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蕭瓔珞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去了G市,賀信揚的臉基本黑了一整天。大高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他們首長的低氣壓,都快漫出辦公室大門了。


  賀信揚的低氣壓持續了一整天,晚上也沒回鳩山苑,直接去了蕭瓔珞市裏的公寓,那裏一直有人打掃,他回去之後給自己隨便煮了一碗麵,草草吃了,自從蕭瓔珞走了之後他感覺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就早早上床睡了。


  接下來的三天,蕭瓔珞一個電話也沒有給賀信揚打,賀信揚也三天沒有回家,第四天,賀信揚剛要回市裏的公寓,就接到鳩鳴山的電話,靜嫂慌亂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先生,先生,你快回來吧,岑小姐她心髒病犯了。”


  賀信揚皺起眉頭,迅速開車,“為什麽不叫救護車?”


  “叫了,不過他們說半路上碰到車禍,被堵在班路上了。我……我實在沒辦法了。先生,該怎麽辦啊?”


  賀信揚鎮定地開著車,一邊說道:“你先別動她,等我回去。”


  掛了電話,他又撥出一個電話:“喂,阿耀,你現在有空嗎,馬上去鳩鳴山。”


  那邊的人問了下是什麽病,就立刻掛了電話。


  賀信揚到鳩鳴山的時候翟耀已經在了,岑安被送回房間,翟耀在給她檢查。


  賀信揚也想不到岑安竟然還有心髒病,她回來以後也沒說,他們都不知道。


  過了許久,翟耀才從岑安房裏出來,挑著眉衝賀信揚笑:“老五啊老五,你這生活挺滋潤的啊,聽阿雋說你老情人回來了,當時挺驚訝的,沒想到啊,你還能讓嫂子把你老情人留在家裏,不簡單,嘖嘖,不簡單。”


  賀信揚白他一眼:“行了,廢什麽話,她怎麽樣了?”


  翟耀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岑安,聳聳肩,“沒什麽大毛病,就是心髒不太好,估計是受到什麽驚嚇了,所以才會暈倒,她這個病做個小手術就好了,一直拖著會拖嚴重的。”


  賀信揚皺起眉頭:“她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有心髒病,當初你嫂子要帶她去檢查身體,她也拒絕了,沒想到她有心髒病。至於做不做手術,還是等她醒了問問她再做決定。”


  翟耀嘿嘿隻笑:“賀老五,你可不能犯原則性錯誤啊,小心蕭家那一幫子土匪削死你。”


  賀信揚冷笑:“你以為誰都跟你翟大少一樣,見著女人就挪不動步子了。”


  “……”翟耀瞪著他:“賀信揚,別再指望老子再幫你忙了!”


  賀信揚指了指門口:“去吧,不送。”


  啊啊啊啊!翟耀炸毛了,怎麽會有賀信揚這麽可惡的人呢!翟耀背著他的醫藥箱氣呼呼的往外走,走到門口轉過身來鼓著腮幫子衝賀信揚呲牙:“賀老五,別再指望我再指使我!“


  賀信揚哼笑一聲,揮揮手,懶得跟這個幼稚的大齡兒童說話,轉身進了岑安的臥室。


  翟耀臉都綠了,果然賀家的這群人都是周扒皮,混蛋啊,一個電話他就趕過來了,結果就這種態度?


  靜嫂正在給岑安擦臉,賀信揚走近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岑安,問道:“怎麽回事?”


  靜嫂皺著眉,也很擔心,“今天晚上我和岑小姐吃完飯,我去收拾東西,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岑小姐摔倒的聲音,我跑出來就看到岑小姐摔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滿臉都是汗,嚇了我一跳。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後來救護車說是路上堵著了,我才給您打了電話。”


  “嗯,你照顧她,有什麽事就叫我。”


  “哎,好,我知道了先生。”


  賀信揚點點頭,又看了看岑安,轉身出去。


  賀信揚回到臥室先洗了澡,打算自己下樓隨便弄點吃的墊一墊,結果打開浴室的門就看到岑安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還穿著一件單薄的真絲吊帶睡裙,把她玲瓏的身段勾勒的恰到好處,賀信揚微微皺起眉頭,側開臉,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靜嫂呢?”


