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一觸即發】
“你——!”沈玄度即刻便想大聲叫外院迦樓羅眾進來拿人,可他剛喊出一個字,號枝卻突然惡狠狠地吻了上去,瞬間他喉中被頂入一口苦水,那種苦辣澀口的感覺讓他暗叫不妙。沈玄度想要吐,卻被她死死頂住喉骨,疼得不得不吞了下去。
“你給我吃了什麽!”沈玄度使勁把頭扭向一邊想把那東西吐出來,可那口苦水早已化入肺腑,哪裏吐的出來?見到他驚駭的目光,號枝笑得燦爛,“與其被琵沙迦納毒死,不如被我毒死,舒哥哥你覺得呢?”
“你竟給我喂毒?”幾息才過,他已覺得腹中如烈火燒灼一般疼起來,再過幾息,便疼得仿佛五髒六腑都被人活生生撕裂,一陣陣血氣直往上湧來,可見其毒性之烈!沈玄度已經說不出話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如蝦米般弓起,赤紅著雙眼表情猙獰。
那口毒藥是她渡過來的,這樣說來——沈玄度發覺空氣中還有一絲不妙的腥甜,再看始終壓在他頭頂的號枝,背著風燈的光照,她口鼻間滴滴答答滿是鮮血流淌。
“來……人……”他壓著嗓子喊,可終究抵不過劇痛,失去了意識。
外院迦樓羅眾聽到聲音,急忙衝進門內,一眼看到的卻是塌上女子光滑的脊背,一頭烏黑長發正散亂地蓋在沈玄度臉上……她們不敢再看,急忙低著頭退到窗下,問道“主子可是要水?”
雀陰剛問完就忽覺不對,號枝已經中了迷惑人心的幻術,此時應該在夢境中沉浮掙紮,怎麽會有自主意識,甚至還能反過來把沈玄度壓倒?
難道,她居然能憑一己之力從幻術中掙脫?
雀陰頓時大駭,急忙拔刀再次衝入室內,可此時已經失去先機,剛踏過門檻便被一鋼骨大傘照麵刺瞎左眼,緊接著右手腕骨一陣劇痛,竟是被人生生擰斷!
“當啷!”一聲,雀陰的武器落在地上,同時她的脖子上也架上了一柄細長的唐刀。其餘迦樓羅眾投鼠忌器,雖然也紛紛拔刀在手,卻也不敢靠近五步以內。
感受著那細長唐刀刃上絕情的冰冷,雀陰疼到極致,卻不得不僵硬著脖頸不敢妄動一分“郡主為何要如此?”
“世上沒有鏡炴國了。”到了這種時候號枝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帶著笑意。她壓抑住手臂的顫抖,撥了撥麵前散亂的頭發,“景陽郡主早已不在,活下來的隻是‘鐵麵烏鴉’。舒王殿下也早已不在,活下來的也隻是‘白狼巫師’。”
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重到讓人幾欲作嘔,雀陰急促地呼吸著,側目瞥見號枝口鼻中鮮血不斷湧出,想必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看床上蜷縮的沈玄度,也是七竅流血,約是因為身體比號枝虛弱許多,此時早已昏迷,生死不知。
“看什麽看,老朽就算這樣也能照麵廢了你一眼一手,若敢亂動心思,就莫怪老朽再不顧念往日主仆情分!”
雀陰苦笑起來“郡主,迦樓羅眾姊妹跟隨你多年,為你做暗樁,為你截官銀,甚至當你的替身為你去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我們隻想要一個人來支撐鏡炴國,你卻下此毒手!”
“你到底吃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傻?”號枝忍不住罵了句,“鏡炴國?你告訴我天下哪還有什麽鏡炴國?沒有國土,沒有百姓,你們打算帶著一個光棍國君浪跡天涯?這就是你們想要複興的鏡炴國?!”
