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599、不講道理的少女
武君雅緊閉著眼睛，預想中落入懸崖底的疼痛沒有傳來，睜開眼看去，飛雲一手抓住了峭壁上的松柏，另一隻手抓住了武君雅的一隻手，兩個人掛在峭壁上，被地心引力拉長了身體。
「飛雲——？」
武君雅難以置信地看著拉著自己的這個人，卻似乎搞錯了要驚呼的重點：
「你果然在這個方向，我的直覺沒有錯！」
「什麼——這個方向——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拜託你——有事沒事不要亂走，凈惹些麻煩上身，我這邊也很難辦啊——」
飛雲拉住武君雅，少女的重量是他單手可以承受的範圍，他正一點一點將武君雅拉向身邊。在他身側還有一處可以抓扶落腳的地方。然而峭壁上的松柏卻未必能夠兩個人的重量。
饒是能夠緊緊抓住地塊土壤的松柏，在這峭壁上也沒有多少年歲，細瘦的樹榦正一點一點被從地表扯開。
「你為什麼要救我？我死了不是對你最好的嗎？」武君雅說道，嘴角還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好像這個時候被吊在懸崖上，生死懸於一線的人並不是她自己。。
「你！你——先上來，抓住這邊的樹枝再說。」飛雲喊道，將武君雅又往上提了一些。好男不跟女斗，這種時候哪裡還有什麼鬥嘴的心思。
「你讓我去我就去，憑什麼？」武君雅雖然這麼說，正在努力地調整姿勢上爬。
「現在不是時候，先上來！」飛雲也同時用力將她拉起來。
兩個人跟地心引力做鬥爭。武君雅用另一隻空出來手扒著土塊，在飛雲的幫助下，一點一點挪向目標地點。然而這時候承擔他們兩個人重量的松柏連根莖都被從峭壁扯了出來，時間點正好是在武君雅剛剛踩在一塊微微外凸可以落腳
的地方，伸長了手正打算抓住另一邊的松柏，然而手剛剛碰到松柏的枝葉，卻忽然身體失衡。飛雲那邊抓著的松柏鬆動脫落，他自己身子一歪，連帶兩個人一同向懸崖底下掉去。
「啊——」少女一腳踩空地喊了一聲，覺得今日終究是要死在這裡的。可是這聲「啊」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是要先擔心自己墜崖，還是要先罵飛雲不能自保還來救人。
如果真有時間讓她想想如何選擇的話，恐怕她會先罵飛雲一頓，再笑他行動不經大腦思考吧。
飛雲沒有鬆開剛才抓住武君雅的手，另一隻手抽出了長劍，凝神驅動。長劍饒著他們的身體轉了一圈，在他們下方平穩飛行。飛雲一手扯過武君雅，跳在長劍之上，鬆了一口氣。武君雅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看著自己站在細細的劍上，腳下懸空，懸崖底下的景色似乎就在眼前，隨時都可以吞噬自己。驚得往旁邊偏了偏重心，調整自己的失衡感，重新找到平衡。然而，這一偏看起來
就像是少女驚嚇得一頭扎進了飛雲的懷裡。
「武……君雅……？」飛雲另一隻手不知道要放哪裡，一雙眼睛只能抬頭45°仰望天空，驅動飛劍帶著兩個人緩緩向上飛行。
「你有飛劍不早用，非得白忙活一場才拿出來，真是木頭！」
武君雅冷不丁開始潑冷水，而後忽然一聲「啊」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拉著他袖子道：
「步搖、我的步搖不見了。」
武君雅搖晃著他的手臂，連帶他的身形都晃動起來，腳下的飛劍受到主人的心境影響動搖不止。飛雲趕緊兩手抓住了武君雅的肩膀，免得兩個人都沒有站穩一起掉了下來去，道：
「那東西要是從懸崖上掉了下去也都摔壞了，你要是實在喜歡，上去之後再買個新的便罷了。」
「不——那個步搖、一定要那個步搖！」
武君雅向下看去，又是看見了大片的綠色將要吞沒自己的場景，臉色頓時不好起來。
可是那個步搖——
是第一個收到的禮物啊——
雖然，這個「禮物」的來歷多了點坑蒙的過程，還帶著飛雲的一絲不情不願。
飛雲嘆了一口氣道：「行吧，你既然那麼堅持，那我就送你下去。」
誰能拗得過一個不講道理的少女，飛劍緩緩而落，落在懸崖底部。
雖然說是懸崖底部，但是這裡的水平面跟其他地方山腳的居民是同樣的高度，甚至比某些的懸崖底部海拔還要高一點。由於夏平國本來就地處於連綿不斷的山脈之中，這塊懸崖下面的地方也被群山包圍。加上道路不通，沒有進來的通道，也沒有平緩的地方可以供人居住生存，以及這地下的植被或多或少都是混雜著有毒植
物生長、野獸和動物們也時常出沒，不利於長久居住，所以反而成了一塊無人之地。
