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肖雲之死
左芊芊出馬，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武非站在璽州城牆之上對著跪了滿街的璽州城百姓道，“武氏無能，未能守得江山，然孟祁辰氏天王貴胄，有老天庇佑，他在，定能換得太平盛世。”
此番話雖不長，卻足夠有分量。
武非本就是熾鈺國先主民心所向，若是想要璽州城的老百姓肯心甘情願地臣服於孟祁，那麽必然需要武非親自開口。
果然，武非此話一出，百姓們先是麵麵相覷，隨後便有“孟祁辰氏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呼聲傳入眾人耳中。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俯首磕頭，嘴中喊著孟祁辰氏萬歲的口號，竹易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回歸。
每日裏忙著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務，日子便過得飛快，竹易麵上雖無任何表象，可她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算著日子。
一日，兩日……直到二十八日……
沒能等來燁辰，卻等到了璟落。
“竹姑娘！”璟落人還未至，聲音卻已然傳入耳中，聽著璟落如此焦灼的聲音，竹易心頭一動，莫非是有了燁辰的消息？
“竹姑娘！”多日未見，璟落變得憔悴。
竹易大步走至璟落身前，不過幾步的功夫，她卻已然在心中做了無數的猜測。璟落身為蕊弑一員，與她相處最深，他本在外找尋著燁辰，今日卻突然回宮，想必是有了什麽發現。
“可是有燁辰的消息了？”竹易麵露欣喜，一雙眸子閃爍著焦灼急切的光芒，多日來，她又何嚐沒有消瘦？
璟落垂眸，淡淡搖頭，“還未找到主，兄弟們還在找尋著，從未放棄。”
失望，多日來的失望已經令竹易渾身麻痹，一顆心也似乎不再有任何感覺，不痛不癢。
“竹姑娘，我們找到了肖雲，他雖受了重傷卻還活著，如今已被我帶回，此刻正關在地牢。”
竹易猛然抬眸，目光中帶著期冀，“肖雲沒死，那麽，燁辰他，定然也活著！”
看見如此激動的竹易，璟落沒有開口，雖然他心中也如此期望著，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們沒有找到燁辰，沒有。
“璟落，”竹易的身子突然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卻始終不敢開口詢問冷雲或是你們其中任何一人，可是日子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我想我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
璟落一臉疲倦，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忍，“姑娘請問。”
竹易錯開璟落，朝前走了幾步，目光透過窗子看向屋外，今日雖有陽光照射，卻依舊冷冽。
“燁辰他，究竟是為何與肖雲一戰？我不相信，以他的身手，竟會落得與肖雲同墜懸崖的下場！”
竹易的聲音並不大，回響在璟落耳畔。
“因為，肖淑敏。”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可親耳聽見璟落說出這個名字，竹易仍舊渾身一顫，後麵的一切，已不用璟落多言，她能夠想象得到。
因為，在不久前的某一日裏，她曾找到過肖淑敏的屍體，並親手將她下葬。
午時，竹易手中提著一籃的飯菜，從宮北至宮南，足足行了兩刻鍾，這才走到地牢。
地牢的守衛早已全部換作孟祁的人，見到竹易後紛紛行禮，並將竹易帶至關肖雲的牢房。
站在牢房外，竹易一眼便瞧見了渾身是傷卻依舊不卑不亢的肖雲，他寬闊的臂膀竟令她眼前一濕，儼然想起自己的父親。
緩步踏進牢房，將手中飯菜放至桌上，竹易竟席地而坐，絲毫不嫌棄這陰暗肮髒的牢獄。
“您應該許久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吧？今日我來，隻是想要與你坐在一起，簡單地吃上一頓飯。”這些飯菜都是她親手做的，皆是肖淑敏的最愛。
肖雲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飯菜，一張臉瞬間蒼老不少，卻也沒有說什麽，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竹易淡笑，跟著他一起吃。
飯菜皆下肚，竹易又從竹籃裏拿出一瓶酒兩盞杯，“難得你我之間能夠如此融洽地吃上一頓，不好好喝幾杯怎麽行？”
肖雲還是沒有言語，絲毫不客氣地拿起酒杯便往口中倒，喝得暢快淋漓，這或許是他臨死前，最後的一頓飽餐了。
“小敏她，還好嗎？”兩杯酒下肚後，肖雲終於開了口，聲音卻沙啞至極，遠不再有曾經叱吒風雲的肖王爺的風姿。
竹易手指在酒杯之間縈繞，目光恍惚，她想起與肖淑敏的初遇，正處於危難之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竟能有那般的勇氣與堅定的眸子。
