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皇城之祭
連承趕忙收劍，將竹易扶起。
“竹易，你這是怎麽了？”連承蹙眉，近些日子來，竹易總是心神不寧，今日竟在與人比武切磋時走了神！
竹易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搖頭，“我沒事，我們繼續吧。”
說罷便要去撿飛出去老遠的明月劍，卻被連承拽住了衣袖，無奈隻好回身，不解地望著連承。
“竹易，你下山去吧，不管怎麽樣，你都應該去看看他……”連承開口，沒有任何表情，眸中卻顯凝重。
竹易心頭一緊，忙問，“發生了什麽？他怎麽了？連承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竹易一開口便拋出三個問題，緊張的神色與語氣將自己的內心展露無遺，她看得見，連承的神色，變了又變。
連承隻是搖搖頭，表示他並不知道山下的世界中，都發生了什麽，在他搖頭的瞬間，竹易的眸子，明顯暗了幾分。
“這些日子，你總是心神不寧，練武時也時常心不在焉，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再度走火入魔。”
連承話音剛落，竹易皺眉，“連承，所以說那夜，我還是走火入魔了對嘛？可是醒來之後我為何沒事？”
腦中閃過那夜的廝殺，竹易想起在連承受傷後，她曾企圖用蠻力撞破敵人的圍堵，卻沒想自己功力不足，反而陷入了走火入魔的惡境。
那麽後來，她又為何會沒事？
竹易想起，在她走火入魔昏迷之前，有一把利劍劃破了敵人設下的厚厚屏障，而後她便被那人攬入懷中，再無意識。
竹易抬眸，“是燁辰！是他救了我，是嗎？”
直視連承，竹易想要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些什麽，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燁辰究竟用了什麽方法，才令她脫離險境！
連承無聲歎息，他就知道，隻要是有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竹易一定會方寸大亂神情緊張。
“先前並未聽說燁辰的武功有多高強，然而那夜他卻輕而易舉破了我拚盡全力也無法打破的屏障，甚至親手將剩下的三個天水族人殺死！幾乎是瞬息之間，敵人全部死了，我甚至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連承開口，驚了滿山平靜。
竹易眼睛睜得很大，呼吸有些急促。
“至於他是如何將已陷入走火入魔的你救出來的，這恐怕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我唯一知曉的，便是他守在你房中兩天兩夜，想必是替你運功療傷。”
竹易有些茫然，此時此刻，她多麽希望老頭子在這山上。
“連承，你可知道，將一個走火入魔的人救回，需要多大的功力？”
負手，十指正在背後快速變換著，心中默算著，雖然曾經早已算過不下百遍，然而此刻竹易問起，他還是忍不住再次算上一遍。
良久之後，終於算清，連承仰首，深吸一口氣，“算來算去，還是逃不開這個結果。”
竹易的心，沉了又沉。
“若是一個普通的習武之人，走火入魔之後想要救回他，所需的功力或許並不大，你我都可以做到毫發無損。然而，你本身就是一個武中高手，加之那夜吸收了月光的力量，那時的你走火入魔，縱然是我全盛時期，也不能保證能否將你救回……”
連承頓了頓，他眼神瞥見身前的竹易，身子顫了一顫。
“燁辰這個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強者中的強者，是我從未見到過的武功之絕，那幾個天水族人，無聲無息地，甚至沒有些許反抗的，便死在了他的手中。竹易，你可以自行想象一番，究竟要有多麽強大的功力，才能夠做到這般令人唏噓驚歎！”
無需連承提醒，竹易已在心中 將燁辰推測了千百遍。
很多年前，在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燁辰便在同輩人中脫穎而出，那時就連她爹爹親自出馬，也沒能打得過年紀輕輕的燁辰。
那時年少的童千蕊，心中隻知道燁辰是一個少年大英雄，因為她不習武，對於武功的造詣，她並未了解太多，然而如今想想，那時燁辰的功力，隻怕不在她如今之下！
幾個月前，她化身竹易，再度出現在燁辰身前，與他過招比試，他也沒有比她高出多少，甚至還遭到了手下的暗算，被打落山崖！
