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鳩山苑時剛七點半,靜嫂的飯也剛做好。


  聽見汽車進門的聲音,她也趕忙迎出來:“哎喲,今天先生和太太一起回來的?”


  蕭瓔珞在看到靜嫂的瞬間就冷下臉,賀信揚依舊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由周虎去車庫停車了。


  蕭瓔珞率先往屋裏走,賀信揚跟在她身邊:“要是不喜歡她就換掉,沒必要自己受罪。”


  蕭瓔珞撇嘴:“不用,換她做什麽,反正我們倆又不經常在家。”蕭瓔珞心裏冷嗤,她走了這兒的消息怎麽傳出去啊!


  靜嫂在後麵捏著手指聽他們光明正大的商量要不要趕她走,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了,依舊低著頭,不發一語。


  吃過飯,賀信揚就回書房去忙公事了,蕭瓔珞也在臥室寫演講稿,總歸是接下這件事了,她好歹也是名校畢業,蕭家後人,事兒雖然不是什麽好事兒,但也不能掉了麵子。


  賀信揚回臥室時蕭瓔珞還沒睡,窩在床上看偶像劇。賀信揚詫異,沒想到蕭瓔珞這麽強勢的女人也會看這種劇。他有些好奇地湊過去,屏幕上的女人哭的妝都花了,甚至吹了個鼻涕泡,捶著當紅小生的胸口,撕心裂肺地吼:“你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不愛我!”


  賀信揚嘴角抽了抽:“你的愛好還真多樣啊!”


  蕭瓔珞目光一直盯著屏幕上已經哭的快背過氣去的女人:“今天我們科室的一個實習小護士推薦我看的,據說是年度催淚大劇,她從第三集開始哭到現在,強烈推薦我看一看,反正無聊嘛,來看一看也挺好,就當看個笑話嘍。”


  賀信揚失笑:“我一直一位你是一個很高冷的女人。”


  蕭瓔珞幽幽地斜他一眼:“誰說我高冷了?我一直很世俗的,隻是你沒發現。”說著,她指著那個當紅小生:“你看,這小男生,我上次去給池家老太爺賀壽時見過,他是池禦大哥的人,池疆,你認識吧,就是他,直接帶去家裏的,我記得池禦說過他剛出道那會兒演過一部耽美劇,跟另一個男主角組了CP,差點把池疆氣個半死。”


  賀信揚掀開被子上床:“看不出來你還聽八卦的。”


  蕭瓔珞默默地翻白眼:“什麽叫我八卦,我總不能上你那兒跟你說哎,你看這小男生長的真好看,你不當我神經病就奇怪了。”


  賀信揚把她屏幕上的劇情往後拖了拖,總算不吵了,才道:“你成天高冷成那樣,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呢?”


  蕭瓔珞一聽這話,啪的合上電腦:“什麽叫我高冷,您不也成天端著呢嗎,我四哥說你平時是挺和善的一個人,我當時還納悶呢,怎麽到我這兒就成你家老六附體了,感情我還得自己從自己身上找毛病啊?”


  “……”賀信揚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感覺蕭瓔珞今天是解放天性了,他覺得如果他說讓她從自己身上找毛病,保不準蕭瓔珞會直接一腳把他踹下床。於是她試圖轉移話題:“你還見過我家老六?”


  蕭瓔珞重新打開電腦,淡淡的嗯了一聲:“見過,三年前他不是還回國跟黎慕雅訂婚了嗎?”


  “老六訂婚那天你來了?我怎麽沒見你?”


  蕭瓔珞嗤笑:“那時候我還在上大學,傻學生一個,你怎麽會注意到我,再說了。”蕭瓔珞斜睨著他,清淩淩的杏眸似乎盛著一池清水:“那時候你有眼睛看別的女人嗎?”


  “……”賀信揚臉上的笑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三年前,岑安還在,賀雋揚的訂婚宴他是帶著岑安去的,那時候,他的確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蕭瓔珞扯了扯唇角,快速關掉電腦,放到床頭櫃上,關了她這邊的台燈,拉上被子,睡覺!

