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唯一的兒子
他雖然想過，可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很羨慕黑魔騎士，威風而且報酬很高。但是黑魔騎士也是戰爭中傷亡最高的……普通的領民戰士最後的時刻還可以逃。但是黑魔騎士……
如果他的哥哥們都在，他會很高興。
可是……家裡只有他一個成年男性了。
如果他走了，家裡的生活……
村領主看著銅的臉色，對他招招手：「你過來。」
銅有點猶豫的看一眼老羊頭怪，老羊頭怪年齡不小了，更關鍵的是，他年輕的時候，上過中央森林戰場，在戰場上，受了很嚴重的傷。可是好歹活了下來，身體很差。
老羊頭怪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雖然他也希望這個領地強大，但是他家裡的情況……真的臨頭了，還是有點擔心。
對幾個女性擺擺手，女性走過來，拉起沉重的車子，慢慢的往家裡走去，卻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這邊。
她們也很擔心，銅可是家裡唯一的成年男性了，也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銅走了……
可是領主的證照，誰敢不去？
更重要的是，這個新領地的領主，如此的慈善，任何人都不願意不去。
「銅，聽我說，如今咱們領地的黑魔騎士可是和別的領主的黑魔騎士不同的。」村領主看著銅和老羊頭怪說道。
甚至，村領主還拿出了身邊的一壺酒，遞給了老羊頭怪，老羊頭怪嚇了一跳，酒啊，村領主喝的酒！
普通的領民喝酒，一般也就是上了戰場機會才有一些，也或者領主有了大喜事的時候會分發一些，當然，即便是分發的，那也是最劣質的酒。
可是村領主自己喝的酒，肯定是好酒啊。
「喝吧。」村領主笑道。
老羊頭怪很小心的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一輩子沒喝過這麼好的酒啊。
「你也不用擔心你的家裡，你的家裡呢，如果你去選拔之後，選拔不上，那就不用說了，你還回來。那就沒什麼事情了對吧？」村領主說道。
銅點點頭，搓著雙手上的黑泥，低著頭考慮著。
「要是選上了……也不用擔心家裡。如今咱們的大領主說了，黑魔騎士，凡是入選的，家中的勞動，一律由當地的村領主負責。也就是說，你如果入選了，你家裡的事情，我來管。我會按時給你提供免費的奔牛使用，有了壯實的奔牛，就算是家裡只有女人和老頭，土地也不是問題吧？」村領主接著說道。
銅輕輕的點了點頭：「要是有一頭壯牛，那是沒問題的。可是黑魔騎士要上戰場的。我不怕死，可是家裡……我死了，就……」
村領主拍拍銅的肩膀：「放心吧，大領主說了，如果是黑魔騎士戰死，就給黑魔騎士的家中至少十個黑金錢幣的補償。十個黑金錢幣啊，買多少頭牛買不到？就算是死了，你家裡還用擔心？別的不說，十個黑金錢幣，就你們家那點土地，光是用來交賦稅，按照咱們領地的賦稅，夠交多少年？至少一百年是夠了。但是需要一百年嗎？頂多再有二十年，你家裡的七個小傢伙都成年了，那個時候，還擔心賦稅的問題？」
銅眼睛亮了起來，看向了老羊頭怪，老羊頭怪卻驚愕的看著村領主：「領主大人，您可別騙我？戰死了給十個黑金錢幣？我一輩子都沒見過一個黑金錢幣。」
村領主撇撇嘴：「你個死老頭，我是什麼人？就算我不是領主，我也是一個商人。商人會隨口胡說嗎？」
老羊頭怪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那倒是，商人的信譽比領主都高。」
「放屁！那是其他的領主，能和我們的領主比嗎？」村領主連忙罵道。
老羊頭怪也知道自己失言，連忙慌亂的點頭：「是是是，我們的領主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這個時候，村領主看著銅和老羊頭怪：「那你們決定了沒？要是同意了，我可就把選拔文契寫上我的名字，明天銅就帶著我寫好的文契去鎮領主那邊。」
銅看看老羊頭怪，老羊頭怪，輕輕的喝了一口領主的酒：「那就去吧，我相信領主。」
其實老羊頭怪心裡很忐忑：這種好事，似乎有點好的過頭了。
村領主直接拿出了一份文契，給他們倆看了看：「你們不識字不要緊，但是領主的印章你們該認識吧？你們看，最大的這個，是秦領主的印章，稍微小一些的是虎領主的印章。只要拿上這個，就可以去選拔了。別以為這是壞事，這推薦文書，可不是人人能得到的。這可是秦領主大人的黑魔騎，誰不想去？我還是因為我的一個兄弟做了小城主，才有這個機會給銅討要了一個來。將來啊，要是銅立下了功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一個鎮領主了呢。別不信，上一次跟隨領主大人去了中央森林戰場的黑魔騎，就有三個，成為了鎮領主了。」
銅揣著文契，跟著老羊頭怪往回走，路過村領主開的商店：也是村子上唯一的一家商店，裡面基本上什麼都賣的那種，老羊頭怪咬咬牙，摸出剛剛得到的那個黑銀錢，買了一些肉，一些酒，甚至還買了一身布料，才讓銅提著回家。
