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681、遵循「合理」按部就班
鬼靈教那邊出了情況，簫城易府這邊也不平靜。
凌冬派掌門人兼倖存至今唯一成員的歐宗靈，此刻卸了妝容和門派衣服，正在聖池裡沐浴凈身。
別人的沐浴凈身都十分和平，外帶熏香四溢，可能還有眾多侍女在邊上伺候，像是一首婉轉寧靜的歌，滴滴答答淅淅瀝瀝，沒有半點折磨人的強調，只有讓人通體舒暢的曲詞。
但是這個資質上乘的木靈根歐宗靈卻在理應「寧靜祥和的曲詞」之中面露痛苦的神色。
因為別人沐浴凈身只是簡單的「沐浴凈身」，一般是 硫磺水或者溫泉水洗滌身上的不潔，充其量算是多次洗澡的光明正大的借口，更多在於心情上的安慰劑。
但是歐宗靈沐浴用的水，其實是特意配製過的藥水。藥水來源取自月山教洗髓階上面的泉水，配以最好的靈草靈藥練成。以前是用來打通任督二脈，強行提高修為，或提純靈根使用的。跟洗髓階洗髓的方法有點相似，但是遠遠比不上洗髓階的功效。不，應
該這麼說，這並不是洗髓為目的。
竹九音對藥水的配製在古法上進行了相關的改造，通過沐浴泡澡的方式，使一個不適合「肉身封印」的人能夠強行成為適合肉身封印的人。
改造體質，其實是最終的目的。
雖然跟洗髓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本質上還有很大的不同。被選作肉身封印者，大多數少年少女，未及成人，經過一系列陣法炮製，抹去了人性和記憶做成的一個「人工陣眼」。說到「不適合」這並不是說歐宗靈的靈根不適合，木靈根上用於代替一個神器做封印陣眼
的資質是完全足夠的，不適合的只是歐宗靈這具身體。
這是一具成年人的身體。
如果把那些成為肉身封印的少年少女作為一張白紙，那麼歐宗靈這樣年紀的人就是一張油彩畫。
白紙描圖勾勒何其簡單，但是油彩畫就要重新鋪一層白才能在上面勾勒出新的圖案。
現在正是鋪白的階段。
用來說什麼洗去身上不潔這個說法也可以，只不過這個洗去的不僅是她身上曾經修行的痕迹，更是要洗去她的人心和作為人的意識。
成年女子的心防比少年少女強得太多，歐宗靈在池子里痛苦地慘叫，十指抓在水池邊上，整張臉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但是「鋪白」這個工作一點都沒有進展。
是藥效不夠強嗎？
竹九音看著歐宗靈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心想，要是藥效不夠強，她確實能夠想辦法增強藥劑，只是這樣會不會「合理」？
她現在的處境也不是能夠隨意製造BUG的時候，要遵循事物的規則，和這個世界「合理」的判定標準。
雖然增強藥劑可以讓歐宗靈通過肉身封印的技術迅速成為一個滿分的人工陣眼。但是循序漸進才是基準，操之過急很有可能觸犯了異常。
當然，此刻她正在動腦筋琢磨什麼程度才是「合理」的時候，完全不會想到背地裡有個人已經「按照這個世界合理的節奏」給她這個身份安排了不合理的事件。
「要加強嗎？還是保持？」
竹九音出神地想著。
直到一聲慘叫在她的耳邊迴響，這才看見歐宗靈撐不住藥水的厲害程度，已經暈了過去。
一邊的侍女們趕緊上前來將歐宗靈扶起，送去醫館治療。
易子安匆匆走進來，看見一池池水，又看見歐宗靈被人抬走的身影，一臉愧疚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彷彿傷害歐宗靈的不是這一池的藥水，而是他易子安的雙手。
「肉身封印這種東西——」易子安甩了甩手，似乎又堅定了什麼的信念，離開這裡，直奔藏書閣。
竹九音這才嘆了一口氣：「算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伸手浸入水池的水面，自言自語道：「這藥效還是強了點，下次放緩一點疾走吧，免得力量失衡，對吧豎亥？」
豎亥直直地站立著，不說話。
不，他不能說話。
竹九音卻當豎亥已經回答了 ，雙手伸了個懶腰，走出了這個房間回到自己的廂房。
沒想到兩個人推開房門，腳步剛剛邁進門檻，忽然感到一道威壓包圍了他們。周圍的景色搖身一變，像是膠片反色一樣，所有的場景被蒙上了一種蒙版。
這是——？！
竹九音哪裡不認得這種操作。
她先前要跟葉一鳴他們講一些不能被「世界」聽取的信息時，就曾經用過這種隔絕的方法。暫時將幾個角色從世界線上隔離或者切斷，像是處理病毒一樣隔離起來。
在這個隔離的地方，外面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世界線發現不了他們。而裡面發生的事情則由別人想象去了。
這是黑衣人或者白衣人才能夠進行這樣的操作。她進入這個身體，融入世界線之後，失去了這種能力，所以每次都是依靠豎亥的力量打開隔離的結界。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豎亥，豎亥沒有任何動作，竹九音心裡有了初步的判斷，這是另一伙人做的事