  很久,賀信揚也關了他這邊的台燈。黑暗裏,蕭瓔珞聽到賀信揚的聲音響起:“瓔珞,岑安是替我擋了一槍才會死的,她死在國境線以外,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帶回來。”


  蕭瓔珞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她死的時候跟你一樣大,和我在一起一年多,我們總是聚少離多,我甚至都沒有吻過她,那次任務是她自己臨時申請參加的,連遺書都沒有寫,沒有給我,或者岑寧留下一句話。”


  空氣裏是壓抑的安靜,蕭瓔珞呼吸很輕緩,但賀信揚知道她沒睡。關於岑安,是他一直以來的秘密,他以為他會揣著這個秘密過一生,會和他以後的妻子安穩平靜的生活,一直到他死,帶著這個不能觸碰的隱秘埋入黃土,沒想到蕭瓔珞隻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把所有的事都傾吐出來。


  蕭瓔珞早上起來時,賀信揚正在樓下等她吃早餐,兩個人仿佛昨天晚上那個沉重的話題沒有存在過一樣,依舊客氣的打招呼,相比前幾個月相敬如冰多了幾分隨意,卻更讓人舒坦。


  周虎同誌很準時的六點四十就到鳩山苑接人,他看著有說有笑的蕭瓔珞和賀信揚,心裏歡樂的都想唱山歌了,他們頭兒總算是開竅了,他就想,對嗎,他們嫂子這麽美的人兒,他們頭兒哪能不喜歡,看,憋不住了吧,他都看到他們頭兒那眼睛裏的星星了!

  賀信揚看著駕駛座上樂了一早上的周虎同誌,敲敲他的椅背:“虎子,樂什麽呢?你這嘴都咧到後脖頸了。”


  周虎嘴角一抽:“謝首長關心,昨晚我媽打電話說今年家裏收成好,我高興!”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首長平時可不是這麽樣的!


  蕭瓔珞瞭一眼駕駛座上的周虎,輕嗤一聲,隨即把目光放到窗外。


  這下,周虎再不敢臭貧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明明隻是個女人,但蕭瓔珞給他一種很強的壓迫感,或許是上次在醫院卸了他的手的原因,周虎一見到蕭瓔珞就犯怵。


  先把蕭瓔珞送到醫院,周虎這才開著車往軍區去。


  快到軍區了,周虎瞄了兩眼後座上閉目養神的賀信揚,咬咬牙,道:“首長,岑小姐昨天來軍區找您,被蕭首長看到了,他還不讓我跟您說。”


  賀信揚一愣,睜開眼:“什麽時候的事?”


  “就昨天下午您要去接嫂子的時候,我去開車碰到小陳,他正要向您匯報,就被蕭首長發現了。”


  賀信揚抹了一把臉,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事兒我回家問問你嫂子,看能不能把岑寧安排到她們醫院去。”


  “額……”周虎同誌無語,首長,您的情商絕對二百五,佩服你的勇氣!

  賀信揚相信蕭瓔珞不會因為前段時間那些事為難岑寧,但是岑寧借著岑安夾槍帶棒的挑釁蕭瓔珞這一件事就讓賀信揚這幾年對岑寧所有的好感都化為烏有。他一直以為岑寧是那種有些虛榮心但不壞的女孩子,她和岑安相依為命,岑安死了,她就成了真正的孤兒,他以為她那些虛榮心是因為自己沒了親人所以內心自卑,但那段視頻上岑寧的話讓他對這個女孩子重新審視了一遍。


  說實話,他不覺得岑寧很壞,但是借著岑安去挑釁蕭瓔珞這種沒腦子又心機的表現讓賀信揚失望。當初他結婚時岑寧還笑著祝他新婚快樂,笑的十分天真,如今看來她說那句話時暗地裏得多咬牙切齒。他並不是厭惡岑寧喜歡他,他是見不得一個女孩子耍小心機,既上不得台麵,又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卑微。


  進了辦公室,果不其然,蕭越就端坐在他辦公室,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賀信揚挑眉,摘下帽子,給蕭越倒了一杯水:“四哥怎麽這麽早過來?”


