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陳令公不幸何人得利?
第一三三章陳令公不幸何人得利?
如果沒有郭洛提醒,陳應還發現不了問題。可是,此時,陳應眼神中的殺神越來越濃。
居然是沖著自己來的,若大大廳里,貴族與幾名挑夫打在一起,看似亂成一團。事實上,這些人的演技在陳應眼中,已經拙劣到了極點。
窮不與富斗,民不與官斗,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偏偏這幾名挑夫居然大大咧咧與貴族斗在一起。這是最大的疑點,在古代這叫犯上,如果是普通人,給他們三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犯上,更何況這幾名挑夫打扮的人,本身就理虧。
龜茲城內不比其他地方,這裡可是有城管的存在。這個時代的城管可不像後世,無論是市容市貌,還是治安事件,都歸城管管理。而且這個時代不像後世那麼冷漠,十戶一甲,有案必舉,隱瞞連坐,最多兩柱香時間,城管肯定會抵達此處。
他們更加不敢在此動手,即使不畏權勢,也要尋一個夜深人靜,或者人跡罕見的地方。在這裡已經詭異太多了。
「刺啦……」那名貴人的衣服被扯破了,那名貴人張嘴罵道:「彼其娘之,這件衣裳老子還要穿著過年,叫你扯破!」
看到這裡,陳應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名「貴人」和他的三名護隨從,以及八名挑夫都是一夥的,他們只是給陳應演戲。
三名隨從一看主人被毆打,忙衝過去解困,場面頓時就亂作一團。
其他幾名挑夫折身朝牆角邊衝來,要拿他們靠放在這邊的扁擔。
扁擔在手,幾名挑夫用力一擰扁擔,扁擔碎裂,變成一柄寒光閃閃的陌刀。八名挑夫也不與貴客纏鬥,反而匯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小型的陌刀軍陣。
八名挑夫並肩而行,同時揚起陌刀,齊聲大喝道:「斬……」
此時,郭洛的腸子都悔青了。
為什麼自己要多嘴,提議來薛家茶酒鋪子?
來就來吧,偏偏遇到刺客。郭洛大吼一聲道:「來人,保護主上!」
就在這時,一名劍眉虎目身材高瘦的年輕男子,從後院突然鑽出來,赤手空拳沖向八名陌刀刺客。
看到這裡,陳應心中一緊,陌刀在尚未組成刀陣的時候,還可以對付。可是一旦組成刀陣,幾乎是無敵的。
八名刺客揚起陌刀,狠狠斬向陳應。
那名年輕的青年速度非常快,揚起腳踏向一名陌刀刺客的膝蓋,這名陌刀刺客,馬上慘叫著倒在地上。手中的陌刀也同時掉下來。
這名青年馬上抄起陌刀,卻拿著陌刀當作長槍一樣,刺向另外一名陌刀刺客。
「噗嗤……」鮮血噴射而出,不等這名刺客倒在地上,年輕男子手腕一抖,鋒利的陌刀將這名刺客的身體,攪成肉塊,撒起漫天血雨。
郭洛這時打著一個手勢,阿史那思摩衝到門口,堵住門提防刺客逃跑,而周青一邊通知其他安西軍將士前來保護陳應,一邊護著陳應後退。
陳應原本以為,陌刀會讓將領的武勇離開歷史的舞台,然而此時他卻錯了,一個八人微型陌刀陣,一個人居然攪合得七零八落。
為此,陳應不得不重新定義戰場上的戰神的定方。雖然只是八人的小型陌刀軍陣,一旦投入戰場上,一個隊的輕裝部隊,根本戰不到便宜。
僅僅一個照面,八名刺客三死一重傷,眼看陌刀刺客不敵,貴人也拿出弩機。
「咻咻咻……」
只是他拿出弩機的瞬間,陳應的親衛這邊響起了錚錚鋼弦顫抖的聲音,貴人與三名隨從,馬上被射成了刺蝟。
……
固然陳應並沒有受到致命威脅,然而,此時可大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陳應到底怎麼想。
如果不是郭洛多嘴,陳應壓根就不會想著來到薛家茶酒鋪子來,偏偏他們來了,而且來了就出現了刺客。
聞訊而來的安西軍將士把四周圍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關防森嚴。
阿史那思摩則帶著一班親衛在四周巡視,警惕地望著空蕩蕩的街道,街道兩旁家家關門閉戶,上了門板。
原本龜茲城內熙熙攘攘的人流,此時間都不見了蹤影。