家很簡陋，但是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他們這一輩子住過最好的房子了。
這是一個前有各有一個百來平米的菜地，中間是房子的院子，院子的外面，用樹枝做成的籬笆，經過一個夏天的生長，已經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樹牆。
屋子是木頭和石頭建造的，很結實，冬暖夏涼。
別看屋子看起來不怎麼好，可是實際上，換做以前他們所在的領地，別說是他們，就算是村領主，也未必住的上這樣的房子。
屋子設計不錯，光線很足。
客廳中間是一個火塘，也是平時做飯的地方。
一個年紀最大，但是比起銅也大不了多少的女性羊頭怪正在做飯，看到老羊頭怪腰裡掛著村領主的酒壺，銅提著一塊足夠幾十斤的肉，還有一塊布，一些酒回來，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是銅的大嫂，她知道對一個窮苦的底層領民來說，能夠這樣奢侈的日子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家裡的男人要出征了。
她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不過很幸運的是，那一次，她的男人僥倖或者回來了。可是，後來地里歉收，卻比上戰場更加讓人絕望。家裡的五個成年男人，一下子死了四個。
但是她卻不敢這個時候做出任何不高興的表情，連忙強打精神，來接了肉和酒，連忙呼喊其他女性過來幫忙。
看到大塊的肉和一壇酒，女人們的臉色都變了。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可是她們都不敢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快速的幫忙。
只有小孩子們高興，因為有肉可以吃了。
只有最大的老羊頭怪的大孫子，小心的靠在老羊頭怪的身邊，看著銅：「叔叔，你放心吧，你安心去打仗，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幾位娘娘，還有弟弟妹妹們。我再過三年，就能成年了。我是大人了。」
銅鼻子有點酸，摸摸大侄子的頭：「不是上戰場，只是參加大領主的黑魔騎士的選拔，說不定啊，等我回來，就是黑魔騎士了。」
大侄子已經不是可以被糊弄的年齡，低下了頭：「叔叔，我知道了。叔叔，這兩年，你辛苦了。我會和你一樣，照顧好家的。只要我在，我一定會按時繳納賦稅。這裡賦稅很低，我能做到的。等你回來，家裡一定還會這樣的。」
……
一頓飯除了孩子們高興，大人都是索然無味，即便是難的喝到的就，老羊頭怪和銅分著喝了，也沒什麼滋味。
第二天一早，幾個女人連夜趕出來的一身新衣服給銅穿了，可是老羊頭怪卻是嘆氣連連：「可惜了，你祖爺爺傳下來的一把金屬刀那年賣掉了，不然，你能有一把金屬刀帶著了。」
銅勉強笑道：「沒事的，我會掙來的。」
村領主來了，他帶著兩匹黑奔牛，這是給他們倆當坐騎的。
畢竟只是個村領主，實際上只是個村長，幾百個人的村長，也沒多少好東西。兩匹黑奔牛，這就算不錯了。
銅很驚訝：村領主這是打算親自送他去？
老羊頭怪也很驚訝：「領主，銅不會逃的！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會丟下我和家裡人的。」
他還以為村領主怕銅逃跑了……
這樣的事情，其他的領地經常發生。
村領主翻了翻白眼：「什麼逃不逃的，我這是送他去。要是銅選拔成功了，我也能跟著露臉。你們知道什麼啊。大領主的黑魔騎士啊！才選拔一千五百人！咱們整個領地多少人？幾百萬人！幾百萬人才選個一千五百人，那是多大的榮耀？我跟著沾光去了這是。當然，銅，你可不能給我丟臉。」
銅鬆了口氣，老羊頭怪卻是將信將疑，不過反正銅不會逃走，跟著就跟著吧。
看著銅背著連夜做好的乾糧，調到黑奔牛的背上，跟著村領主離開村子，往遠處走去，一直到消失，老羊頭怪嘆了口氣，佝僂著背往回走，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幾個女性默默的收拾著家裡的大車，默默的帶著孩子們去了地里幹活，生活總是還要繼續的。
默默的拿起了一把鋤頭扛著，老羊頭怪牽著最小的孫子的手，往地里走去。身影很落寞。
不管是上戰場，還是選拔，銅雖然很強壯，但是依然是底層的領民戰士，哪怕是成為了黑魔騎士，也是一樣，或許這一去，就回不來了。而且，這種幾率很高很高……
也許，今後，這個家裡，除非等到大孫子成年，恐怕是么有成年男性了。大孫子成年還需要三年，這三年，就是這個家最難熬的日子。
「總會熬過去的，孩子總會長大的。」老羊頭怪眼睛有點濕潤。「這就是我們底層領民的命，改變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