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們,配嗎!!!
李小道牽著馬車來到這裡。
鐵傳甲此時也慢慢醒了過來,不過口不能言,渾身被捆的的嚴嚴實實的。
屋子內的幾人此時看到了鐵傳甲,是又驚又喜又恨又怒。
「鐵傳甲,他來了。」翁大娘掃了一眼李小道,眼中儘是忌憚,此時指著鐵傳甲對著其他人說道。
那瞎子道:「這十七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重見鐵某人一面,只可惜現在……」
他蒼白的臉上肌肉一陣抽縮,嗄聲道:「他現在已變成什麼模樣?老四,你說給我聽聽好嗎?」
賣野葯的郎中咬了咬牙,道:「看起來他還是跟十七年前差不多,只不過鬍子長了些,人也胖了些。」
李小道看著這些人,郎中,瞎子,砍柴夫等等。
沒了翁天迸的錢財,中原八義全都混跡成了最下九流的人。
他開口道:「你們便是中原八義剩下的幾個了?」
那瞎子老頭這時聽到除了鐵傳甲和翁大娘外竟還有別人,不由微怔,然後道:「閣下是誰?」
翁大娘臉色難看的道:「此人我也不認識,不過,他說他居然知道當年那樁公案,甚至,甚至還說翁天迸他……」
其他人聞言頓時起身,怒向李小道:「你說我們大哥什麼?」
李小道掃了幾個人一眼,沒有回答,忽然問道:「你們應該還找了幾個作證的吧,不妨就等那三人來了再說,也讓你們清楚你們那位大哥究竟是個什麼人,鐵傳甲又為他做了什麼?」
那公孫欲詫異的看著李小道,這人怎會知道,他還找了其他幾個人,雖然不解,他也是點頭承認此事。
「不錯,中原八義一生磊落,我們兄弟要殺人,總要殺得光明正大,不但要叫天下人無話可說,也要叫對方口服心服。我們已經請了三位與我們中原八義和鐵傳甲都統統無關的人,今日就要在此公審此事。」
「那就等他們來吧。」李小道眼皮都沒眨一下,淡淡的說道。
不多時,屋中走進來三個人。
一人是個老頭,作文士裝扮。
公孫雨道:「這人是煙雨樓中說書的,今天我們要殺了鐵傳甲,也要讓此人將此事傳遍江湖,告訴各大江湖同道,鐵傳甲到底因何而死,是中原八義要為大哥報仇,殺了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第二個人是一個中年,他手裡玩弄著兩顆鐵膽,他正悠然著走了進來,張口就大聲道:「我輩為了江湖公道,兩肋插刀也在所不辭,今日就來見證一場武林公案。」
此人也不愧是偽君子做的出神入化,一開口就是各種冠冕堂皇的話,鐵傳甲別過頭去,不去看他。
「這第二個人就是鐵膽震八方趙正義大爺,他俠名遠播江湖,正好作為公正。」公孫雨介紹說道。
趙正義忽然準備拱手,忽然,他眼睛瞪大,彷彿見到了鬼一樣,他定定的看著李小道,失聲大叫道:「你……你,你居然在這裡。」
李小道早就知道來人有此一位,此時看見對方表現,知道是被自己當日教訓的怕了,他看著趙正義,見對方似乎準備轉頭就跑,李小道忽然淡淡笑著道:「你若敢再動一步,今天打的就不是你的臉……」
趙正義一眼就撇到了鐵傳甲身上的藤條,心裡直接發憷,臉色鐵青的卻是一點不敢邁動步子了。
中原八義等人狐疑的看著李小道,翁大娘也不例外,她本就見識過李小道的厲害,此時見到這位趙正義大爺,居然也對此人怕的要緊,更是深感震驚。
第三人也走了進來,那是一個青年。
他似乎沒有腳步聲一般,這麼走進來,那瞎子看不見,根本就不知道第三個人已經走進來了。
青年看到李小道,也是微微一愣。
他是阿飛!