  岑安抿著唇站起身來,走到賀信揚眼前,賀信揚才想起岑安是說不了話的,他轉身進衣帽間找了一件蕭瓔珞不穿了的襯衣遞給岑安:“穿好衣服。”


  岑安眼裏的光散下去一些,接過衣服抿著唇沒有動作,這衣服一看就是穿過的,雖然蕭瓔珞穿過不多幾次,但到底是穿過了的,岑安捏著衣服,眼睛裏開始泛起水霧。


  賀信揚眉頭皺的更緊了,口氣也重了一些:“穿上衣服,晚上涼。”


  岑安被嚇著了,瞪著水汪汪的眼睛怯怯的看著賀信揚,緩緩把襯衣披上,然後開始用手語表達:“賀信揚,我想起一些我們以前事情了。”


  賀信揚隨手把擦頭發地毛巾扔到床上,倚到桌子邊上,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眯著眼透過煙霧看著岑安,“然後你就心髒病犯了?”


  “岑安聽出了他話裏有話,急急地往他麵前走了幾步:“我的心髒病是兩年前才開始犯的,我沒騙你。”


  賀信揚出言打斷她:“我知道你沒騙我,隻是以後進我們臥室記得敲門。”


  這句話岑安剛到鳩山苑的時候蕭瓔珞也說過,如今賀信揚也說,兩個主人都說了同樣的話,讓岑安立刻臉色爆紅:“我敲門了,你沒聽見而已。”


  賀信揚彈了彈煙蒂,看著煙頭明滅的火星,說道:“岑安,你想起來了不代表我會做什麽,你看到了,我已經結婚了,我很愛我的妻子,是,可能對於你來說,是我對不起你,你為了我受這麽大的傷害,吃了這麽多的苦,我不能隻用一句對不起來彌補,我可以照顧你後半輩子,負責你的一切,但你應該明白,我們是不可能回到三年前的。”


  岑安已經淚流滿麵了,她本來就臉色蒼白,此時更是麵如金紙,眼淚順著臉頰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地毯上,快速滲進去。


  “為什麽啊?隻是三年,你和她結婚還不到一年,為什麽你會愛上她?三年前你也是愛我的啊,怎麽就變了?”


  賀信揚眉頭擰起來,撚滅了煙頭,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岑安,說道:“岑安,如果你真的記起來了,我想你很清楚當初我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岑安哭聲一窒,她當然知道賀信揚為什麽和她在一起,因為某個機緣巧合之下,賀信揚知道她就是當年在京裏給過他一盒飯的人,所以才接受了她的表白。她原本以為不論如何她們之間都是有愛情存在的,就算一開始賀信揚是因為那件小事才接受她的,那在一起一年,他總歸會喜歡上她的吧。沒想到事實這麽殘酷,給了她狠狠一個耳光,一個遲了三年的耳光,讓她渾身的皮膚都灼熱起來,簡直能把自己給燃燒了。


  良久的安靜沉默之後,賀信揚才說道:“這件事是我的錯,當初我沒想到會遇到瓔珞,讓你受這麽大的傷害。岑安,對不起。”


  岑安木然地搖著頭,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愛了這麽多年,甚至失憶都無法徹底忘記的男人殘酷的說出不愛自己的事實。


  “賀信揚,你欠我一個婚禮的。”


  賀信揚不解的擰著眉看著岑安,他不記得自己向岑安許下過任何關於婚姻的誓言,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很嚴謹,沒有決定好會做的事他絕對不會開一個空頭支票,像給岑安許諾婚禮這樣大的事他肯定沒有做過,否則他怎麽會沒有一點印象。


  岑安抬起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簡單的戒指讓賀信揚立刻想起自己放在軍區自己辦公室保險櫃裏的那枚戒指和那封信。


  “你認識對不對,這是我買的,原本打算送給你的,結果沒有來得及送出去,我們就上了戰場。看你的樣子你是見過它的,那你為什麽不戴?”


