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孤注一擲勝利或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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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潭谷就是朕給李世民準備好的墳墓!」王世充淡淡的笑道:「那裡山清水秀,能埋骨此地,也不枉李世民此生!」
剩下的話王世充沒有說,但是已經明擺著了。長孫順德想要一個大功,李世民也會因為馬上和長孫順德會師,放鬆警惕。而在這個時候,他們不會放棄殲滅鄭軍的任何機會,很有可能會對河洛左軍死咬著不放。
況且這個潭龍谷與龍門峽谷並不一樣,潭龍谷根本就不是一處險地。李世民也不會產生警惕,不過,由於潭龍谷山坡相對平緩,長滿針葉松,一個冬天大量的針葉落下,在潭龍谷底形成厚約兩三尺的針葉叢,連續數日陽光暴晒,針葉的水份大量揮發,一旦點燃,這裡將會形成一個火海。無論進去多少唐軍,休想跑出來。
當然,要執行這個計策,也就意味著從此以後,鄭國再無河洛左軍。
用三萬河洛左軍將士的性命,去換唐軍六萬將士的性命,周圍的鄭軍將領面面相視,心中不由得暗道:「好毒!」
如果王世充不拿三萬河洛左軍當誘餌,李世民肯定不會上當,可是拿三萬河洛左軍陷入死地,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李世民恐怕也想不到王世充不僅僅對敵人狠毒,對自己人也非常狠毒。
這些鄭軍將領望著毫不知情的河洛左軍,心中充滿憐憫和不忍,不過王世充的大計,沒有人敢破壞,當然,戰勝唐軍,坐擁中原,從而保住他們的榮華富貴,也是眾鄭軍將領心中共同的意願。
死道友不死貧道,三萬河洛左軍將士的性命,在眾將領心中,只是一絲遺憾,沒有人在意他們,因為所有人都明白,讓剛剛徵召的河洛左軍將士承擔這個誘敵深入的任務,遠比自己人承擔更好。
夜幕籠罩著大地,在這無邊的夜色中,鄭軍哨騎聚散不定,在唐軍大營外遊走,不時射出致命的利箭,製造恐慌。唐軍則保持沉默,吃飽飯後,唐軍士兵便鑽進地睡袋裡,裹住身體,望著頭頂稀稀的幾粒星星,為自己的命運祈禱。
自從陳應發明睡袋,唐軍裝備中就多了一個睡袋,從而取消了被褥,哪怕是秦王李世民,或者是平陽公主李秀寧,包括陳應都是睡袋。儘管無法全軍普及羽絨睡袋,不過皮裘睡袋倒可以人手一具。普通士兵,將長滿著長毛的羊皮裹在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冷,將領則好一點,他們有狐裘睡袋。
程知節躺在一輛大車上,打著呼嚕酣睡。
秦瓊手握著鋼戟,目光炯炯的望著黝黑的夜空。
突然,秦瓊沖著打著呼嚕的程知節道:「老程,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睡著,你睡著的時候,打呼嚕是有節奏的。」
程知節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老秦。」
程知節坐起來,直起身子:「這一仗,你怎麼看?」
在秦瓊與程知節這個級別,不同於一般士兵。什麼封官許願,什麼升官發財,或者是什麼封妻蔭子,對於他們來說,都是虛的。只有裝進口袋裡的錢和吃到嘴裡的肉,這才是實的。秦瓊與程知節他們能棄李密轉投王世充,又棄王世充轉身李世民,對於他們來說,所謂的忠誠,就是背叛的籌碼不夠。
「這一仗,恐怕不太好打!」秦瓊的眉頭擰成一團。
程知節似乎沒心沒肺的笑道:「老秦,你就是心眼太多,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你愁啥,睡好覺,養足精神,明天殺他娘的。」
「是啊!」秦瓊嘆了口氣道:「老程你說得對,還不如睡踏實,養足精神!」
