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抗旨不尊
一連三日，肖淑敏都沒來府上找過竹易。
沒有那個讓她頭疼的丫頭跟在身邊，竹易倒也樂得自在。
然而第四日，卯時還未至，便有公公來府上通報，皇上命他今日進宮參加早朝，據說是有事商議。
竹易心頭思忖，雖是心不甘情不願，但這畢竟是在熾鈺國，皇上武非，她還是惹不得的。於是，也隻能硬著頭皮前去參加朝政，一路上都在思索莫非是身份敗露了？
那薛公公是武非的親信，三日前的拍賣大會，或許便與這熾鈺國的皇帝，有著莫大的關聯。
進了議政殿，群臣百官皆負手而立，眼角時不時朝站在最末尾的傳說大人瞥來幾眼的目光。
竹易眼神中帶著友善，一一回應了眾臣的目光，然而那絳色麵具底下的一張臉，卻猶如萬年寒冰般，陰冷徹骨。
在這樣的注視下，竹易卻留意到，那站在第一排的肖王爺，始終站得筆直，沒有扭頭打量她。
竹易心中冷笑，肖王爺向來看不起她。
隻是卻不知為何，竹易的心，在這一刻，竟有些許的顫抖，令她有些不安。
辰時到，皇帝武非準時進殿，一身明黃，淡然坐在高位上，君王的氣息，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神聖。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齊齊下跪，對高座上的那人行了叩拜大禮。竹易心中抑鬱，她這一生，絕不會跪別國皇上。竹易隻是微微屈膝，嬌小瘦弱的身影被身前眾人遮擋著，不會有人看出她這大不逆的行為。
武非開口說了幾句後，便是群臣覲見，竹易覺得無聊，神思便飄去了萬裏之外的孟都，飄到了那個她心心念念了兩年的人身上。
竹易的眸子不離武非，心中卻想著燁辰。
她想，若是此刻坐在那高高立著的龍椅之上的人是燁辰，那定然又會是另一番景象！
燁辰風華絕代，帝王氣息與生俱來、渾然天成，若是那一抹明黃換做是燁辰，定然會使得這議政殿愈發蓬蓽生輝，光彩奪目！
兩年多以前，竹易在孟都皇宮中陪著燁辰，卻從未有一日坐在那龍椅之側。
燁辰早早便想立竹易為後，然而竹易心中卻始終有著眾多牽掛，左芊芊沒有找到，老頭子也不知去向何處。
她竹易大婚，身邊若是沒有這兩個人，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心的。
加之連承也驟然消失不見，竹易沒能親眼看著連承功力恢複如初，心中便始終懷著歉疚。
種種緣由皆是牽絆，她自然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嫁給燁辰。
於是便硬是苦了燁辰那三尺男兒，求而不得。
想著想著，掩在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明豔的笑容，在場眾人皆不知，此時此刻這麵具下的容顏，堪比山間泉流，夜間明月，美的不可方物。
猛然間，竹易陡然感覺周圍氣息一遍，忙抬眼去看，這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她，且神色不一，卻始終離不開訝異。
“……擇日完婚，欽此……”
耳側是薛公公宣讀聖旨的聲音，隻是她方才一直跑神，並未聽見這道聖旨的關鍵內容。然而那“擇日完婚”四個字，卻生生敲在了竹易的心上，令她一瞬間喘不過氣。
“傳說大人，還不快領旨謝恩？”見竹易遲遲沒有動作，薛公公開口提醒著。
竹易呆怔，目光直直看向龍椅上的武非。
迎上竹易的目光，武非張嘴大笑道，“莫不是傳說大人驚喜過度，連這最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
竹易依舊不做任何反應，隻是那麵具之下的目光，卻一點點陰沉了下去，之前偽裝了許久的柔和友善的神色，此刻已盡數消失。
武非有些不悅，周圍也傳來幾位大人的嘀嘀咕咕聲，然而竹易卻恍若未聞，紋絲不動，依舊直直立在原地，想讓她下跪，絕對不可能！
“咳咳……”龍椅旁駝著背的薛公公低沉地咳了兩聲，眉間隱隱有了怒色，滿目精光，似是在思忖著下了朝後如何羞辱這不知地厚天高的傳說大人。
竹易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在那第一排默然戰力的身影上，緩緩停住。
肖王爺一直沒有向她看來，竹易很快便想到了，這一道聖旨，皇上究竟下了什麽命令！
心中冷哼，竹易不怕死地開口，“皇上，恕臣愚昧，不知皇上，為何會下這道旨意？”
“嘶……”
竹易聽見，身側的官員們，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自古帝王下旨，你隻管接便是，誰敢多說一句多問一句，那便會惹來殺生大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小小的傳說大人竟如此不怕死！