追溯到更早以前的時候，夏平國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有那麼多外人湧入，處於相對比較封閉的那會兒，這個地方又稱作「死人谷」。這倒不是說山谷里好端端有什麼集體死亡的案件，而是夏平國的人經常會把無名的屍體丟在這裡，或者有時候想要某些人從世界上銷聲匿跡也會丟在這裡，屍體累積越來越多，漸漸成了一個本地人默認的
屍體處理地，才有了「死人谷」的稱號。死人谷名氣最響亮的當年，還有過恐嚇小孩的說法，說的是「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扔死人谷」里。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夏平國開化，更是迎來更多的外人入住，交通便利，物資交換上沒有
困難，各個行業都有所發展，人口也得到管理，少有無名屍體出現，就算出現了也有正經營生的義莊能夠處理。
於是這個叫做「死人谷」的地方經歷過一代又一代人更迭之後，逐漸被人遺忘。原本拋屍的地點也被灌木叢封死，現在的夏平國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斷口處懸崖以往的作用。
飛雲和武君雅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地方的情況，兩個人雙腳剛剛落在結實的地面上，才有那麼一點點安心感，飛雲忽然感覺到身側一股殺氣，下意識去避開卻看見武君雅拿著獵刀朝著自己不容分說砍來。
「你幹什麼！」飛雲側身，單手為掌劈開了武君雅的手。
掌下用了內力，震得她拿獵刀的手發麻，使不上力氣，那獵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幹什麼？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之前讓你跑了，現在要執行主子的命令。」武君雅擅長使用的手還沒有緩過來，只好用左手拿起獵刀，恨恨地瞪著他。
飛雲簡直頭大，心裡一陣亂，現在的人難道都是要是發起瘋來簡直不可理喻的嗎。可就算知道這一點，他還是企圖從邏輯上說服武君雅：
「別鬧，你是打不過我的。趕緊找了步搖我帶你出去。」
武君雅咯咯咯一陣笑，肩膀聳動，身體也因為笑意顫抖：「我打不過你又怎樣，死了又何妨？」
「你、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啊——」飛雲一臉無奈。
「我就是不講道理！」武君雅左手揮刀而上，飛雲再次避開而後用掌擊開她的手，沒想到她早就料到這一刀，反手將獵刀朝著他門面投出。武君雅發暗器的功夫他是見過的，只要這個少女有意絕對會百分百擊中目標。他連退數步，抽出長劍的劍柄來擋，獵刀鐺一聲偏離了方向，插入一側峭壁之中。而這時，武君雅手中已經抓了一把石頭，眼
看作勢要擊中他身上要害。飛雲趕緊上前將她的腿腳一勾，少女重心失衡，甩出去的石頭啪啪啪打在一旁的樹上，嘩啦啦落下幾隻無辜受害的鳥雀來。
而這時候少女卻整個人向後仰去，沒有任何可以支撐她用力的地方，眼看腦袋就要撞在地表凸起的岩石上，飛雲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拉起來。殺對方不成功還讓對方救了一把，武君雅因為慣性被摟在懷裡，腦袋貼著飛雲的胸口，心裡頭有了異樣的情緒。可是這情緒還沒有蔓延開來，給她一點忸怩作態的時間，飛雲卻鬆開了手，蹲下身子撿起石
頭邊上東西。
武君雅愣愣得背對著飛雲，還不知道剛才的情緒所謂何物。等到耳朵能夠聽見聲音的時候，卻看見飛雲用一塊方巾包裹著什麼遞給了她：
「步搖找到了——可惜已經碎了——」
武君雅接過小布包，打開來看，那步搖果然成了碎片，已經沒有什麼美感可言了。她把布包重新包好，放進自己的懷裡，低聲道：「謝了。」
飛雲似乎沒有聽見這聲道謝，反而問道：「你冷靜下來了沒有，冷靜下來的話，我們準備離開這裡，等到了上面，我再跟你打一場如何？」
沒想到武君雅卻喊了一聲「等一下」。
飛雲正愁著武君雅這句「等一下」不會又是自殺式襲擊的徵兆吧，卻看見武君雅徑直指著一個方向：
「那是什麼——？」
飛雲順著武君雅的手指看去，那是成堆成堆的人類骸骨，壘成了一座小山。
這大概是落崖而死的人的遺體吧。這麼想著，那小山形狀的骸骨堆忽然動了動，從裡面站出一群骷髏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