣沉悶，喉頭腥甜。
卻終究是將巨石撐住了，而眼下的高度，卻隻容得下一馬通過，馬背上的士兵們，各個俯身緊貼著馬背，才堪堪通過了，且背上皆有深淺不一的擠壓的傷口。
眼看隻剩下最後十幾人馬了，冷雲長舒一口氣，也不顧火焰爬上了衣袍，忙轉身去看左芊芊。
這一看，一眼萬年，也不過如此。
冷雲的瞳孔劇縮，熊熊的火焰映在他的眸中，卻不及他的心口震動的劇烈。
隻見左芊芊已半跪在地，卻還死死撐著頭頂的巨石，她的嘴角有鮮血溢出，她的眉心有朱紅閃耀。
他記得左芊芊說起過，巫族聖女，隻有在流血受傷之時，眉心的朱砂才會顯現。
那麽，她如今是受了內傷嗎？
這一眼之後，冷雲再也按耐不住。
他知道她的眼神很是鋒利，他也知道她的脾氣很是火爆，他更加知道若是惹得她生氣，那麽便是多少日都哄不回來的。
可他還是動了，他快速地衝到她的身邊，伸手奮力地撐著那顆巨石，他不知道這顆巨石究竟有多重，可他卻知道，縱然是他最強盛之時，也需另一個與他功力相當的人相助，才能夠勉強撐起。
而左芊芊，她趕來之前，究竟是下了怎樣破釜沉舟的決心，才能夠憑著意誌將它舉起！
左芊芊終究還是說不出話了，可她卻依然用眼神向冷雲傳遞著她心中的憤怒。
不是說了讓你不準過來！回去！騎上你的戰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冷雲這次是說什麽也不會鬆手了，他同樣用眼神回應著左芊芊。
我不會走！要走一起走！
混蛋！你要死，不準拉我墊背！
“芊芊，你是否已下了必死的決心？可我不想讓你死，縱然是死，我也會陪你一起！”
冷雲出聲，聲音沙啞，他感覺到渾身開始發燙，這才意識到大火已然上身。
危急關頭，左芊芊卻還有力氣皺眉。
她看著僅剩的人馬，心中默默數著。
六……
五……
四……
三……
二……
“啊！”當倒數第二個士兵騎著戰馬安全通過後，左芊芊大吼出生，瞳孔一瞬之間變了顏色。
冷雲隻覺自己一陣輕鬆，卻不知左芊芊哪裏來的力氣又能將巨石舉起！
可縱然是這樣，左芊芊卻終究沒有辦法全身而退，她所有的力氣都已耗盡，而體內僅剩的最後一點點真氣，也在這最後一聲怒吼之中耗盡。
那她還要做什麽？冷雲的心刹那之間停止了跳動，她為何還要這樣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巨石抬起。
然而，直到頭頂的巨石變了方向，朝著山崖邊上拋去之時，冷雲隻覺自己全身一陣冰涼。
“你要死……我不攔你！可我答應了易姐姐帶你回去！她需要你！孟祁更需要你！我左芊芊此生，從不失信於人！可這一次，卻要令易姐姐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