如今再想，竹易倒是想得透徹不少，看來這個燁辰，在所有人麵前隱藏了他真正的實力。
那麽，為何那夜不顧一切地也要殺死天水族人，是因為她嗎？
竹易不敢再想，隻要是有關於燁辰的事情，她隻要去思索，便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她努力阻止自己淪陷，然而冥冥之中似是有條繩索，硬生生將她與燁辰，越拉越近。
竹易心下思緒萬千，麵部表情卻並不豐富，隻是連承依舊從她那並不飽滿的神情中，讀懂了那股濃重的猶豫。
“蕊弑全體成員出動，孟祁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他身為孟祁國君主，自然要守護他的萬千子民。我想，你應該下山去看看，我們整日待在山中，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我們完全不了解，這世間之事總是瞬息萬變，我們不是仙神，算不到那人的命數……”
連承言下之意便是：已經過去了近一月，我們並不知道山下究竟發生了什麽，甚至無法保證，那個牽腸掛肚心心念念的人，是否還健在？
竹易再也沒有猶豫，撿了明月劍便運起輕功下了山，隻留給連承這樣一句話，
“我去山下看看，很快便會回來，連承你一定要照顧好芊兒！”
竹易心急如焚，下了虞山便朝著孟都的方向狂奔而去，沒有絲毫留戀。
望著竹易遠去的身影，連承神色悲涼，麵露淒苦，不曾離開竹易身影半分，縱然那身影越變越小，直至消失，連承的目光，始終留戀在那消失的方向。
“你此番離去，許是不會回來了吧……”
負手立在山頭，連承喃喃自語，“或許日後我會後悔今日的做法，勸你下山，到他的身邊……”
剛走至孟都城門，竹易便被守門侍衛攔下。
“這位姑娘，為何身穿紅袍？”守衛厲聲嗬斥，竹易這一身赤色長袍，在他看來格外的刺眼。
竹易皺眉，她心中著急，卻遇見了一個頭腦有些問題的守衛。
不願理會那守衛，竹易繞開了長戩，徑直向城內走去！
那守衛繼續攔她，卻被她一掌打翻在地。
迅速處理掉剩下的幾個守衛，竹易幾個翻身進了城，完全不理會身後的殘兵敗將的“有刺客！抓刺客啦！”的吼叫！
然而，竹易深入孟都，竹易很快便發現，曾經張燈結彩掛滿喜慶的街道，如今已盡數換上了素白或是黑紗，整條街道滿是死氣，充斥著濃重的悲傷。
“這個姑娘，怎麽如此不懂事，竟穿了一身赤紅……”
“是啊……這半月來，還是頭一次見這皇城中有除了黑白外的其他顏色……”
身邊傳來百姓們的閑言碎語，每一句話皆離不開她身穿紅袍這事！
心中有疑惑，竹易走至賣糖人的老大娘身前，開口問道，“大娘，您能否告知我，為何城中見不到其他的顏色？”
老大娘瞟了竹易一眼，慢條斯理地捏著黃燦燦的糖人，似是很不情願理會竹易。
竹易眉頭微皺，等著老大娘的回話。
待老大娘將糖人捏好，放在一小孩子手中之後，她終於抬眼看著竹易。
“姑娘，聽你的口音，應當是皇城中人！隻是你既是城中之人，卻為何不懂得這城中規矩？”
老大娘的言辭中帶著些許責備，竹易卻並未放在心上，此刻她意識到，她似是闖了大禍。
眼下看來，那守城之兵並不是頭腦有問題，她卻動手傷了那麽多守衛，於情於理，都是她的不對！
“規矩？大娘，請問這城中何時立了新規矩不成？”
大娘朝竹易翻了個白眼，道，“哎呦我說這位姑娘，你到底是不是皇城中人啊！這規矩已立了大半月了，城中任何一處，皆不許看見喜色，更何況是衣物首飾！整個皇城，早就被黑白充斥了……”
老大娘說完，繼續去捏她的糖人了，再也不願理會竹易半分！
竹易心驚！
很小的時候，她曾聽爹爹提起過，孟祁有這樣一條規矩！
若是國中出了一等一的大事，且是悲事，那麽整座皇城便要陷入悲苦之中，城中任何一處，絕不允許出現一絲喜色！
她還記得，爹爹告訴過她，這樣的日子，為期三個月，被稱為國祭！
竹易的心撲通撲通猛烈跳動著。
國祭！怎麽會！
她生在孟祁，長在孟祁，這麽多年來，她從未經曆過國祭！就連先皇駕崩，也從未見城中大肆施行國祭之政！
那麽，這一個月來，孟祁究竟發生了何等大事？
竹易還想繼續向老大娘詢問些什麽，身後卻突然傳來兵器的響動。
“就是她！這個身穿紅袍的女子！她一定是熾鈺國的奸細，把她抓起來，交給冷護衛處置！”
竹易轉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得好快啊！
眾人看出竹易這笑容，代表了輕蔑與不屑，心中更加堅定了，她是熾鈺國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