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結局4-7

  軒轅奇認得這種寒意。


  倒不是從葉一鳴身上熟悉這種寒意，而是從別人身上看見過這樣的神情，所以才會認出來，這一定是失去過了很多重要之物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對方這麼坦誠之後，軒轅奇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從何說起了。


  雖然潛意識裡告訴他，這也許是葉一鳴胡編亂造的說辭，但卻覺得葉一鳴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如果沒有最開始的那一個，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事情了。


  「所以我說這大概是鬼使神差吧。」


  葉一鳴轉過身子，背面完全貼著牆面，正面看著被房檐遮住的天空，停頓了一會兒，暗笑道：


  「你要怎麼……處置我呢？」


  他本來想道個歉。


  抱歉，阿奇，讓你傷心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很抱歉，我也想補償你。


  ……


  等等。


  可是一想到這些，忽然覺得自己很沒有誠意。


  畢竟他一點都不覺得抱歉，也許他的人性之中真的有那一抹冷漠和無情吧。


  時至今日，也許他失去了洗白的機會，也許不會拿到主角給自己的免死金牌，他卻一點都不後悔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給軒轅奇的救命葯里藏了毒手。


  恐怕再給他一次機會重新做選擇，他甚至會在玄風洞的時候，直接動手了吧。


  「處置？為什麼？」


  軒轅奇站起來，從轉角那裡走出來，來到了葉一鳴的面前，問道。


  「嗯？你不是這個意思才來問的嗎——？」


  葉一鳴疑惑起來。


  「我生父東方熙，死於圍剿魔教之中的亂戰。」


  軒轅奇沒有改口，蓮教還是魔教，就算稱作蓮教，魔教曾經的罪孽並不會消失。他也並不是一下子原諒了葉一鳴，葉一鳴有辜負他的地方，他自己呢，也不是一個從頭到尾都是清白正義的人。


  如果細數起來，說不定他造的孽比葉一鳴的更多。


  在他劍下也有過冤死的人，只是他輕易地得到了別人的諒解。


  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對方呢？


  他們兩個終究是你辜負我我辜負你，最後漸行漸遠。


  「我們日後別再有兄弟之稱，就這樣相忘於江湖吧。」


  小麻雀從小白的口中掙脫，憤怒地用它的土黃色的鳥喙啄著小白，軒轅奇彎下身抓住了小麻雀的翅膀，放進了自己的袖子裡面，將兩隻打得難捨難分的神獸分開，而後轉身向著他原本來的方向離去。


  那是與葉一鳴完全不同的方向。


  葉一鳴不知道為什麼低低地笑了起來。


  小白趴在草叢裡，尾巴用力地甩來甩去，似乎對於自己到手的玩具被軒轅奇拿走這件事情還耿耿於懷。它一雙眼睛在草叢裡不耐煩地尋找著新的獵物，最後那眯起來的視線落到了葉一鳴身上。


  便見這一團白毛沖著自己的獵物發起奮力一撲，重重地砸在葉一鳴的胸口上。


  「卧槽，小白——」


  葉一鳴托住小白，小白倒一點都不安分，在他懷裡掙扎之後順著肩膀爬上，一屁股坐在了葉一鳴的腦袋上，滿眼都是朕的江山就這麼大，心滿意足地欣賞著底下愚蠢人類的醜態。


  喵要為你們操碎了多少心！還不快點給我找小魚乾！要五香的！

  「小白今天情緒有點焦躁啊。」


  葉一鳴腦門上都是鮮紅的爪印，奈何怎麼也抓不下來，只好腦袋上頂著這坨白毛前往查看泉先和神無雙的情況。


  在易府又呆了一日，泉先和神無雙的靈魄沒有反彈的情況，葉一鳴等人便啟程離開了易府。臨走之前金嬌嬌藍千闕還有木訥的木三寶等等幾個分盟主則在小白邊上遞東西，什麼藥膏什麼紀念品什麼小玩意，蘇櫻收了滿懷，實在放不下了只好放在葉一鳴的空間戒指里。葉一鳴隔著這一群人看見了


  葉知秋身影，似乎想要擠進人群之中說什麼，但最終沒有成功說上話。


  葉一鳴和蘇櫻搭乘著銀毛吊睛白虎，夏慕影御劍，疑惑道：

  「你爹怎麼沒留你當個盟主什麼的？」


  「媳婦兒你想我當盟主嗎？」


  問話的是夏慕影，葉一鳴卻把腦袋靠在蘇櫻的肩膀上，湊近她耳邊問道。明明像是說悄悄話，可偏偏夏慕影聽得清清楚楚。


  「盟主又什麼好當的，又累又沒有時間和家人團聚。」蘇櫻回答道。


  「你看，我媳婦兒就是這麼說的。」


  葉一鳴抬頭得意地笑道。


  「行行行，問你我才是白痴。」


  夏慕影翻了個白眼，真想直接戳死這個自恃有家室就肆無忌憚秀恩愛的人：


  「接下來去哪裡？」


  「先回一趟白蓮教報個到，再去神醫谷，接下來只要媳婦兒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葉一鳴摟緊了蘇櫻纖細的腰，悄聲道。


  「注意點，這裡還有別人。」


  蘇櫻紅著臉拿開了葉一鳴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夏慕影默默地飛得離這兩個人更遠了一些。


