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足為慮
長安太極宮兩儀殿內,兩壁都有十數盞孔雀銅燈,燈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環形燈盤,燈盤裡有三支燈柱,同時點燃三支大燭,將兩儀殿照耀得亮如白晝。
在明燭耀照下,李淵臉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發的明顯。李淵強自鎮定,卻止不住右手微微顫抖。
裴寂看了看李淵微微顫抖的手,滿面憂色。
李淵面無表情,目光炯炯的望著面前巨大的木質沙盤,大殿內靜寂無聲,唯有輕微的喘息聲。
大唐兵部尚書屈突通伸手指著沙盤上河套地形圖向李淵解釋道:「武功侯第一次出兵,率領靈州軍七府步騎,沿黃河北上,輕取豐州。處羅可汗突厥悍將特勒細封步賴率領三萬餘將士(陳應將殺貴族分牛羊得來的兩萬餘降卒歸納到細封步賴麾下)攻打豐州。」
「武功侯以逸待勞,並未固城死守,而是出奇不意,趁細封步賴所部立足未穩,先發制人,大敗細封步賴部,五千餘人戰死,近兩萬人投降。武功將這近兩萬突厥降卒,整編為靈武右軍,以阿史那思摩為將。后突厥又向細封步賴增兵萬餘,武功侯陛下之計,假裝委屈自刎,引細封步賴上當。果不其然,細封步賴又率領萬餘軍隊追擊武功侯,武功侯所部與細封步賴鏖戰竟日,仰仗主上威靈庇佑,擊潰細封步賴所部,生俘特勒細封步賴……」
聽到這裡,李淵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裴寂率先躬身向李淵施禮道:「臣尚書左僕射裴寂謹向陛下賀!」
兵部尚書屈突通也俯身道:「臣兵部尚書屈突通,謹向陛下賀!」
「臣等向陛下賀!」
……
長安城,一座巍峨壯觀的大宅。高大的府門,寬廣的院牆。大門前立著一塊醒目的上馬石。大門的兩排各豎立著六支門戟,大門上方的匾額上,高懸著三個大字「尚書第」。
這座宅子的主人,正是大唐尚書左僕射裴寂。
十二名兇悍的元隨扈從,拱衛著一輛馬車。站在兩側,臉上表情兇悍,分明寫著生人勿近。馬車緩緩走到尚書第門前,裴寂醉醺醺的走馬下馬石。裴寂無意間望見巷口,發現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這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做賊心虛的躲進巷子里。
裴寂沖身邊的元隨扈從道:「那個人非常可疑,問問是哪家的探子!」
十二名元隨扈從得令,急忙沖向巷口,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發現不對勁,再想逃跑已經遲了。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元隨伸手大手,像拎著小雞子一樣將這名尖嘴猴腮的男子,拎到裴府審問起來。
說罷裴寂提步進入府邸。裴寂走入裴府,迎頭撞見長子裴律師。
裴律師道:「阿爹今天心情不錯?」
「西北大定,陛下大賞群臣,為父便多吃了幾杯!」裴寂向裴律師問道:「你去叫裴元福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裴元福其實並不是隋唐演義中裴元慶的哥哥。事實上裴寂收養的孤兒,其中最有能力的八人,分別以福祿壽喜,吉祥如意分別命名。
裴律師點點頭道:「好叻!」
裴寂的元隨開始在府里司閽房內審問尖嘴猴腮的男子,不一會兒便聽到皮鞭抽在肉體上清晰的聲音。
裴寂沿著前院的甬道,緩緩朝著後院書房走去。
裴寂剛剛進入書房,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裴寂回頭,卻見為首的元隨扈從絡腮鬍子正疾步而來。
裴寂道:「問出了?」
那名絡腮鬍子元隨點點頭道:「回稟令公,那人是魯國公府上……」
不等元隨話說完,裴律師大怒道:「劉文靜的人,留著幹嘛,剁碎了喂狗。」
裴寂看著元隨欲言又止的樣子道:「有什麼話儘管說!」
絡腮鬍子元隨道:「令公,那人叫郭春旺,乃魯國騰姬郭湄兒的兄長,他有話要對令公說,說是不看到令公當面,他寧死不吐一字!」
「那就打得他吐出來!」裴律師惡狠狠的道:「我就不相信,他的骨頭真能硬過鐵……」
裴寂狠狠的瞪了一眼裴律師,一種威脅意味非常突出的目光望著裴律師。裴律師嚇得腦袋一縮,不再言語。
「帶進書房!」
「諾——」
看著元隨離開,裴律師不悅道:「阿爹何必見這粗鄙夫?」
「要你多嘴……」裴寂看到裴元福走來,不再理會裴律師,而是淡淡的望著裴元福道:「靈州總管,武功侯陳應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裴元福道:「令公要問什麼?」
「關於此人的全部!」裴寂道:「經豐州一戰,此子如今算是入了陛下的法眼……」
裴元福躬身道:「令公稍等,卑下稍後回來!」
裴寂點點頭。
不一會兒,元隨提著滿身傷痕縱橫交錯的郭春旺來到書房內。元隨道:「我家令公當面,還不見禮?」
郭春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道:「裴公饒命,裴公饒命!」
裴寂道:「是死是活,那就可看你自己了!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想活!」郭春日哭喪著道:「請裴公活我,請裴公活我!」
裴寂道:「你是何人,窺視裴府,是何人授意?」
裴寂淡淡的望著元隨扈從一眼,那名元隨扈從一把揪住郭春旺的手指,緩緩用力,那郭春旺的手指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郭春旺疼得直抽冷氣,竭斯底里的吼道:「裴公想知道什麼?」
郭春旺啞著嗓子道:「卑下乃魯國公騰姬郭湄兒的兄長,日前舍妹在魯國公府日前聽聞消息,魯國公欲對裴對不利!」
「哦!」裴寂淡淡的道:「那怎麼對老夫不利?」
郭春旺道:「舍妹在前日發現,魯國公與其兄劉文起在家中飲酒。席間魯國公劉文睜突然拔出佩劍,一劍砍在石柱上,大呼:「若不能殺裴公,劉文靜不堪人子!」
裴律師道:「阿爹,先下強為強,後下手遭殃……」
裴寂淡淡的笑道:「一匹夫耳,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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