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遙山的匪徒 二
到了那大遙山腳下，雲軒頭戴鬥笠，拿著鐵棍，坐到了車頂上，開始警惕地看著四方。隊伍已走了一個多時辰，經過道路兩旁的雜樹、斜坡、密林，也沒有遇到山中的盜匪，偶爾有點異響，也隻是虛驚一場。
雲軒望著遠處龐大的大遙山，看起來坡度不大，但山嶺綿延起伏不絕，接近雲層的地方，已見不到綠色，隻能看見灰黑的大石籠罩，一直延伸到雲層的上方。
雲霧移動，時而露出雲層上方的山巒，隻有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晰景物。
雲軒心裏不明白那些匪徒怎麽敢長期躲藏在大遙山裏，這種大山通常有異獸盤踞。
再有兩個多時辰就差不多離開大遙山的山腳範圍了，那時就會安全很多。
路的兩側是平緩的斜坡，長滿了雜樹。
此刻除了車、牲畜、人壓踩路麵的聲音，隊伍裏的行人都盡量保持著安靜。
薛三福走在隊伍的前麵。
坐在車頂上的雲軒看著一側，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利器劃破空氣的咻聲。
“呲”
“停——”
前方傳來薛三福的喊聲。
眾人忙約束牲口，隊伍停了下來：“怎麽了，怎麽了？”
人群顯得驚慌。
“有箭，有箭插在前麵的路上。”有人說。
方墨看著雲軒說：“我去前麵看看。樂樂，待在車裏別出來。”
“嗯。”車裏傳出方樂樂的聲音。
雲軒已站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從車頂上看著前麵。
“不知是哪路英雄？可否出來相見？”薛三福的聲音響起。
“敢跨過羽箭位置的，殺無赦。”林中傳出一個響亮的聲音。
“啊~哦~咯~咯~”，左側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亂叫聲，嘩嘩的穿梭林木聲音不斷逼近。
隊伍中的人畜躁動。
“抄家夥。”薛三福喊了一聲，就看見他手下的人紛紛從馬匹的貨物包底下抽出明晃晃的短刀，走到一旁，朝向亂叫聲傳出的密林。
人影起落，林中奔出六十多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停在了林邊，手中拿著柴刀、短刀、直劍、長矛、還有鋤頭，正如狼似虎地看著眾人。
在後麵的林中，還有人把利箭搭在弓弦上，朝著路中的隊伍。
在羽箭的前麵，一個高高的瘦漢，托著一把有他半人高的彎形的鱷魚剪，身後跟著三十多人，手中全部拿著短刀，都已湧到路中間，走了過來，停在離射入土中的羽箭十步遠的地方。
雲軒剛才在林中人奔出時已落到地麵，站在車側，手中握著鐵棍，麵對著斜坡的匪徒。
薛三福與方墨，還有七八人站在隊伍前麵。
薛三福對著高個瘦漢說：“在下薛三福，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不知英雄怎麽稱呼？”
高瘦漢子放下肩上的鱷魚剪往地上一插，眼睛一翻，露出大半白眼，說：“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遙山鱷魚寨大當家潘魚兒。看到我這把鱷魚剪了嗎，專剪人腦袋，一剪一個準。”
薛三福拿著短刀作揖，說：“原來是潘英雄潘大當家，久仰久仰。”
高個瘦漢說：“少費話，先把你們手中的武器交上來。”