  非禮勿看，非禮無聽。


  再聽——


  她會忍不住打暈這兩個人的！

  而另一邊。


  隨著這幾個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視野越來越高，一直穿過雲層，來到了一個與古風古色這幾個字截然相反的空間。


  巨大的蒼穹一樣的天花板下面，操作台前面站著兩個黑衣人。


  一個身姿豐滿的獨臂女子，一個身形嬌小，一雙死魚眼的少女。


  獨臂女子用肩膀撞了一下正在啪嗒啪嗒按下什麼按鍵的死魚眼少女，嘿嘿嘿笑得有點智障，道：

  「我這次做的不錯吧？」


  「嗯，還可以。」


  竹九音看了一眼據比，腦門上冒出一個誰也看不見的井字，她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刪掉剛才因為據比撞了自己而敲錯的指令，正準備重新輸入，突然又是一陣衝擊，手一滑，按了一堆亂碼。


  井字堵住了情緒的火山口，隱隱要爆發。


  竹九音犀利的眼睛看著據比，奈何據比根本無視了她眼睛之中的含義，只見據比一隻手抓住了竹九音的手，將那斷了臂的位置轉過來，給她看道：

  「快看！我要是安裝一個機械臂，是不是會很帥氣！我好久沒有另一隻手了，不知道平台上有沒有黑衣人出售專用的機械臂呢~~~」


  呵——


  竹九音嘴角抽搐。


  要不是看在她最後關頭擠掉了畢方的控制權，間接地取消了她的異數指令，讓她重新回到這裡，竹九音完全有可能將第八代據比回爐重造一個。


  被據比握住的手沒有抽回，竹九音改為單手操作，然而剛刪了剛才的亂碼，這隻活動的手就被據比啪一下抓住了：


  「我怎麼感覺你的皮膚好像光滑了一些了？難道切換之後，會有美顏的效果？」


  竹九音死魚眼瞬間冷卻：


  「你再打擾我的話，我就申請讓豎亥復原成你的身份，你去替了他的位置。」


  ——！

  變白衣人！她才不要！

  據比立刻鬆開了竹九音的手，嘿嘿嘿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繼續繼續……我就旁觀學習一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竹九音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復原豎亥黑衣人身份的操作。


  然而據比會這麼簡單就閉嘴不說話，不提問不搞事兒，那就不是她第八代據比了。沉默這種美好的氛圍剛在竹九音身邊散開不久，便聽見據比悄聲問道：


  「對了，狩時！你說的那個狩時，你還追吧？」


  「……追。」


  一個字，從牙齒縫隙之中擠出來。


  「哎，可是最近沒有狩時的情況，是不是已經跑路了？」


  「他跑不遠。」


  竹九音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們雖然有過短暫愉快的合作，但是據比，我們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近的吧？」


  「哎哎哎哎？！那時候，你拜託我的時候，明明喊了我【姐姐】。我們難道不是如膠似漆的姐妹嗎？」


  據比一臉受傷的表情，一把抓住了竹九音好不容易才自由的手。驚得屏幕上面的代碼瞬間經歷了一場被血洗的慘案，竹九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全部推翻。


  手指頭在顫抖。


  這是願意用大地毀滅也要將據比按回去回爐重做的意志。


  但是眼下重要的是將豎亥的身份恢復，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陰森森的口吻之中宛如地府發出了一日游號召：


  「想看彼岸花嗎……據比？」


  「彼、彼岸花？」


  據比咽了咽口水，雖然不知道怎麼會提到彼岸花，但是死魚眼少女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氣場，讓她不由得鬆開了手：


  「還、還是算了……我、我不打擾你了……」


  據比縮起肩膀，向左邊挪了一步，拉開與竹九音的距離。


  一步還是有點不夠，又往左邊挪了挪，快到角落的時候，這才覺得達到了安全距離。


  竹九音終於有了獨立工作的時間。


  然而當她全身心投入到豎亥恢復身份的申請和資料偽造之中的時候，卻忘記在這個「獨立工作」時間的前面加一個形容詞——


  【臨時的】。


  據比小心翼翼地問道：

  「畢方……被我們用計判定異常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


  敲打按鍵的手一頓。


  「哦，想起來了，不是降級，就是重造。」


  據比有些得意地笑起來，似乎為自己能夠響起這個知識點而感到興奮：

  「那那個狩時，怎麼就一直抓不住呢？」


  「……你可以安靜一下嗎？」


  「對了，我的好妹妹啊，我覺得你們這個玩法也挺好玩的，下次能讓我換個世界的NPC角色進去嗎？」


  「……可以請你稍微冷靜一下嗎，我、的、好、姐、姐~~~」


  「對了我想問什麼來著，啊！想起來了！」


  據比向右挪了一步，道：

  「為什麼你之前要對逮捕狩時這件事那麼執著呢？是不是他抓住了你什麼把柄？告訴姐姐，姐姐一定幫你！」


  「……」


  「別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據比又靠近了一些，似乎濃濃的八卦之心克服了對剛才一道陰寒的恐懼。


  「……以前，他說要請我吃世界上最好的小龍蝦，後來一直沒有請。」


  「——？？就這個事兒？！」


  「嗯，就這個事兒。」


  啪嗒啪嗒敲打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


  啪嗒啪嗒敲打的聲音加速。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