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還沒想好
本以為阮墨的情緒會有些激動,也以為他在這個時候至少會說些什麽,可是都沒有。夏槿眯了眯眼睛,淺笑,繼續往下講。
“阮墨,雖然現在我生下了我們的寶寶,可是在九個月之前,我們就已經離婚了,所以……”
“所以什麽?!所以就這樣了?!”
終於,沉默了半天,阮墨總算是聽到了讓他沉不住氣的“離婚”這兩個字。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期望聽到這兩個字,反而,他有多麽不想聽到這兩個字,恐怕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阮墨……”
“你想去哪裏?”
“嗯?!”
完全沒料到阮墨會突然之間這麽問,惹得原本心裏其實還很平靜的夏槿,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不知所措。
而此時的阮墨則是表現出了一副既坦然又淡定的模樣,若不是能夠清晰的看到他那一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布滿了鮮紅血絲的眼眸,夏槿真的會錯以為,他是不在乎的。
“我說,你想去哪裏?”
“如果我說了,你會放我走嗎?”
聽到夏槿的回答,阮墨輕輕淺淺的笑了笑,很認真的看著他。
“說來聽聽。”
同樣很認真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看了好半天,頓了好一會兒,夏槿才不緊不慢的從微張的唇瓣邊擠出了三個字。
“不知道。”
“是因為不想被我找到才說不知道的,還是你真的還沒想好?”
沒想到阮墨會問得那麽直接,明明在心裏已經想好了去處的夏槿不知道怎麽的,一時間竟然不敢說實話,隻好強忍著心裏的緊張,順著阮墨的意思往下接話。
“還……還沒想好……”
“槿兒,跟我在一起……真的會讓你感覺那麽緊張嗎?”
聽到阮墨突然之間換了話題,說實話,夏槿其實真的是很緊張,但被就這樣被直接的問了出來,她還是感覺有些錯愕。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就什麽都沒說,隻是將自己的腦袋埋得低低的,像極了一個做了錯事,等待著被爸爸媽媽教訓的小孩子一樣。
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整個病房裏麵死寂一片,無論是夏槿還是阮墨,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偌大的病房裏麵除了能聽到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樹葉被吹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小丫頭是不是翻身傳來的那不安分的聲音。
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兩個人甚至還像是都刻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一般,就連細碎的氣息聲都不肯讓對方發覺。
阮墨沒有開口,夏槿亦不敢開口。
這樣既沉默,又尷尬的氣氛,像是被人在無形中掐了表一樣,直到剛滿十分鍾的時候,被病房裏麵唯一的那個清冷的男聲給打斷了。
“你走吧。”
“……”
清清淡淡的丟出了這三個字,整個病房裏麵又陷入了另一個沉寂中。
有的時候,當三兩個好友聚集到一起的時候,女人們總愛討論在愛情裏麵最讓人心動的三個字是什麽。
“我愛你”,“我想你”,“需要你”,“有我在”,“還有我”,“別害怕”,“在一起”,“一輩子”等等等等。當然,諸如此類的詞還有很多。
而當話題進行到這個地步的時候,難免就會衍生出最讓人心碎的三個字。
“分手吧”,“不愛你”,“沒愛過”,“對不起”,“算了吧”,“做朋友”,“你好嗎”,“不合適”等等等等。當然,傷人的詞遠比讓人心動的詞要多得多。
隻不過,上麵那些詞傷到的,都是聽這話的人,可阮墨的那句“你走吧”,真正傷到的,卻是他自己。
天知道,此時在他的意識裏,他正飽受著什麽樣痛苦的自虐呢?