  賀信揚差點被岑安質問的話給逗笑了,他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岑安,這才是我的結婚戒指。”


  岑安的臉立刻沉了下去,聽見賀信揚又說道:“我很抱歉,岑安,你要知道,我已經結婚了,那枚戒指我從來就沒有戴過,我手上隻戴過我妻子給我戴上的戒指,三年前你買了這對戒指,如果是當時,我也許會戴上,但現在,我不會了。岑安,你能回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這讓我心裏沒有那麽歉疚了,但如果是用我去彌補對你的歉疚,我覺得你都不會接受我的,因為我愛著蕭瓔珞,這已經不可改變了。”


  岑安咬著下唇,絕望的看著賀信揚,麵前這個男人渾身都散發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他絕佳的長相和身材,雄厚的財力,和尊貴的身份地位,都讓他迷人的一塌糊塗,然而這個男人是蕭瓔珞一個人的,曾幾何時,岑安也擁有過他,但現在,他從裏到外,都是蕭瓔珞的,在他心裏,滿滿的都是蕭瓔珞,連一根針也插不進去。


  岑安哭的都快斷氣了,手底下卻更加快了,她緩緩靠近賀信揚,一邊用手語說道:“賀信揚,我想,如果你不欠我一個婚禮,那就補給我一個洞房吧。”


  賀信揚眼皮子一跳,快速挪開身體,躲開撲過來的岑安,他站在床邊,看著岑安狼狽地趴在他剛才坐過的書桌上,皺眉,語氣帶上寒冰:“岑安,你自重。”


  岑安眼角掛著眼淚,她苦笑,自重?這種詞竟然能用在自己身上,簡直諷刺,如果沒有三年前的事,也許這個洞房早就來了,何必等到現在她不知廉恥地來索取?

  賀信揚看著岑安昂晃悠悠地站起身,身上本來就披在肩頭的襯衫滑落在地上。又朝自己腳步不穩地走過來。門外突然傳來蕭瓔珞的聲音,賀信揚一晃神,便被岑安撲倒在床上,他懊惱,還沒來得及抬手掀翻岑安,就聽見蕭瓔珞的冷笑聲。


  岑安也聽到蕭瓔珞的聲音,震驚地抬起頭,看著門口風塵仆仆,一身軍裝的蕭瓔珞,張了張嘴巴。


  蕭瓔珞看著床上身軀交疊的兩人,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角度,許久都沒有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盯著他們看。


  賀信揚腦子終於轉過彎來,抬手拎著岑安的手臂把她從自己身上掀下去。站起身一邊攏著自己被岑安不小心扯開的睡袍,一邊往蕭瓔珞走去。


  “瓔珞,你信我嗎?”


  蕭瓔珞腦門一抽,多麽經典的問句?多少狗血的電視裏小說裏都用到的經典,今天卻赤裸裸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要怎麽回答?相信,她又不是眼瞎,自己親眼看到的,相信誰?不信?嗬嗬,不信就會有下一個問題,你不愛我嗎?什麽鬼循環!


  賀信揚見她不說話,隻是陰著臉看著趴在地上哭的快要厥過去的岑安,他想拉蕭瓔珞的手,卻被她躲開了,賀信揚臉立刻沉下來了,“你什麽意思?”


  蕭瓔珞感到莫名其妙,這話應該是誰問啊,她還想問賀信揚是什麽意思呢,她就不在家幾天而已,她的老公就和舊情人滾到她的床上了,她還沒質問呢,就被人指著鼻子質問!她為了早點見賀信揚推了今天晚上地聚會,搭了最後一班飛機回來,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喝,他竟然問她什麽意思!

  蕭瓔珞冷笑一聲,繞過賀信揚走過去從衣櫃裏拿出那個裝著槍的皮箱子,當著岑安的麵打開檢查了一下,扣好,拎著直接往外走。


  賀信揚一看她的架勢就是不聽自己的解釋了,他拉住蕭瓔珞的手腕,皺著眉看她,“為什麽不聽聽我的解釋呢?”


  蕭瓔珞舔了舔自己幹裂的嘴唇,嗤笑一聲,甩開賀信揚的手直接往樓下走。


  賀信揚也沒有追出去,就站在門口看著蕭瓔珞單薄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岑安還在哭,沒有發出聲音,但卻哭的賀信揚頭疼。


  “岑安,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次,再有一次我就把你送走。”


  岑安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賀信揚,都忘了哭了。


  “岑安,收起你那些小手段,你現在這些還不如岑寧的手段,我希望你能安安分分的,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會怎麽樣。”


  岑安死死咬著下唇,眼睛仿佛一眼活泉,汨汨地泛著眼淚,賀信揚看都沒看她,直接進了衣帽間,換了衣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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