李小道對著阿飛淡笑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這幾人,道:「你們請的公證人到了,那麼,就開始吧。」
公孫雨冷哼一聲,道:「我們今日要殺人之前,先要說我們殺人的原因。」
他伸手一指鐵傳甲,恨恨道:「我們中原八義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這個忘恩負義的禽獸狗東西所害,這人叫『鐵甲金剛』鐵傳甲,害死我大哥的就是他!我兄弟八人情如手足,雖然每人都有自己的事,但每年中秋時都要到大哥的莊子里去住上幾個月。我兄弟八人本來已經夠熱鬧了,所以一向沒有再找別的朋友,那一年大哥卻帶了個人回來,還說這人是個好朋友。」
公孫雨恨恨道:「這人就是忘恩負義,賣友求榮的鐵傳甲!」
他繼續道:「我大哥本就是個要朋友不要命的人,見到這姓鐵的看來還像是條漢子,也就拿他當自己朋友一般看待,誰知……他卻不是人,是個畜生!過完年後我們都散了,大哥卻硬要留他多住兩個月,誰知他竟在暗中勾結了我大哥的一些對頭,半夜裡闖來行兇,殺了我大哥,燒了翁家莊,我大嫂雖然僥倖沒有死,但也受了重傷。」
「那時他以為翁家莊的人全都死盡死絕,就沒有人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了?但江湖都知道他還活著,且有消息放出是他勾結人做的!」
「你倒說,這人的心黑不黑?手辣不辣?」
公孫雨接著道:「我兄弟知道了這件事後,立刻拋下了一切,發誓要找到這廝為大哥報仇,今日總算皇天有眼……皇天有眼……」
翁大娘看著李小道,再看著請來的三位公證者,厲聲道:「現在我們已將這件事的始末說了出來,三位看這姓鐵的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趙正義當場就介面,道:「這等忘恩負義的人,自然是該殺。」
李小道卻是看著趙正義冷笑一聲:「你們請這位來,是因為看出了鐵傳甲的身份之人就是他吧。日前,他在李園之中看到鐵傳甲與秦孝儀打鬥,認出了鐵傳甲的金鐘罩,所以你們才能找到鐵傳甲,找他來,你們也真算可以。」
瞎子此時沉聲道:「趙正義大爺義薄雲天,的確是他通知的我們,但他與我們中原八義素無交情,能行此仗義之事,我們自然願意請他作為公證人。」
李小道看著趙正義,再看看這些人,搖頭笑了。
這時,阿飛卻說話了。
「你們要殺的是他?」
他指著鐵傳甲,也認出了鐵傳甲。
公孫雨看著這個結識了三兩天的少年,正因為他看出了阿飛武功不俗,更有一種比一般人更敏銳,能分辨善惡的能力,所以他雖然才認識兩三天,卻還是將此人請來作為公證。
公孫雨此時點頭怒道:「就是這個忘恩負義的禽獸。」
阿飛道:「你們不能殺他。」
這些人齊齊怒瞪阿飛。
李小道淡笑看著這一幕。
阿飛指著鐵傳甲道:「你們說他害了你們大哥,我不信。」
公孫雨沒想到這個自己請來的人,居然此刻會幫著鐵傳甲說話,他怒極了:「你為什麼不信?」
阿飛沒說話,他拔劍了。
眾人只見眼前一劃,那柄像是鐵片一樣的劍,就已經放在了趙正義的脖子上。
阿飛道:「我只問你,那天到翁家莊去殺人,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趙正義怒道:「你……你瘋了!」
阿飛緩緩道:「你若再不承認,我就殺了你!」
這句話他說得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在說笑似的,但他那雙漆黑、深遽的眸子里,卻閃動著一種令人不敢不信的光芒!
趙正義滿臉大汗黃豆般滾了下來,顫聲道:「我……我……」
阿飛道:「你這次回答最好小心些,千萬莫要說錯了一個字。」
阿飛腰帶上插著的那柄劍,人人都早已看見了,人人都覺得有些好笑,但現在,卻沒有人再覺得好笑了。
只見趙正義臉如死灰,幾乎快氣暈了過去,中原八義縱有相救之心,此時也不敢出手的。
在這麼一柄快劍之下,有誰能救得了人?何況他們也想等個水落石出,他們也不敢確定趙正義那天有沒有到「翁家莊」去殺人放火。
畢竟,那天在翁家莊的是幾百個武林高手,未嘗沒此人在內。
阿飛緩緩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我問你,翁天迸是不是你害死的?」
趙正義望著他那雙漆黑得看不到底的眸子,只覺自己的骨髓都已冰冷,竟不由自主地顫聲道:「是……」
阿飛緩緩放下了劍,道:「你們聽見了。」
李小道在一旁看著,他臉上笑的極開心,阿飛果然不愧是阿飛。
這「是」字自他嘴裡說出來,中原八義俱都驟然變色。
公孫雨第一個跳了起來,怒罵道:「你這狗娘養的,做了這種事,居然還有臉到這裡來充好人。」
瞎子此時卻是沉聲道:「就算這位,這趙正義是參與了謀殺我大哥的兇手,但鐵傳甲卻是罪孽難清,是他將那些兇手引去的。」
這時,李小道知道該自己出場了,他也正是因此而來。
他站了出來,道:「你們認為是鐵傳甲勾結人殺了翁天迸?」
翁大娘此時恨聲道:「那日他就在莊子,幾百口人都死了,就他和我活了下來,他渾身一點傷勢都沒有,有人親眼看見,不是他是誰?」
李小道也不反駁這點,他反問道:「那日圍殺翁家莊子的有幾百人吧。」
中原八義黯然流淚,瞎子嘆氣道:「若非人數那麼多,大哥他武功蓋世,豈會被人所殺?」
李小道此時一一掃過中原八義,忽然問道:「既然你們中原八義自詡俠義肝膽,正氣無雙,為何你們的大哥會讓數百人圍殺呢,他的仇敵真的有這麼多嗎?」