“槿兒,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想去的地方,我也知道,即使我想盡各種辦法,隻要你下定了決心要走,你也一定會走掉。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隻會變得更加糟糕。所以與其是那樣,倒不如我現在就放你走。
你要去哪裏,什麽時候去,和誰一起去,你不說,我也不會問。因為我不希望你因為怕被我找到,而不得不丟棄那個在你心裏早已經被鑄就好了的未來。
槿兒,我隻希望你能記住一點,我放你走,並不是因為我不愛你,反而,正是因為我太愛你,所以我才不得不迫使自己用妥協,來給你自由。”
聽到阮墨講到這裏,夏槿的心裏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而也正在這個時候,病房裏麵的聲音卻突然斷了。
下意識的一抬頭,夏槿剛好看到不遠處的那個男人正滿臉悸動的看著她,聲音也戛然而止。這種感覺,就將是突然之間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無論你怎樣奮起直追,也無法抓住那根早已經消失在了時間盡頭的斷線。
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著轉,就在夏槿正想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們全都憋回去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卻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即使是將你綁在身邊,那又怎樣呢?那樣隻不過是綁了一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而已,最後隻能讓兩個人都痛苦不已。
槿兒,我知道你為什麽一定堅持著要離開我,因為我給不了你一輩子的安全感,因為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可以堅持一輩子,對不對?
好,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放你走,並是不真的讓你一輩子都不回來了,而是給你時間,也給我自己時間,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愛是經得起考驗的。
等你有一天想明白了,你會發現,我依舊還在原地等你。
一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十年,甚至是一輩子,隻要你回來,我就一定還在。”
講到這裏,阮墨磁性的嗓音終於算是告了一個段落。而夏槿眼眶裏原本想要被憋回去的眼淚,此時也盡數奪眶而出,全都灑在了過去那匆匆一瞥的回憶中……
到了午餐時間,隻見墨卿帶著從家裏煲好的湯,連同阮靳一起來到了夏槿的病房。
可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張早已經被整理得平平展展的床鋪,桌上那張日用品什麽的也全都不見了。
而最讓他們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太簡單的是,原本緊挨著病床旁邊的那張嬰兒床此時也已經不知道被收到了哪裏去,當然也就更別提病床·上和嬰兒床·上的那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了。
帶著心裏那一抹不太祥的預告,阮靳和墨卿透過陽台上飄飛的那一條純白的窗簾,不偏不倚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兒子那一襲落寞的背影。
見狀,墨卿趕緊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阮墨的麵前,生拉活扯的就想朝他問個究竟。
“墨!這是什麽情況?!床鋪怎麽都被收了呢?!是槿兒可以出院了嗎?!那她人呢?!還有,小丫頭人呢?!”
隻見阮墨隻是似有似無的轉了個身,滿眼倦意的看著墨卿,悠悠的丟出了三個字。
“她走了。”
“她走了?!走哪兒去了?!墨!你跟我把話說清楚!”
“我說,槿兒她……她走了……至於她走哪裏去了……這個我也不知道……”
“阮墨!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槿兒她又偷偷跑掉了?!你說你這個人怎麽搞的?!你不是說你一步都不會離開的嗎?!怎麽會就連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女人都看不住呢?!”
聽到墨卿在自己的耳邊劈裏啪啦的埋怨了那麽長一通,阮墨隻感覺自己的腦袋裏麵一片空白。他將墨卿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給拉開,徑直就朝病房裏麵走去。
“阮墨,到底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夏槿和寶寶出了什麽事情了?”
此時開口的是阮靳。其實他最在乎的倒不是夏槿和寶寶怎麽樣了,而是因為她們母女的事情讓墨卿難過了,自然,他要一探究竟了。
有些漫不經心的在眼前這張沙發上坐了下來,阮墨微微的皺了皺眉,有些呆愣的看著從陽台上追過來的墨卿,定了定神,終於開了口。
“是我方她和寶寶走的。至於她們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槿兒她沒說,我也沒問。”
“阮墨,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會讓你自己後悔一輩子!”
“阮墨,告訴我,你到底怎麽想的?!”
麵對阮靳和墨卿一前一後的追問,阮墨顯得有些無奈,纖長的手指不停的在沙發旁邊的把手上輕敲著,既像是心煩,又像是在掩飾自己心裏的千頭萬緒。
“我隻不過是想跟自己打一個賭罷了。放她走,會有三個結果,一個是她會回到我身邊;一個是我能見到她,但那個時候她的心裏已經裝下了別人;最後一個就是,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見到她了。
第一個結果,當她解開心結,想通了之後,自然自然會回到我身邊。
第二個結果,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槿兒現在還是我的合法妻子,如果有一天我在她心裏的地位已經完全被另外的人給取代了,那麽等到他們結婚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而那個時候,再見她最後一麵之後,也是我該放下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