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折服許敬宗(二更)
好在吏部考功司並沒有為難許敬宗,他拿著陳應的的憑信,就順利的辦了入職手續,當然這個縣侯的長史,連芝麻官都算不上,許敬宗回來的時候,多了一個銅質牙牌,一身綠色官服,還有一個黑色的軟腳襆頭。
拿回官服和襆頭,許敬宗回到屋中便迫不及待的換在身上。當腳登黑幫長筒官靴、身穿綠色官服,頭戴軟腳襆頭的許敬宗出現在陳應面前,陳應忍不住想笑。
唐朝的襆頭帽頂向上有弧度形成一個半圓,是圓頂的,且帽后的兩腳大多是下垂的,咋一看與兔子的耳朵差不多(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而且許敬宗其貌不揚,穿上官服,不見不顯威武霸氣,反而更像一個米袋子套在一個大馬猴身上。
武功侯府,也就是原本許府,原來住房肯定不可能再給許敬宗住了,就算陳應肯給,許敬宗也未必肯去住。喧賓奪主的事情,許敬宗至少是在眼下做不出來的。在前西跨院盡頭,原本是許氏客房,現在成了武功侯府長史許敬宗的下榻之處。
三間房一間用來坐書房、雜物室,一間被開闢出來做會客廳,還有一間作為許或敬宗的卧室。
許敬宗雖然盡責,上任伊始,就從蘭兒手中接過帳薄,認真的對起帳來。
在晚間吃飯的時候,蘭兒的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陳應自然清楚蘭兒是不滿許敬宗奪了她的財務大權。
陳應笑道:「這人根本就不能閑下來,若是許敬宗再這樣頹廢下去,整個人就廢了。現在給他找點事情做,何樂而不為呢!」
蘭兒道:「郎君,蘭兒管帳這些日子,可是提心弔膽,不敢有任何疏漏……」
話音未落,卻聽見門外傳來許敬宗的聲音:「沒有疏漏,這可不見得啊,侯府的帳目,不僅出現了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足足一千八百錢!」
聽到這話,蘭兒的眼睛都快掉下來了,她伸手發誓道:「天地良心,蘭兒可沒敢貪墨半文錢,若是蘭兒貪墨半文錢,就算蘭兒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說甚混話!」陳應瞪了一眼許敬宗道:「蘭兒,我信得過!」
許敬宗趕緊解釋道:「蘭兒姑娘莫要誤會,不是說蘭兒姑娘貪墨,而是那些刁吏,欺瞞侯爺!」
聽到這話,蘭兒與陳應面面相覷,陳應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許敬宗憤憤的道:「這幫刁吏,實在可恨!」
許敬宗拿著帳薄,向陳應一一指出。
唐朝官員的俸祿一般分為俸錢、俸料和職田這三種,當然這三種俸祿一般都不是固定的,同等級別的官員,由於爵位不同,有沒有勛官,收入也不同。比如陳應現在是勛官大將軍(既上護軍),這是正三品的勛官,所以陳應是享受正三品官員待遇外加六等開國侯爵。
陳應的俸祿包括每年記永業田,這些永業田包括職分田和爵位封田,陳應這個武功侯擁有十五傾田,加上職田九傾,事實上是擁有二十五傾(兩千五百畝),這個田可以傳給子孫,不過卻要靠官員自己定的租稅決定收入高低。
陳應並沒有制定職田的稅租,負責的吏員便利用職務之便,按照十五稅一的制度制定進行收租,按照這個規定陳應,至少可以領到九百石糧食。
事實上陳應看了半天,依舊是滿頭霧水,根本沒有發現這其中的貓膩。
許敬宗提示了一下陳應,陳應這才明白。事實上呢。這些官員居然是按照穀子進行收租,入帳的時候,卻是用栗米進行入帳,長安的谷價比栗每斗要貴兩文錢。九百石谷換成九百石栗,其中有一萬八千錢的差價不翼而飛。
一萬八千錢,也就是不過十八貫,這點錢,對於陳應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是,重要的是,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任誰被別人坑了,心裡肯定不會痛快。
雖然價值不高,可是她的失職之責是少不了的。蘭兒頓時滿臉羞紅,不知所錯。
陳應隨即拿起筆,快速計算起來。在後世算術可是必修課,基本上大部分人可以將萬以內的加減法用心算算出來,陳應將算出來的結果,分別以阿拉伯數記錄下來,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陳應就將整本帳薄計算了一遍,除了這種高價收,低價進的方式,果然是如許敬宗所說一般,差價一萬八千文。
許敬宗看著陳應的算帳的方式,雖然不同於他,不過卻比他的速度快了不止百倍,當陳應將18000換成一萬八千的時候,許敬宗頓由衷的讚歎道:「侯爺原來也是算學大家?」
陳應不置可否的道:「術算之學如今不能大行於世,世間迂腐書生斥之為左道旁門。那是何等愚鈍,豈不知術算之於國計民生之何等緊要?人立於世,行動坐卧,飲食衣寐實在是處處離不開這門學問。此學若是能夠大行於世,則亂世之禍可止,盛世之治可興。」
許敬宗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不通算術,只能做一個糊塗官!」
陳應道:「敬宗也精通算術?」
許敬宗淡淡的道:「略懂,略懂。比如說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百錢買百雞,問翁、母、雛各幾何?敬宗便知道答案有三組,其一,翁四、母十八、雛七十八,其二,翁八,母十一,雛八十一,其三,翁十二,母四,雛八十四。」
陳應笑道:「在下卻有個法子,先生與在下,各出一個數目,在萬萬以下,千萬以上,加減乘除各一次,最後將四個數目列出,可好?」
對籌算行家而言,越是數目大計算難度越高,計算度越慢,雖然是純粹地低級計算,但是卻極考量算家的記憶和對籌具的使用熟練程度。這種比試沒有甚麼花巧,也沒有甚麼太大價值,純粹是算學家之間用來逞能比試的一種模式罷了。
陳應的提議妙就妙在雙方各出一個同等數量級的數目,便相當於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數目,如此計算時害怕這是對方已經算好了來唬自己地。
許敬宗拍案叫道:「好。好!這法子公道!」
陳應擺了擺手,含笑道:「且慢,勝如何?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