情。
只是這夥人不知道是敵是友，目的是什麼。
難道是新替代她位置的黑衣人？
還是白衣人裡面有盟友來傳話？
正在想著，空間里忽然傳來一聲叫喊，一個獨臂性感的女子跑了過來：「好妹妹——」
——第八代據比？！
「據比？！你來這裡 做什麼？」竹九音脫口而出，然而下一秒就發現自己的失誤。
她不該喊出據比的名字，按照這個角色的設定，她應該因為黑衣人的威壓而無法動彈。
但是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她現在只能希望按照第八代據比那個存量令人遺憾的腦細胞能夠忽略這點異常，不會發現她暴露的馬腳。
但是轉念一想，這個隔離的空間屬於第三空間，在這裡說什麼都不屬於系統檢索的範圍，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帶。
說不定——
說不定她和豎亥兩個人合力還能夠把據比拉下水，得到她的一些幫助，來個裡應外合？
據比緊緊握住她的手，原本誘人的臉龐充滿了慌張：
「好妹妹，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據比完全沒有問竹九音叫什麼名字，人是誰，直接就當她是「竹九音」這個人進行對話。竹九音一開始覺得這個場景有些違和感，但是被據比這種「闖禍出大事」的不妙神情感染，沒有來得及問她是怎麼知道
她就是竹九音，又是怎麼鎖定了她，也沒有來得及問是不是系統那邊判定了她什麼，所以以據比這種智商的操作都可以這麼輕易地識破她的偽裝。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竹九音試圖表達自己也緊張的情緒，但是平淡的語調沒有表達出任何的緊張感，反而有些鄙夷的感覺。但是幸好據比沒有聽出來，又或者據比熟悉了這種調調的對話。
只聽見據比前言不搭后語地說道：
「修、修羅、修羅對策、修羅對策！！」
「啊？據比你慢慢說。」竹九音抓住了據比的手。
「那個、那個——畢方，啊不是，那個什麼鬼對策。」
據比腦袋如同一團亂麻，捋了幾次舌頭都沒有捋清楚：
「不是，是你，你也有麻煩。」
「冷靜點。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說。」竹九音踮起腳來拍著她的後背
據比深深滴吸了一口氣，胸前柔軟震了震，道：
「我們那裡新來了一個黑衣人，說什麼初代畢方。然後前不久 ，她竟然、竟然開啟了一個叫做『修羅對策』的東西。修羅對策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這也是我要來問你的——」
「啊不是，我不只要問你這件事情，而是你這個身份已經逼近逮捕指標了你知道嗎？」據比擺了擺手，說道。
竹九音聽見據比一口氣說完還有些氣喘吁吁，但是最後一句話卻讓她心頭一暖。
這個第八代據比雖然不靠譜，比起第七代據比來，性格也不討好，智商也很感人，經常在操作上鬧笑話添亂，簡直是扮演智障的絕佳模板。
但是毫無疑問，據比最後一句話是在關心她的安危，所以冒險弄了一個隔離的空間，過來警告她。
笨拙的，符合第八代據比的，有點魯莽的操作。
「等等，據比，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竹九音問道。
「你——還有你這個大個子！」
據比指了指竹九音又指了指豎亥：「你們以為你們瞞得過系統，就可以瞞得過我了嗎？我們相處那麼久，一個兩個突然失蹤，我就不會去查查看哪裡有異常嗎？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一直在盯著你們兩個啊，以便能在這種時候來阻止你
們。」
竹九音沒有想過除了她這個「神秘少女」的身份，還會被孫智修拿去當做幌子到處使用。只是猜測自己 的行為的確有點違和這個世界的「合理之處」，指數迫近異常也是情有可原。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異常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快地接近逮捕指標。
「初代畢方和修羅對策是怎麼回事？」指標異常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竹九音引導據比的話頭，道。
「這可是件大事兒啊！」
據比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個新來的人，在關鍵的地方，總不讓我控制操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