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667、甘願當炮灰的女子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件英雄成就的背後一定會帶來必不可少的犧牲，所有英雄的聖劍，都沾滿了墊腳石的鮮血。在高高的白骨之上站立，最後才成就了英雄，成就了一場勝利。
英雄表面上是多麼風光，可是要算算他身後犧牲的人物，或者是死在他劍下的人物，這點風光就染上了氤氳的氣息。
但是，如果一個人的犧牲能夠換來成就，那麼她歐宗靈願意犧牲一切。
偏室之中，葉知秋再一次詢問著她的意見，肉身封印這門技術本來就是無奈之舉，封印練成相當痛苦。如果不是易府條件所限制，這個堪稱禁術的東西根本不會被擺上檯面。因此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用上「肉身封印」這個充滿悲劇色彩的東西來當陣眼。可是眼下神器被毀，一切希望的線索都斷掉了，當前也只有這麼一個下下之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心中已經是充滿
了無奈。
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想著若是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女兒，他是否會說出不一樣的話來？
他會不會阻止她？
會不會試圖找到另外一個不用犧牲的方法？
葉知秋想，他一定會的。
不用任何說，他此刻肯定會阻止這個女子成為肉身封印。
但世間沒有任何如果。
他想，這個人不是他的子嗣，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的掌門人，有幾分容貌上的相似是最大的特徵，他與她並沒有任何瓜葛，也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陌生再陌生不過的陌路人。
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葉知秋嘆了一口氣，背著手站起來走了一圈，才回來慎重地問道：
「歐掌門可曾考慮清楚了？」
「小女早就考慮清楚了。」
「江湖能夠歐掌門這樣的女中豪傑，實乃我等之幸。」葉知秋心裡感激，對著易子安道，「子安，你著人安排好歐掌門沐浴凈身數日，再行儀式。」
易子安張了張口，最後忍住，只有跟歐宗靈道：「歐掌門請隨我來。」
原本是易府精英領路的差事，現在易子安主動領路帶著歐宗靈前往休息的房間。而葉知秋則在兩個人走之後問竹九音道：
「木靈根人選已有，那麼雷靈根人選何來？」
「再等等。」竹九音道。
「等？」
「這盞茶還沒有喝完呢。」竹九音伸出食指沿著茶杯邊緣划動。
葉知秋不知道竹九音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是高手之間總是有些奇怪的行為。他只好耐著性子跟竹九音在偏室里喝茶。
一盞、兩盞、三盞……茶水涼了還換了幾壺新水，葉知秋這邊的茶盞已經換了幾輪了，但是竹九音面前的茶水卻紋絲不動。葉知秋看在眼裡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看起來年齡和身材嬌小的小姑娘，竟然能這樣耐得住性子。他作為一
個年長的長者都有幾分不耐，可見這人的修行與年紀無關，與經歷可能關係更深一些。
就在要換新一輪壺水的時候，偏室門外傳來了響動，似乎是易府精英在組織誰進來，但還是沒有攔住來人。
「盟主！」
闖進來的是藍千闕，風風火火一臉著急，道：
「出事了！」
葉知秋站起來，眉頭擰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會客廳的方向——儘管他的視線並不能達到那裡：「會客廳的人怎麼了。」
「不是會客廳。」藍千闕急報，「我來這裡之後，鬼靈教總部被修魔者摧毀！」
「修魔者？！」葉知秋看了一眼竹九音的位置。
竹九音沒頭沒腦突然來了一句：「來了。」
來了？
什麼來了？
這些都沒有說，葉知秋心下存疑：「你不要著急，仔細說一說。」
「是這樣的，盟主。」要讓藍千闕不著急實在是強人所難，她本來的性子就是直來直去有些衝動、容易被人挑撥，現在收到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哪裡坐得住。
葉知秋他讓藍千闕不著急仔細說，藍千闕最後也只用了一句話，道：
「修魔者一個叫做遲萊的，能使用雷術。趁神器被毀之際，毀了我鬼靈教在號國的總寨子！盟主！請恕藍千闕迅速趕回鬼靈教總寨主持大局，神器一事若有任何決策，再通知千闕不遲。」
「走吧，葉盟主，雷靈根送過來了。」竹九音站起來對著葉知秋道。
「姑娘你是說，那遲萊的修魔者，就是合適的雷靈根？！」葉知秋詫異地看著這個女子，似乎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似乎她知道的遠遠比「未卜先知」要多了。