  蕭越瞪他一眼,冷哼:“還知道我是你大舅哥?我問你,你不是平時來的都挺早,今兒怎麽來這麽遲?幹什麽去了?”


  賀信揚低笑:“送瓔珞上班,有些繞。”


  一聽這話,蕭越果然臉色好轉,但語氣依舊不好:“昨天你那個緋聞對象,來軍區,讓我給攔下了。”說到這個,蕭越就又火大:“你說說你,都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能守點夫德嗎?那女的找到軍區來,你讓我家小九的臉往哪兒擱?這部隊沒幾個認識那個女人,多的是認識我家小九的人,那些個老家夥就眼瞅著看我們蕭家人的笑話呢,你倒好,把我家小九往他們嘴邊送,你嫌小九過的太好了是吧?”


  賀信揚聽他連珠炮似的吐槽,等他說完了,默默地把水杯遞給他:“四哥,喝口水潤潤喉。”


  “……”蕭越氣的想打他,感情自己在這兒聲情並茂的是給他表演單口相聲呢?

  賀信揚看著蕭越那雙和蕭瓔珞肖似的眼睛瞪他,他就止不住的想笑,那雙水淋淋的杏眼長在蕭瓔珞臉上,那是錦上添花,更顯得她五官精致大氣,但這雙眼睛長在蕭越臉上,就覺得稚氣。蕭越本來就是娃娃臉,他都三十三歲的人了,但若是看臉,肯定會覺得他才二十三。那雙杏眼蕭瓔珞一瞪人,會讓人覺得膽寒,但蕭越一瞪人,就會讓人覺得他是在撒嬌。關鍵是蕭越這人不僅人長的孩子氣,脾氣我跟個孩子似的。


  賀信揚抿著唇笑,等蕭越收回瞪他的目光,他才道:“這件事是我處理不當,我向你,向瓔珞道歉。岑寧嘛,我問一下瓔珞,能不能讓她去同安醫院上班。”


  一聽這個,蕭越都要蹦起來了,全身的毛都炸了,瞪著賀信揚的眼睛那倆大眼珠子都快飛出眼眶了:“賀信揚,你這個王八蛋,你這是往我們小九眼睛裏戳刀子啊,你還敢再壞一點嗎?啊啊啊啊啊!老子殺了你!”說著就要撲上來。


  賀信揚趕忙把他按在座位上,如果跟蕭越打起來,今兒他倆都別想工作了。蕭越還在撲騰,賀信揚好脾氣地給他順毛:“四哥,你別急啊,我跟你說,我這不是在跟你說解決辦法嗎,你看你怎麽又上火了!”


  蕭越氣的磨牙:“賀信揚,你這是人想的辦法嗎?你故意把那女人放到小九眼皮子底下去氣她,給她難堪嗎?”


  賀信揚繼續順毛:“四哥,你怎麽不了解瓔珞,她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她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就活該你變著法兒欺負是吧,賀信揚,老子跟你拚了!”


  賀信揚用力按住他:“哎四哥,你倒是聽我給你講完啊。你不是說我跟岑寧不清不楚嗎,我把她放到瓔珞眼皮子底下你總能放心了吧,我總不至於跑到自己老婆眼皮子底下去偷吃吧,對不對?”


  蕭越那顆外表二十三歲,內裏十三歲的頭腦一時沒轉過彎來,愣在沙發上一個人暗暗合計。


  賀信揚看他那個樣,挺不忍心:“要不我給瓔珞打個電話,當著你的麵兒商量,這總行了吧?”


  蕭越半天也沒捋出個所以然來,一聽這個注意,頓時覺得好極了,立刻要求賀信揚給蕭瓔珞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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