薛三福臉上堆出笑容，說：“交武器就不必了吧，大家和和氣氣，我們交銀子，交銀子可好？”
“薛領隊不能交武器。”
“交武器我們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
隊伍中傳出多個聲音。
高個瘦漢，把眼一睜，大半個白色眼球露了出來，“嗯？敢不交武器？我這鱷魚剪可是一下就能剪三腦袋。凡是惹了它的，都去找了閻王爺報到。”
薛三福連忙把兩手舉到肩膀高，說：“大家安靜，安靜，聽我說！”
忽然隊伍後麵響起馬蹄聲，還有混亂的腳步走地聲。
雲軒向後看去，隻見前頭兩人騎著馬，一人臉上蒙著黑麵巾，穿著黑色錦衣，另一人腰大膀圓，身穿藍布衫，坐在馬上，比蒙麵人高了一個頭。
兩人身後歪歪扭扭地跟著一百人左右的隊伍，手中拿著短刀，嘩啦啦地跑步在馬的後麵，轉過後麵的彎路，來到了雲軒他們隊伍的十幾米外。
隊伍中又一陣騷動，薛長貴帶著十多人個跑到隊伍後麵，顫巍巍地擺著防守陣型。
“籲~籲~”，腰大膀圓的人呼喚一聲，奔馬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商隊，又越過商隊看到林邊的匪徒以及前麵攔路的高個瘦漢。
“程小山，今天還不是你們出來搶掠的日子吧？”高個瘦漢扯開嗓門朝著商隊後麵的人喊。
那腰大膀圓的人說：“白眼鱷魚，這裏是我們蟠龍寨的地盤，你過界了。”
“今天又輪不到你們搶，我們過界搶也沒影響到你們。”潘魚兒說。
程小山放開粗重的嗓門，說：“你祖宗的，過界就是不行。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了，你們要敢在這搶，我就喊上我兄弟打上鱷魚寨，燒了你的鱷魚窩。”
潘魚兒抓起插在地上的鱷魚剪，指著前方，喊：“我去你的程大腦袋，老子當你是蟠龍寨的三當家，你還真以為自己麵子好大。沒看到我這麽多兄弟在麽？”
程小山一抬頭，舉起拇指，朝後點了點：“老子的兄弟也在。兄弟們——”
“哦~吼吼”程小山後麵的匪徒呼喝。
潘魚兒喊：“鱷魚寨的兄弟，敢不敢跟我幹掉蟠龍寨的蟲子？”
“敢”，“弄死他們”.……
聲音稀稀落落，隻有二十人回答並且把武器朝向程小山這邊，其他人畏畏縮縮低著眼，明顯聲勢弱了大半。
潘魚兒看見自己手下的人畏畏縮縮，被氣得鼓起脖子，說：“我平時怎麽教你們的，白養你們了？給我把頭抬起來，不然我用鱷魚剪伺候。”
潘魚兒的手下聽到鱷魚剪三個字，連忙抖擻精神，抬起頭，斷斷續續地把到手中的武器轉向程小山那邊。
這時的雲軒微側著眼睛看向程小山身邊的蒙麵人，他覺得有點熟悉，在他所騎的馬胸側邊掛著一件用毛革包著一部分的鐵器，露出的部分呈黑色，看上去像月牙一樣。
落龍峽的經曆，讓雲軒對那把月輪狀的武器記憶猶新。
不過那落龍峽的黑衣人全身黑衣，包著頭和麵，和眼前這個穿黑色錦衣，蒙著黑麵巾的人有些差異，至於眉毛和眼睛，他卻因當時緊急，記得不大清楚。
讓他懷疑的是那露出毛革外麵的黑色月牙，如果那件鐵器被包著的部分是刃口，那麽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在落龍峽追殺他的黑衣人頭領。
雲軒看了一下，又把頭收回來，不動聲色。
蒙麵人這時正掃視著商隊裏的每一個人臉孔，尋找到他想找的麵孔。
過了一陣他有點失望，沒有找到。
他剛要收回眼睛，瞟過雲軒手中的鐵棒，感覺有點熟悉，再看雲軒的側臉，眼睛略微一亮。