「沒錯。」竹九音道，「正是如此，只是抓住遲萊要花點功夫，需要強有力的人選。」「大劍門軒轅奇正從十二玄元印那處回來，身負重傷尚未痊癒，得另尋人選——」葉知秋思索了一會兒，道，「花相宜和金嬌嬌兩個人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這兩個人一個用幻術一個用媚術，可以輔助你抓捕
遲萊。」
「這個事情的話——」藍千闕遲疑起來。
「有話直說無妨。」
「花相宜與金嬌嬌兩人，適才開始就已經不在易府了——」藍千闕說道。
「嗯？可曾聯繫？」
「這個——」藍千闕道，「聯繫不上。」
「葉盟主，人找不到，但是事情不可以拖。雖然大劍門軒轅掌門身上傷勢未好，能否請他前往助陣。易府醫術大家者甚多，可隨行治療。」
「你是說？」葉知秋隱隱猜到這個人指的是誰。
「青蘿姑娘沒有看好自己的弟子，以致於沒有提前發現常茗的異常。但是罪過畢竟不在她身上，不如給青蘿姑娘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葉知秋也想給青蘿找個理由放出來，畢竟青蘿算是他的侄女。聽見這個提議，他欣然接受道：
「藍盟主莫急，我與軒轅兄弟說一聲，隨你同去。」
*
*
歐宗靈走到自己的房間里把東西放下，長弓掛在牆壁上，轉頭四下看著這個房間，很是滿意。
「我凌冬派被毀了之後，過的是餐風露宿的生活，現在還能住進這樣的房子里，易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易子安聽著這一通誇獎讚譽卻很不是滋味。
他從歐宗靈身上經常能夠看到「歐尼桑」的影子，一想到要是「歐尼桑」被當成了肉身封印，他心中便如同絞肉一樣絞痛而無法直視歐宗靈。
他知道肉身封印快速練成需要經歷多少的苦痛，內心裡果然還是忍不住想要勸一勸眼前的人：
「歐——姑娘，肉身封印一事，不用再考慮考慮了嗎？」
歐宗靈正打開柜子將自己的布包放了進去，聽見易子安說的話歐宗靈關上了門道：
「易公子覺得我修為如何？可否比得過七星盟其中一個分盟主？」
易子安面露難色，凌冬派是個極小的門派，若是有出色的人員千問閣不會沒有備案。一個說不定連煉藥爐都沒有門派能夠有什麼上好的丹藥，又能夠有什麼上好的功法？
如此一想，這個門派的掌門修為說不定還不如易府精英，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這麼傷人的話，他易子安可說不出來，喉嚨里哽著一塊骨頭，吞吞吐吐半天就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歐宗靈不用等到易子安開口說話，從他微妙的神情上早就讀懂了他的回答，便道：
「易公子無需回答，我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想我的修為能夠與修魔者對戰，以報仇雪恨，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
歐宗靈將背後的箭筒拿下來，抽出其中一根箭。箭頭稜角分明的金屬切割面，映出她那雙藏有很多故事的眼睛，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道：
「更何況，一個七星盟分盟也未必能夠打得過一個修魔者。我若是有足夠的力量，當然也願意上場殺敵。可是我力量不足，眼下除了封印修魔者別無他法，那麼我也就只能選這條路。」
一番話說得水泄不通，更說得易子安心中有愧。
要不是他不夠縝密嚴查，就不會讓常茗鑽了空子，也不會發生神器被毀的事情。不發生這些事情，就不會再牽連無辜的人。
說到底始作俑者其實出在他身上，他雖然沒有直接將歐宗靈推入火坑，卻仍然覺得逼著她選擇這條路的那雙手，是他自己的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易子安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只是說了句：「歐姑娘好生休息，有事可隨時喚人來找我。」
而後背對著她離開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
一轉身，不是回到偏房，也不是回到會客廳，而是扭頭去了藏書閣。
他的步伐匆匆，臉色沉重，看起來像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看守藏書閣的老伯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公子，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易子安沒有時間理會，而是徑直進入藏書閣，走到最裡面的柜子里，提了提其中一個捲軸。而後掛著水墨畫的牆壁轟隆隆打開，出現一個密室。
密室之中也是滿滿的書籍，只不過古書籍塵封已久，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他皺著眉頭一本一本尋找起來，試圖找到另一種解決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