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賀信揚從部隊出來後,特地吩咐周虎轉去凰悅大樓,他記得蕭老爺子喜歡收藏名畫,賀唐當初高價拍了一幅名畫,是一位殷代畫家的封筆之作。


  賀書看到賀信揚很驚訝,他們接管公司這麽多年賀信揚幾乎從來沒有來過凰悅總部。


  賀書是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高高瘦瘦的,五官不是特別帥的那種,卻是越看越耐看的一種。一身得體的暗紋西裝讓他穿出了一種禁欲的美感。


  賀信揚一路進了賀書的辦公室,周虎跟尊門神一樣杵在門口,嚇的端著茶水過來的小助理抖了抖。畏畏縮縮的向他征求意見:“這位兵大哥,要給五爺和總裁送茶嗎?”說著舉了舉手裏的茶杯。


  周虎一想首長來的目的,便說道:“不用,你去忙吧。”


  小助理如蒙大赦,端著兩杯茶健步如飛地走了。


  賀信揚進去時賀書正在批文件,一聽到有人進來,憑著他的腳步聲便分辨出來來人是誰。


  賀書連忙放下筆,站起來,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五爺,您來了。”沒有質疑,沒有詫異,這就是賀家這批死士的基本素質。


  賀信揚打量了一眼賀書的辦公室,笑著坐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道:“最近怎麽樣?”


  賀書從飲水機接了一杯水放到賀信揚麵前,坐到他對麵,道:“一切都很好,雖然還是有幾個亂蹦噠,不過已經不足為慮了,不過,顏桁這個人他似乎不是來認真做藝人的。”


  “那他來幹什麽?”


  賀書難得的露出難以啟齒的臉色:“他說他是來追人的。”


  賀信揚看著他一副為難的樣子,心裏大概有譜了,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麽,直接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我記得公司一直放著一副陳秋水的《魚戲圖》。”


  賀書調整了臉色,道:“是在公司,是賀先生五年前拍下的,說是要送給韓貞女士的女兒方芸做嫁妝,沒有帶回去,一直放在公司。”


  賀信揚對他爸這種惡心事兒已經不想多做評判,對賀書道:“去給我拿過來,我送人。”


  賀書二話不說,直接撥了內線:“小曲,把公司儲藏室那幅《魚戲圖》拿到我辦公室來。”


  不過十分鍾,就有人敲門了,賀書開門就見助理拿著一個精致的錦盒進來,將錦盒交給賀書。


  賀書讓她出去,自己將錦盒交給賀信揚:“五爺,就是這幅。”


  賀信揚打開,他不懂字畫,隻是覺得圖上的魚活靈活現,如果這兒有隻貓,絕對會撲上去。


  將畫重新裝好,他站起身,道:“平時注意休息,別太勞累,賀墨賀硯也是,公司的事你們全權負責,別因為誰跟賀家扯上關係就不敢放手去幹。”


  賀書一臉嚴肅道:“我知道的,五爺。”


  賀信揚這才往外走,手剛抓到門把手,他突然笑了一聲:“如果覺得顏家小少爺不錯,你就從了他吧。”


  “……”賀書看著賀信揚一米九的身軀越來越遠,久久不能說話,他們老大受什麽刺激了!

  這是賀書第一次沒有親自將賀信揚送上車,估計是嚇的有點嚴重。


  小助理看著兩抹軍綠色的身影越來越遠,擔憂道:“賀總,你說要是賀董管我們要那幅畫兒可怎麽辦啊!”


  賀書看一眼臉都快皺出褶子的小助理,笑了笑,說道:“怕什麽,天塌了有我在上麵頂著,還能壓死你們不成?行了,去工作吧。”


  顏桁在助理的陪同下過來就看到這樣一副和諧的“奸情”發生的場麵。立即沉下臉。


  助理叫他臉色變了,覺得自己都心驚肉跳的,從內心替曲小美女悲哀。


  曲小美女也看到顏桁過來了,立馬閉嘴,跑的恨不得長四條腿。


  賀書看著小助理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無奈,收回目光看向顏桁:“你怎麽過來了?”


  顏桁微抬著下巴,一副高貴冷豔的樣子:“哼,我就是來了,怎麽,被我抓住你偷情了?”


  賀書不想跟他糾結偷沒偷情這件事,直接轉身進辦公室,顏桁揚起的下巴有些抬不住,助理翻著白眼一副天很藍我很喜歡的模樣,顏桁強裝著高貴冷豔的表情,推開賀書的辦公室門進去。


  賀書看也沒看他,小屁孩兒一個,整天就知道瞎胡鬧,當初他來公司時候,賀書也覺得顏桁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特意讓賀墨查過顏桁,如果他有什麽陰謀他必須上報給賀信揚,否則顏家那樣的家族,他們三個還真解決不了。結果人家底子幹淨連小女孩的手都沒有拉過。


  賀書又以為是富家公子體驗民情,結果這小孩乘著酒醉給自己告白了。他猶記得當時自己的震驚程度不亞於十五歲時被賀信揚從白嶗山帶出來的震驚程度。


  自那以後,這小屁孩兒就黏上他了,各種吃醋,連賀墨賀硯的醋都吃。


  顏桁氣呼呼地坐到賀信揚對麵,執著的問著這半年來他一直的問題:“賀書,你到底答不答應和我在一起嘛?”


  賀書想起賀信揚臨走的那一句話,第一次和顏桁正正經經地討論關於兩個人關係的問題。


  “顏桁,我的身份你知道嗎?”


  “知道啊。”顏桁脫口而出。


  賀書抬手打斷他:”不,你不知道,你隻知道我是凰悅的執行總裁,你不知道我其實是賀家的家奴,我沒有自由身,我的一輩子隻能奉獻給我的主人,也就是賀信揚上校,你明白嗎?”