迦樓羅眾羽衛被這一番追問問得臉上青白一片,其中有人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琵沙迦納已經答應,隻要拜月白狼教能讓極北三州淪陷,俞國大亂,她就將原本鏡炴國的國土割讓回來,到那時候……”
“到那時候,你們就是被蠻平和俞國兩隻巨獸聯合起來撕爛的一塊肉!天下地下,再無處容身!”號枝恨聲搶白,“小雉,你當年是親眼見過‘帝流漿’是怎麽害死你姐姐的,你能相信煉製出這種密藥的國家,會履行一句口頭許諾?還是說你們已經統統被洗了腦,為了複仇什麽都不要了?”
被點名的羽衛猛地一怔,麵上不由浮現絕望之色。此時雀陰又掙紮道“你甘願墮落為一介江湖流寇,就要我們陪著你一輩子無有所成?郡主難道真的能全忘了嗎?你在深夜裏不會做噩夢嗎!?”她咬牙切齒,被刺瞎的左眼中留下滾滾血淚,“你能忘了鴦池是怎麽被活活淩虐而死?你能忘了國君他們的頭顱是被誰砍下來的?!你如今居然奉俞國安王為主,給血海深仇之人辦事,究竟是我瞎了眼還是你瞎了眼——”
“噗咳!!”雀陰怒罵未完,號枝從口中噴出一大口血,身形搖搖欲墜。她的羽衛們被仇恨迷了眼睛,行的都是白白送死之事,這讓她怎麽不心如刀絞?雖然有意與迦樓羅眾再辯,但那烈毒她比沈玄度吞得更早,此時胸腹中都如同被熔岩爛裹焦烤,痛得幾乎想立時去死以求個爽快,哪來的力氣?
見號枝身形不穩,已經支撐不住,雀陰便悄悄打了個手勢,讓眾迦樓羅羽衛一擁而上,好掙脫桎梏。但她剛一動步子,脖頸上細長的唐刀立即切了進去,居然沒有一分一毫的猶豫!
“你若妄動,便是死!”號枝聲音狠厲,“舒王早就病入膏肓,又吞下了我從俞國安王那裏帶出來的烈毒,已是十死無生!你們唯一的出路,隻有現在馬上放棄拜月白狼教同我一起去南夷!”
“郡主,我們……”那名叫小雉的年輕羽衛聲音顫抖“我們走不了了……”
“為何走不了?!難道現在你們還要執迷不悟!”
“為了表忠心,我們、我們都用了‘帝流漿’……”
“你說什麽——”這句話讓號枝頓時如墜冰窖,顫抖不已。帝流漿此物何等毒辣,凡是鏡炴國出身之人哪有不知?可這迦樓羅眾居然為了轉投舒王而自願服下密藥,就此成為蠻平的一具傀儡!
“我們已經走不了了。”雀陰嘶啞著聲音,卻在哀慟中突然透出一絲怨毒,“郡主,你也……已經走不了了。”
話音未落,原本昏暗的房間中突然大亮,青磚牆壁轟然洞開,數個衣著輕薄,半麵覆蓋黑紗的女奴從門內密道魚貫轉入,各持著蓮花香爐、金孔雀座燈、翡翠手洗等物兩旁侍立。還未待號枝露出驚訝的表情,兩個渾身雕青、通天巨塔般的壯漢肩抗一座黃金軟椅出現在眾人麵前,還未待軟椅落地,先從那層層疊疊的紗帳中被推出個男人,倒地不省人事,看那眉眼膚色,與女奴及壯漢大不相同,卻是個俞國男子。
“……這是什麽妖孽?!”號枝皺眉低罵。
“嗬嗬,你就是金烏呀?玄度與我說過好多次你的事情。”紗帳內傳來女子的嬌笑,那語調曖昧地上揚,讓人想起慵懶狡黠的貓。
緊接著那紗帳中伸出一隻膚色微黑的手臂,指甲光潤,骨肉勻稱到完美。從那嬌嫩的手背起始,有無數銀色的蓮花藤蔓雕青蜿蜒爬行向上,似乎賬內那人全身都是這神秘的符文……“金烏,你過來。”那隻手對著號枝招了招,後者便是一陣頭昏腦漲,不由自主地扔下唐刀,歪斜著步子朝黃金軟椅上走去。
這女人不對勁……號枝還未想完,便覺眼前一黑,五彩斑斕的眩光和撲鼻奇香接踵而至,她投入一片柔滑軟彈中,意識瞬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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