他忽然對程小山說：“其實我們可以和鱷魚寨一起合作殺了這個商隊，一起瓜分財物。”
程小山轉頭看向蒙麵人，粗聲道：“和那白眼鱷魚合作？”
他像撥浪鼓一樣快速地搖著頭。
他扯開嗓子喊：“白眼鱷魚，你真不想退是不是？”
潘魚兒剛想說話，忽然一個人來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啊——”
“真氣人，氣死我啦！”
潘魚兒剛聽完耳邊細語便麵色扭曲，一邊罵，一邊舉起鱷魚剪朝著旁邊的草叢矮樹一陣亂剪，路邊的草樹被他肆虐得七零八落。
剪了一會，仿佛發完了心中的氣，他用鱷魚剪指著程小山，說：“程大腦袋，你給我記著，要是落在我的手裏，我要對著你那腦袋剪剪剪……”
他連續開合完幾下鱷魚剪，氣憤地說：“兄弟們，我們撤。”
他走向林邊。
斜坡上的六十多個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的大當家剛才還喊著要跟對麵幹一場呢，怎麽突然又撤了，一時間沒動。
潘魚兒回過頭，說：“還楞著幹什麽，撤！”
一百多人便亂哄哄地跟在潘魚兒後麵，跑進密林中消失不見。
“一群沒用的家夥，盡給我丟人現眼。”林中傳來潘魚兒的聲音。
“哈哈哈。”程小山大笑：“兄弟們，那白眼鱷魚灰溜溜地跑了，爽不爽？”
“哦~哦~”，後麵的匪徒一陣狂歡。
這時在前麵與潘魚兒對峙的薛長福與方墨領著人跑到隊伍後麵，擺好了防禦陣型。
雲軒叮囑趙鵬照顧好樂樂和小白，要是情況不對，駕車先跑。
隨後他也走到隊伍後麵，這時候他已顧不得蒙麵人是不是黑衣人首領了，自己這邊要是一會顯得弱勢些，說不定會引起對方更大的貪意，甚至會直接殺戮。
而且他覺得當初自己凝脈二層時敵不過黑衣人首領，但現在已經凝脈四層了，應能勉強應付得了。
薛三福說：“原來是蟠龍寨的三當家，在下薛三福，見過三當家。”
“哦？你認得我？”程小山疑惑地問道。
“在下去年秋天路過大遙山，見過三當家一麵。”薛三福笑著說。
“這麽說我們見過咯？”程小山說。
“那是，那是，三當家神威，我而今仍記在心中。”薛三福笑著說。
“咱們見過，那就難辦了。”程小山抓了抓腦袋，一時間下定不了決心，他不搶熟人。
這時，從他後麵走出一個麵色略白的人說：“三當家對他沒印象吧，沒印象就算是不認識了。”
程小山恍然大悟，說：“對呀，我又不認識你。”
薛三福還是笑著說：“三當家是貴人事多，不記得我很正常。不過我一直記著，咱們還是和和氣氣，按老規矩辦事?”
程小山沒回答，下了馬，喚道：“拿我斧頭來。”
從後麵的隊伍走出四個氣鼓鼓的人，每兩人抬著一把人頭一樣寬的巨斧，放到程小山麵前的地上，然後把巨斧立起。
“看好了。”程小山說。
“呸、呸”
他吐了兩口口水到自己的兩隻手掌上，搓了搓手，然後抓起立起的斧頭，說：“我這白鋼斧每隻重兩百斤，砸在你們身上可以一下子把人砸成肉醬。”
商隊的人看著程小山抓起兩個大斧頭瞧著他們，完全不顧程小山還在十幾米外，連忙向後退了幾步，隻剩下方墨、雲軒和薛三福站在前麵，顯得那麽顯眼。
“先看我霹靂斬。”
他揮舞著斧頭連續向側方揮砍，斧光霍霍，在他身前的空氣中如光輪一般迅速起落，風聲如悶雷轟轟，滾滾傳來，地上雜草被勁風壓斜向地麵，殘枝敗葉紛紛飛到兩側。
“這個人更厲害了，去年的聲勢還沒有這般駭人。”薛三福吃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