武非強忍住心中怒火，眸中似有火苗燃燒，冷冷地看著那一身絳色的瘦弱身影。卻緩緩開了口，“傳說大人三日前在拍賣大會上的表現，朕已聽說了，並且欽佩你的能力。”
竹易的心，越來越沉。
今日的早朝，便似一場鴻門宴，將她生生牽扯了進來。她想要離開，想要隨意妄為，然而理智尚存，她不能離開！
“小敏已過了及笄之齡，加之對你情根深種，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肖王爺的請婚。怎麽？莫非傳說大人對著婚事存著諸多不滿？”
武非的聲音愈發沉重，竹易能夠聽得出，他語氣中的不滿以及怒意。
“皇上，”竹易開口，卻依舊沒有屈膝下跪，纖細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執著。
“小小郡主對臣的心意，臣並非不知……”說道這裏，竹易沒有忽略前方那驟然轉眸的憤怒身影。
“隻是臣出自市井，更是混混出身，這樣的身份，臣自知配不上高貴美麗的郡主。故，還望皇上收回成命，郡主值得更好的男子來愛護，臣，是萬萬配不上郡主……”
“轟！”人群炸開了！
朝堂之上，雖不是第一次見對聖旨有意義的官員，然而官階如此之小，且肆意抗旨的人，他傳說還是第一個！
眾人嘩然，肖王爺望著她的眸子中，包含著濃重的怒意。
竹易知道，她惹禍了！
且不說這肖王爺徹底對她產生了仇恨，光是這抗旨不尊一條，便能夠令她掉上八次的腦袋了！
竹易的一席話，徹底惹怒了武非。隻見他一拍桌案，驟然站起，滿身的怒氣盡顯。天子發威，竹易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傳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當日賞你這九品官階，不過惜你是個人才！郡主能夠看上你，更是你的福氣！朕真的沒有想到，今日你竟敢抗旨！傳說，你可知，這抗旨不尊可是大罪！是要砍頭的！”
百官見武非大怒，忙齊齊下跪，額頭幾乎貼在地板上，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然而竹易，卻依舊站得筆直，眸光陰寒，與武非對視著。
那最前排的肖王爺，卻在這時轉身指著她，憤怒大喝，“傳說！你當我肖雲的女兒是什麽人了？你當真以為本王情願認可你這樣的女婿？你市井出身，是個混混無賴，縱然有了官階，也不過小小九品！本王告訴你，你這樣的身份，本王根本就是瞧不起！”
竹易不說話，隻是淡然的站在那裏，聽著肖王爺繼續怒喝。
“若不是小敏苦苦祈求，本王是萬萬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如今皇上已在群臣麵前下了旨意，你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說！本王的聲譽，小敏的清譽，你要如何償還！”
竹易微微蹙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的情緒。
讓她娶肖淑敏，這怎麽可能！
且不說她是不是喜歡肖淑敏，光她同為女兒身這一點，便是足夠充分的斥駁之由。
“肖王爺，既然你如此不待見我，那麽又何必請求皇上恩準這門親事？如此甚好，你不願郡主嫁與我，我也正巧不願娶郡主，那麽還望肖王爺再次懇求陛下，收回成命！”
絳色麵具高昂 揚起，竹易的不怕死，已經到了極致！
“你……你……”
肖雲被竹易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伸手指著竹易，臉色鐵青！
而那龍椅上的武非，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眸中的火星，正熊熊燃燒著。
“好……好……真是很好！傳說，既然你如此不把朕放在眼裏，那麽，朕也隻能讓你受點委屈了……來人，將傳說帶……”
竹易冷眼，此刻她還不能確認，這熾鈺國的人，究竟有沒有將她的身份探查清楚！若是查清了，那麽她便可以毫不猶豫地大打出手，這皇宮，自然攔不住她！
武非的話還未說完，隻見薛公公湊頭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武非的臉色隨即緩和，即將說出口的話也生生卡在喉中。
良久之後，武非終於再度開口，“退朝，傳說，你留下！”
竹易挑眉，麵具下的神情，沒有人能夠看得懂。
肖雲冷冷拂袖，經過她身邊之時，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你如此不敢不識好歹，莫非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竹易身子微微一顫，幾不可見，任何人都沒能看見她這細微的動作。
待眾人皆離開，竹易緩緩將目光投向高座上的武非，等待著他的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