酒食鋪子內傳來鞭子抽打肉體的聲音及壓抑的慘呼聲。
最後的兩名陌刀刺烙,被繩索綁在柱子上,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打得稀爛,露出肌肉,上身布滿道道青紫的鞭痕。
兩個人的頭都耷拉著,顯然已經暈了過去。
嘩——
一桶加了鹽的涼水潑在了一名刺客的身上,刺客頓時渾身顫抖了一下,緩慢抬起頭來,渾身上下一陣顫抖和痙攣。
他咬著牙,從喉嚨里生氣微弱地吐出四個字來:「殺了我吧!」
坐在一旁的馬周微微嘆息了一聲,他扭頭看向坐在另外一邊的陳應道:「此等亡命之徒,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還是帶他們回衙門吧,說到刑訊,衙門裡的公人,更在行些。」
陳應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周青則一臉猙獰的道:「別逼我……你們這是何苦呢?」
站在角落裡的年輕人笑了笑道:「其實……他已經說了許多了。」
陳應瞥了他一眼。剛剛就是這名年輕出手解了陳應的圍,然而他現在也是被懷疑的目標,犧牲十二個人,為了讓此人列為心腹,這事不是做不出來。
李世民為了讓常何打入李建成身邊,足足犧牲了三千餘人馬,如果算上李建成身邊的親衛,足足多達五六千人。
五六千條人命,只為了讓常何打入李建成的內部,不過常何並沒有辜負李世民的信任,如果不是陳應這隻異世蝴蝶,李建成死定了。
馬周不悅地皺起眉頭道:「不要亂說話,此乃安西大都護陳令公。」
陳應笑道:「他若不認識我,又怎會出手相助?」
馬周有些尷尬,訕訕地閉口不言。
陳應抬起頭望著年輕人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年輕人拱了拱手,躬身道:「陳令公的身邊隨員,襆頭上都綉著猛虎圖形,薛禮並不識得令公,卻也知這些隨員護衛的,必是侯莫陳氏的猛虎義從。」
陳應望著薛禮,臉上帶著疑惑警惕之色,緩緩開口道:「你自稱薛禮,看你弱不經風,卻在瞬息之間手刃六人,這等窮凶極惡之徒,又有武藝在身,在你面前,卻如同土雞瓦狗。本令公經歷過兵事的,這等手段,卻也是第一遭見識,你又如何說?」
薛禮正視著陳應的眼睛,坦然道:「若論及武藝,薛禮倒是會些拳腳……」
陳應淡淡一笑道:「難不成我的眼睛花了?這裡的這六個人不是你殺的?」
薛禮躬身道:「半年之前,薛禮攜帶賤內遠來安西,性命幾乎不保。期間恰逢沙盜襲擊商隊,當時為了自保,薛禮曾親手結果了七名沙盜的性命。那時節,什麼聖人道義、詩書經義,都是不管用的。你不殺他,他便殺你。只要出其不意,膽大心細,縱使如……令公這般手無縛雞之力,也能效那匹夫之勇,血濺五步。」
陳應的臉色稍稍霽和了些。
薛禮所說是武德元年在涇陽時,陳應看到西秦亂兵連不足周歲的嬰兒不放過,特別是將嬰兒挑在槍頭耀武揚威。這一幕,讓陳應彷彿看到了一千六百年後的南京城。
當時陳應就急紅了眼,心存死志,正所謂一人拚命,十人莫敵,說的就是陳應這種情況。
陳應面色從容地開口道:「本朝尚武,像你這等,關鍵時分白刃殺人、面不改色的,倒還是第一次見到。若你投身軍伍,日後即便不能登閣拜相,西疆北域多一撫軍名帥,亦未可知。」
薛禮心中大喜,他自幼好讀兵書,直到父親亡故,家道中落以後,見慣世態炎涼,薛禮這才明白,武功是他唯一可以光耀門楣的途徑。
然而,薛禮也非常清楚,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投身軍伍,像陳應這般,從一名小兵,成為手握十萬大軍的安西大都護,太子太保,梁國公,西州道尚書左僕射根本就不現實。
就像陳應如果沒有李秀寧與李建成在後面幫襯著,他也不可能短短三年之內,連升十六級。
陳應望著薛禮的眼神中充滿了欣賞之意,溫言問道:「你是薛家人?」
薛禮點了點頭,躬身施禮道:「河東薛氏。」
陳應心中一驚,表面卻不動聲色,他望著薛禮道:「薛禮字仁貴?」
薛禮一臉意外的道:「陳令公何以知曉某小字?」
陳應有些意外的望著周青,在《薛仁貴徵東》里,周青是八大夥頭軍之首,也是發現薛仁貴的人。難道說這是宿命?