“她受了傷，卻無性命之憂，是她托我來的，這頓飯，更是她親手做與你吃的。索性，你沒有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肖雲拿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是我對不起小敏，隻要她還活著，隻要她還安好，那麽見不見我，都不再重要了……有我這樣一個父親，是她此生不幸，我，不配再見她。”
竹易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氣，“她可是你的女兒，肖王爺曾經最寵愛小女兒肖淑敏，整個璽州城的百姓都知道。”
肖雲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如果可以，麻煩你替我向小敏，說一聲對不起。當日若非是走投無路，我斷然不會利用女兒的性命相要挾，可我真的沒有想到，那孟祁國的皇帝，竟真的會前來送死！”
“砰！”
是酒杯碎裂的聲音。
肖雲看著盛怒之下的竹易，隻是笑，“傳說大人的一切都是假的，卻沒想對小敏的心意，竟是真的。可若是重來一次，不知你是否還會因為一時心軟而放我一馬？”
竹易雖怒，卻將一身的怒火壓製得極為精妙。
“肖雲，那日放你一馬，並非是一時心軟。我承認小敏求我的時候我很感動，但真正令我放過你的原因，卻並非如此。”
肖雲挑眉，驚訝，“哦？那是為何？”
“不知肖王爺可曾聽說過孟祁國的童子峰老將軍？”竹易眸底閃過一抹悲傷，一抹淒涼。
無論過去多少年歲，再想起爹爹，想起娘親，她的心口依舊抑製不住的疼痛，悲傷蔓延。
肖雲聽後，又是驚訝，“童子峰？可是數年前被孟祁先主下令滅門的童老將軍？”
竹易並未答話，隻是淡淡點頭。
“我聽聞，童將軍常年戍守邊關，孟祁國的邊防塞事全憑童將軍一人撐起，可卻不知何時生了不軌之心，最終被先皇知曉，便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而更可惜的便是，她的女兒似乎第二日便要與太子成婚。”
“肖王爺說的一點沒錯，童子峰老將軍，的確如王爺所說的一般。”掩在袖中的雙拳緊握著，竹易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雲淡風輕。
“卻不知，童將軍與此事，有何關聯？”
此刻肖雲的心中甚是疑惑，他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夠與這個人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吃上一頓飯，更加想不到，他們二人之間，竟也能談上這麽久。
“因為，我便是那個即將與太子燁辰成婚的女兒……我的爹爹，便是童子峰！”一語驚人，“當年的那場滅門之災，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肖雲不再言語，心中的疑惑也在這一刻解了。
難怪竹易當日會放他一馬，竟原來是這樣！
她的父親，同樣是朝中手握重權的人物，同樣對那江山皇位心生不軌，她肯放他一馬，不過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慘死的父親。
“所以肖雲，就算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依舊會放過你，因為我不願肖淑敏，成為另一個竹易。”
又是幾杯酒下肚，肖雲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竹易看了他許久，終究緩緩起身。
“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肖雲突然語氣驟變，目光中閃過狠戾，“若不是你，我的悲劇便不會發生！縱然你當日放了我一馬又如何，我的生活我的家，早就被你給毀了！”
“哈哈哈！”突然，肖雲放聲大笑，“傳說，縱然你心思再縝密又如何，到頭來終究還是丟了心愛之人！我肖雲這一生走到盡頭，最後的這些時日本就是上天恩賜，卻能夠令你一生痛苦，也算值得！”
竹易眯眼，欲要離去的身影突然回轉，“你再說一遍！”
肖雲笑，嘴角卻有鮮血溢出，“無論我說多少遍，你都別想逃避現實！燁辰死了！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哈哈哈……”
竹易徹底怒，一手掐上肖雲脖子，“你胡說！燁辰是什麽人，他的功夫遠在你之上，他不會輕易死去！”
“是嗎？你竟如此自信？這麽些時日過去了，請問你是否找到了他？”竹易的眸子逐漸黯淡，肖雲卻更加開心了，“傳說，我謝謝你肯賜我這樣一個死法，無論是看在小敏的麵子上，亦或是想到了你的父親……”
竹易的眸子瞬間變得赤紅，“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一個不體麵的死法！”
“無所謂了，隻要小敏好好地活著，我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但你，卻永遠也別想見到他，因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哈哈哈……”
“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小敏，來生再報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