  顏桁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眨著漂亮的眼睛,好久才憋出一句:“你喜歡賀信揚?”


  “……”這熊孩子,能找到重點嗎?“我是說,我隨時可能會沒命,我沒有絕對的人身自由,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


  “當然!”顏桁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放著好好的顏家少爺不當,跑到千裏之外的雲城,那麽辛苦的訓練,不是來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賀書,你不能不信我。”


  賀書看著這張倔強的小臉,心裏突然就柔軟了,他還是個孩子,心性不定,但自己已經快三十歲了,如果沒有顏桁,或許他這一輩子就要這麽過了,一個人,和以前的先輩們一樣,他死了過幾年就沒人記得他了。一輩子過的那樣沒意思,倒不如隨心來一次,就算最後頭破血流,也有東西可以讓他回味一輩子!


  “顏桁,你還小,和我在一起,我給你反悔的自由。”


  “……”顏桁一臉震驚的看著他,突然跳起來蹦進賀書懷裏,腦袋埋在賀書肩窩裏,死死抱住他:“我才不會反悔,你也不許反悔!”


  賀書輕輕拍著他的背,看著落地窗外的落日彎了彎唇,他怎麽會反悔呢,這世上或許隻有一個顏桁不在乎他是什麽身份,不在乎他能給他什麽。


  賀信揚到萬寧巷時已經快七點了,伍衛國一見這輛凱佰赫戰盾,就知道是賀信揚,他看著從後車門下車的男人,高大英挺,一身軍裝讓他更是顯得成熟穩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比在那場幾乎沒人的婚禮上要順眼的多。


  賀信揚站定,向伍衛國敬了一個軍禮,“您好!”


  伍衛國也敬了一個軍禮:“姑爺,老將軍讓您直接進入。”


  賀信揚說了謝謝,由伍衛國帶著進了大宅子。


  一路沿著紅磚鋪就的小路飯一幢白色的別墅前,門口的兩叢翠竹在黃昏的風中微微搖動著。


  伍衛國直接將他帶進別墅。兩隻大狗突然衝過來,賀信揚驚了一下,倒是沒有害怕。伍衛國抬抬手:“小龍小飛,不許過來。”


  蕭瓔珞聞聲從廚房裏出來,她還圍著圍裙,手上沾著麵,這是賀信揚從來沒有見過的蕭瓔珞,覺得更真實,又有些不真實。


  蕭瓔珞衝他招招手:“進來啊,愣著幹什麽,樓上右轉第一間是我房間,裏麵有你的衣服,你換身衣服再去見爺爺,他在書房等你,伍叔會帶你去。”


  賀信揚點了點頭,衝她笑:”你這樣挺漂亮。”


  蕭瓔珞笑著罵他:“怎麽油嘴滑舌的,你快去吧,待會兒我去叫你們吃飯。”


  賀信揚笑著點頭,跟著伍衛國順著乳白色的樓梯上了二樓。


  賀信揚想象過很多種蕭瓔珞閨房的樣子,唯獨沒有想到是這個樣子的。


  蕭瓔珞的房間很少女,整個房間都是淺粉色的,吊燈上墜著水晶,一張大的誇張的公主床,床上擺著好幾個毛絨玩具,尤其還有一個一人高的大熊毛絨玩具。粉色係的梳妝台,衣帽間滿滿地都是些蓬蓬裙,文藝氣息十足的草帽,森女係長裙,各式各樣,儼然一個粉紅心的少女,有著童話夢的公主。


  但賀信揚注意到了,這些衣服大部分不是蕭瓔珞現在的尺碼,應該是十七八歲的時候穿過,隻有一小部分是她現在的穿衣風格的衣服,可見她很久不回來,但她舍不得丟掉自己的純真。


  他隨手拿起一件露肩水藍長裙,感受著手心裏上好的質感,心裏卻異常難受,七年前,那場綁架,毀了蕭瓔珞,七年前那個穿公主裙的小公主已經沒有了!


  賀信揚換好了衣服,在伍衛國的帶領下,進入蕭老爺子的書房。


  蕭老爺子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聽見人來,睜開眼道:“來啦?”


  賀信揚鞠了一躬:“爺爺,很抱歉這麽久才來看你。”


  老爺子擺擺手,示意他過來:“坐下,咱們聊聊。”


  賀信揚順從地坐下,將那幅《魚戲圖》遞給老爺子:“爺爺,這是給您的賠罪禮。”


  老爺子緩緩打開卷軸,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不錯不錯,是陳秋水的真跡,不容易,不容易啊!你小子,有心了。”


  賀信揚說道:“謝謝爺爺誇獎。”


  將畫軸小心卷起來收好,老爺子才開始正題:“你爺爺身體怎麽樣?”


  “這半年一直不太好,看人家又倔,不去醫院,這陣子有些不太好。”


  “唉,”老爺子歎了一口氣:“賀老啊,倔了一輩子了,你們做晚輩的多開導他,多陪陪他。”


  賀信揚乖乖答應了:“我知道了,爺爺。”


  老爺子問候完了,就開始今天的主題了:“我聽說你和瓔珞婚後關係不太好,現在怎麽樣了。”


  賀信揚就知道會問什麽,他恭恭敬敬地答道:“爺爺,剛開始的時候,我和瓔珞不熟悉,彼此比較陌生,才會讓人覺得不太好。”


  老爺子顯然不信,冷哼道:“那那個岑寧你怎麽解釋?”


  “岑寧是我前女友的妹妹,我前女友是因為我犧牲的,所以對她妹妹照顧多一些。”賀信揚中規中矩的答道:“爺爺,既然娶了瓔珞,我就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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