陳應並沒有太過激動,畢竟他遇到的名將太多了,蘇定方,郭孝恪,張士貴、羅士信,就連秦瓊、魏徵也見多了,陳應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笑著問道:「你是如何斷定這些刺客已經已經暴露消息了?」
薛禮微微皺起眉頭道:「這些人操著河北口音!」
陳應搖搖頭道:「這算什麼證據……」
河北口音的將士,整個安西多達三萬餘人。陳應也聽得出來,這些說話的時候,口音有些偏向易州口音。
馬周突然道:「會不是會西州薛帥軍中?」
薛帥自然是指薛萬徹,他不僅僅是李建成的心腹,也是在安西用來制衡陳應的人。不過,薛萬徹無論是聲望,還是能力,都比陳應差了許多。
薛禮分析道:「不太可能,西州道薛帥,素有治軍嚴明之稱,就是喬裝辦事,這些人的言語做派,也忒囂張了些。若是在營中,這等行跡的士卒,只怕用不了幾日就給正了軍法了,而且觀此十二人,孔武有力或許還說的上,然則行止之間,配合無法,進退失據。薛帥東征西討南征北戰,靠的就是這樣的兵?」
馬周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害群之馬哪裡沒有?薛萬徹治軍嚴明不假,不過數萬人的軍中,有一二姦猾、散漫之徒也不足為奇吧?」
薛禮輕輕一笑道:「那就更說不通了,於鬧市之中,刺殺國家重臣,如此大事,非軍中精銳,親信之人,不能為之。務求一擊必中,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而薛帥竟派來了十二個兵痞。大司馬,這話說出去,誰能信呢?」
陳應淡淡一笑道:「我若在奏疏之中如此寫了,遞往京中,最開懷的怕是世族門閥啊。」
陳應不相信七宗五望死了三百多口子核心骨幹成員,會忍氣吞聲。恐怕自己也不會。以七宗五望的能力,派出幾個厲害的刺客也不是難事,關鍵是刺客如果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要軍隊有何用?
況且,陳應一般不輕易外出,一旦外出,至少會帶著數十或上百名親衛。
不過,卻非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們派出這麼辣雞的刺客,恐怕最直接的目的不是刺殺,反而是讓陳應懷疑是李建成要對自己動手。
想到這裡,陳應望著薛禮道:「依你見來,幕後指使,到底是哪路神仙?」
薛禮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令公出京,都護安西,最為不安的當是何人?」
馬周脫口道:「西突厥……」
薛禮搖搖頭道:「西突厥如今已經遠遁千里,退避三舍,此時借他們三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造次!」
薛禮道:「那我換個說法,若是令公——請令公恕罪。」
陳應一抖袍袖道:「無妨,你說。」
薛禮道:「若是令公不幸為宵小所刺,朝廷問罪,首當其衝的是誰?」
馬周面色一紅,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道:「西道州經略安撫,薛萬徹!」
薛禮輕輕點頭道:「大司馬明見!反過來,令公幸得無恙,一封奏疏遞入京中,天顏震怒,下詔申斥的又是何人?」
馬周再次開口道:「西州道經略安撫使薛萬徹!」
陳應若有所思。
事實上,他已經明白了這些刺客是哪些幕後黑手派出來的。
當然,陳應沒有證據,其實他並不需要證據有一個懷疑就足夠了。
陳應望著薛禮道:「薛仁貴你很有心,明天找蘇定方蘇大將軍報道,本大將軍許你一個寧遠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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