……
同一天天空下,靈州,野豬嶺,郁孤尼的大帳中。兩名大腹便便的女子,直挺挺的躺在羊毛氈上,下身一片狼藉,眼睛瞪得渾圓,出氣多,入氣少,眼見就活不成了。
郁孤尼一臉滿足的躺在軟榻上,抓起葡萄釀就是一陣猛灌。良久,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賤兮兮的道:「設汗,感覺如何!」
「妙,妙,妙啊……實在是妙不可言!」郁孤尼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道:「只是太不經玩了,沒幾下就死了,真是掃興。」
絡腮鬍子笑道:「不是她們不經玩,是設汗太猛雄壯,一般大肚婆,哪能經得住設汗征伐!」
郁孤尼擺擺手,沖身邊的幾名侍從道:「抬走,拉出去喂狗!」
四名侍衛進來,將兩名大腹便便的孕婦抬起來,緩緩向帳外走去。
「設汗如若沒盡興,我再去找……」
不等絡腮鬍子說完,郁孤尼就擺擺手道:「算了,這此以後再說!」
郁孤尼腦袋不由得浮現李道貞那清秀艷麗的模樣,想著李道貞的樣子,他感覺小腹升騰起一股熊熊的烈火。
絡腮鬍子眼睛望著郁孤尼,臉上浮現一個男人都懂的神情:「設汗是要……」
郁孤尼不是悶騷男,他是明騷,他並沒有否認自己心中邪惡的想法。
絡腮鬍子不以為然的輕笑道:「這算什麼事,靈州就是設汗的天下,卑下帶人把她搶來!」
雖然絡腮鬍子沒有提名字,可是郁孤尼卻知道「她」指的是誰。
郁孤尼一聽這話,臉色陡然色變。論真正的實力,李道貞遠遠不如他,李道貞雖然在靈武十八堡擁有五六千名自固鄉勇,也有一千五百餘名效仿陳應的鉤鐮槍騎兵建立的騎兵護衛,不過這支騎兵雖然效仿鉤鐮槍騎兵,不過只是學了一個皮毛,遠遠不如真正的鉤鐮槍騎兵厲害。
如果真打,李道貞絕對擋不住郁孤尼麾下三萬狼騎。
只是,李道貞不是一個人,她身後還有一個陳應,還有一個河涼州總管的哥哥。李道宗郁孤尼倒是不用擔心,可是陳應。
想起這個男人,郁孤尼就感覺一陣顫抖。
「不行,絕對不行!」郁孤尼望著絡腮鬍子道:「野利敏達,你最好打消這個想法,真的很危險,得罪了主上,不光你會死,你們野利部,休想活下一人!」
絡腮鬍子低著頭,可是他的眼睛中卻閃爍著仇恨的光芒。野利,其實並不是他的姓,他真正的姓叫細封,他的真名叫細封敏達,他的父親細封步賴(卷三第18章出場)是宥虢設的設汗,當然這個設汗是在細封步賴死後,由處羅可汗追封的。
他的父汗死在陳應手中,細封敏達一心想著報仇。細封敏達非常聰明,他知道光憑自己,以及倖存的党項人殘部,根本無法向陳應報仇。思來想去,他潛入靈州率領細封氏子弟,假託野利部,投靠在郁孤尼麾下,伺機報仇。
當細封敏達來到靈州探清消息以後,這才發現,他的殺父仇人陳應早已不在靈州,他就正準備悄悄離開靈州,前往長安,伺機刺殺陳應的時候,意外得到一個情況,李道貞居然從長安來到了靈州。而這個李道貞則是陳應的外室,還有了陳應的孩子。
一顆仇恨的種子就在細封敏達的心中快速生根發芽,一個計劃也在細封敏達的腦袋中慢慢形成。
細封敏達知道郁孤尼在權力和慾望之下,漸漸迷失了自己,於是,他開始誘惑郁孤尼有另外一種癖好,比如,強女干孕婦。細封敏達的意思,其實非常簡單,他就是讓郁孤尼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將來如何,無論是陳應憤而除掉郁孤尼也好,或者郁孤尼弄死陳應未出世的孩子也罷,對於細封敏達而言,無論哪一種結局,對他來說都是賺的。
細封敏達(野利)悠悠笑道:「設汗擔心陳大將軍會震怒?」
「這不是震怒的問題,你不知道,主上非常護短,我記住那次他有一個女親兵在野豬嶺被殺死,你看到那座京觀了嗎?那就是主上下令砍的,兩萬多顆人頭,說砍就砍,沒有半點猶豫!」郁孤尼自己其實沒有感覺到,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如果夫人在靈州出了意外,她可不是親兵,不知道有多少人為她陪葬!」