中原八義齊齊變色,怒喝道:「你什麼意思?」
鐵傳甲此時在一旁聞言,流出了兩行熱淚。
「道少爺他知道,他真的知道,翁大哥的名聲保不住了。」
鐵傳甲心中喃喃,此時就想當場死去,但是身體被制住,一點也動作不了。
李小道沒理會這些人的怒目相向,他緊接著道:「如果你們的大哥真的那麼義薄雲天,怎麼得罪了那麼多人?數百人,幾乎是半個武林的江湖高手了吧。」
「你們自問,翁天迸的的敵人,有數百人那麼多嗎?他雖然在當年江湖上有點名氣,但還沒有到半個江湖都來追殺他的程度,不客氣的說,他還沒有實力在明面上得罪那麼多的高手。」
「你們不妨自己數一下,當年翁天迸的仇人有多少?」
公孫雨此時臉色一白,他們確實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瞎子此時顫聲道:「我們雖然四處行俠仗義,但真正算得上對頭的也就五六家罷了。」
李小道淡笑問道:「所以,就憑翁天迸明面上的五六家對頭,就能殺的了他?」
中原八義齊齊變色,翁大娘此時駭然問道:「你是說,我丈夫他暗地裡還有……對手!」
「他明處只有這些對手,但是那天圍殺翁家莊子的人,翁夫人應該很清楚吧,絕不僅僅只有你們翁家明處的那些對頭。」
翁大娘轟然變色,厲聲反駁道:「先夫暗地裡有對頭,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李小道淡笑一聲,道:「你想知道他這些對頭敵人是怎麼來的嗎?」
「你說!」翁大娘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李小道看著中原八義,問道:「在你們眼裡翁天迸豪氣干雲,義薄雲天,甚至是……仗義疏財,對吧!」
幾人齊齊點頭,瞎子道:「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做得我們大哥,我們也服他。」
李小道忽地語氣冷了幾分,接著道:「那你們知道,經營一個能夠容納,收容各種江湖豪客的莊子,甚至每年散出去的錢財要有多少?」
瞎子此時問道:「大嫂,這些賬目,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翁大娘一臉難看的道:「的確,他為了經營咱們大夥的吃喝,甚至贈給各大落魄豪傑,每年要支出十多萬兩銀子。」
李小道又問道:「那你們翁家的財產有這麼多嗎?」
翁大娘宛如被一擊重鎚擊中,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大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鐵傳甲真是不忍看這一幕了,他熱淚滾滾,口裡嗚咽著,似乎要說些什麼。
「話說到這裡,你們也能猜出一些什麼了,當年翁天迸為了支撐你們這些人瀟洒,不惜散盡家財,但他家底卻著實沒有多少,但身為你們這些人的大哥,他卻又不得不捏著鼻子承受下來,但時間緩緩過去,一日一日下來就捉襟見肘了,不得已,他終於作出了正道人士最為不屑的一種勾當。」
鐵傳甲滾落在李小道面前,嘴裡嗚咽著,祈求李小道不要再說下去了。
李小道看著這個漢子,他既痛惜又憤怒,道:「李尋歡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倒是將他學了個乾淨,一個人自作主張的就以為是對別人好了,你們都喜歡替人背黑鍋是嗎?」
「你們能這麼做,我卻看不下去!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你們是好人,為什麼要受到污衊!!」
他大聲喝著鐵傳甲,鐵傳甲此刻在這一番話中,宛如一座石雕,一動也不動,只有那兩行熱淚滾滾不息。
李小道再轉頭冷冷看著中原八義。
「翁天迸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去開始偷盜,暗殺,去做各種能得到金銀的事,你們每日的花費,都是他這樣的得來的。」
「但是也正是因為他這些見不得光的事越多越多,他的暗地裡的仇家也越來越多。
終於在那一年,那些仇家互相都約好了,去你們翁家莊報仇,鐵傳甲當時也在,他和翁天迸在一起,他知道了那些人來的目的,也知道了翁天迸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所以,他在翁天迸死後,拼力殺出了重圍!」
「你們以為他是兇手,害死翁天迸的消息是誰放出去的。」
「是他!」
李小道大聲道。他指著鐵傳甲,然後對著翁大娘和中原八義道:「就是這個人,他為了保住你們的大哥,你的丈夫,為了保住翁天迸的一聲名聲,他不惜自己讓自己背負上這種無恥的罪名,這一切,都是為了保住翁天迸的名聲!」
李小道終於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的手指一一指著眼前這幾個人,冷聲道:「而你們,號稱中原八義,一個冠冕堂皇的想要為自己大哥,為自己丈夫報仇,你們那位大哥真的值得你們為他報仇嗎,他奪人錢財,暗殺別人,被人所殺,天經地義,這個人為了保他名聲不失,一直忍辱求全十八年,他受的是怎樣的煎熬,你們這群蠢貨,又懂得什麼?」
「你們還要殺了這個人?」
「你們,配嗎!!!」
最後二字,李小道簡直是從咬牙大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