細封敏達的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道:「敏達可以保證,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怎麼可能?」郁孤尼瞪大眼睛。
「如果動手的是突厥人呢?」細封敏達笑道:「死在陳大將軍手底下的突厥人何止數萬,這數萬人中,有為其父報仇的兒子,有為其夫報仇的女子,或者為報殺子滅族之仇的父親,這不足以為奇吧?」
郁孤尼的心像貓抓一樣,他在夢中無數次想撲倒李道貞,當然只是想想而已。說到這裡,郁孤尼憤怒的吼道:「你他娘的喝多了是吧?給老子滾出去!」
瞬間,細封敏達就明白了郁孤尼的意思。他沒有明說,意思卻非常明顯。
如果他真不想動手,此刻應該把自己抓起來,交給李道貞或者陳應。然而郁孤尼卻沒有這麼做。
……
洛澗河畔,天色已經大亮。李世民麾下的士兵,都在狼吞虎咽的吃著早飯,眾將士都非常明白,下一頓飯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吃。所以,在這個情況下,眾將士都異常珍惜這次吃飯的機會。
用罷戰飯,李世民又做了一番動員。當然,這次動員無非是升官發財,封官許願。因此在末尾,他向大家保證,只要大家奮勇殺敵,一定會重重有賞,每位隊正只要斬首五級,就能晉陞一級,斬獲首級的士兵應得的賞格,一分都不會少……
這一番講話,終歸是讓眾將士的士氣大振了。號角手不失時機,吹響了進軍的號角。渾厚蒼涼的號聲中,唐軍的大車營開始緩慢出發,這些大車用碗口粗的木樁,綁在一起,三十餘輛大車,在眾將領的推動下,緩緩進入洛澗河裡,直接形成一座並排可以行走四人的浮橋。
隨著七道浮橋快速形成,唐軍將士的刀盾兵、長兵、戈矛手、弓箭手、弩兵貓著腰跟在大車後面,手裡緊握著弓弩,神情緊張的盯著前方。
當唐軍的大車從浮橋上緩慢的往前移動,終於唐軍的大車,抵達對岸,大車如同神龍擺尾,橫在洛澗對岸,形成灘涂陣地。大車上的弓箭手、弩兵數量不少,一字排開,隨時準備給予鄭軍迎頭痛擊。
王世惲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一開始就是全軍壓上,連前鋒都不要了,李世民是不是瘋了!」
王世充道:「他沒有瘋,他是想集中佔據絕對優勢的兵力,像雪崩一樣壓垮我們的防線,背水一戰,破釜沉舟。」
正如王世充猜測的那樣,此時的李世民也正是這樣的想法:「孤注一擲,勝利或者死亡。」
河洛左軍三萬餘大軍開始出戰,似乎準備對唐軍來一個半渡而擊。畢竟此時渡河洛澗的不過區區不到三千餘人。以十倍的兵力,還真容易把唐軍將士趕入洛澗。
「嘭嘭嘭……」鄭軍河洛左軍也排開了勢,以弓弩兵在前,刀盾兵掩護,長兵戈矛手或長槍手遞次跟進。
守在前線的唐軍士兵,望著密密麻麻而來的鄭軍士兵,立即緊張的大吼道:「敵人上來了!」
唐軍士兵握著兵器的手青筋暴露,額頭都冒出汗來。以三千對三萬,能臨陣不尿,那絕對是純爺們。
守在左翼的程知節,不耐煩的踢了一名瑟瑟發抖的士兵一腳:「怕個球,本將軍告訴你,在戰場上,越怕死,死得越快,你看俺老程,箭鏃見了俺,也得轉彎……」
就在這時,一隻破甲箭帶著飆飆聲,飛向程知節的面部。
程知節目測到了距離,這破甲箭至少在二百步開外發射的,勁道已失,對他無法造成影響了。程知節不慌不忙,隨手拿著馬槊撥開這隻破甲箭,嘶吼道:「都他娘的給本將軍穩住!」
眾唐軍士兵原本很是擔心,可是看著程知節一槊磕飛破甲箭,紛紛歡呼起來:「程將軍威武!」
眨眼之間,鄭軍河洛左軍的弓箭手就進入了一箭之地。鄭軍河洛左軍的弓箭手率先展開攻擊,數千名弓箭手搭箭引弦,在軍官的命令下,向唐軍河灘車陣發起攻擊。
「咻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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