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376、哦，我知道啊

  四周一下子暗下來的時候，葉一鳴一個鯉魚打挺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他一張紫色的臉睜著眼睛去看笑嘻嘻的青老頭，青老頭對著他伸出了手指指了指，道：

  「歐~姑娘……」


  噓——


  葉一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對著邊上藏在屏風後面的小丸子示意。他建不了隔音陣，只能夠通過意識傳給小丸子，小丸子再通過幻術傳譯成葉一鳴在說話的樣子傳入青老頭的耳中。小丸子接受到葉一鳴的信號，在青老頭面前飛舞了一圈，帶著粉色的細碎的光芒，對青老


  頭施展了細小的幻術。


  而青老頭在小丸子的幻術之中，雖然以為自己在開口說話，在房間里走動，甚至搬東西，其實只是眼神發獃，陷入了小丸子製造的幻象之中，再經過小丸子與葉一鳴意識的連結，傳入葉一鳴的腦海里。


  葉一鳴再通過小丸子變化幻象之中的景象，做出反應。


  儘管幾經波折，總歸還是達到了隔音陣的效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靠小丸子作為中介，連結對話。


  如果還原一下幻術裡面的場景，大概是這樣的——


  青老頭哎喲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把走上前來捏住了「葉一鳴」的耳朵，哼了一聲，吹著自己花白鬍子道：「能耐了啊！你！前頭說有未過門的媳婦，後頭就有個易家的公子哥為你跪地求人相救，說是自己心愛的女子。我當這女子多麼絕色，多麼有令人心動，能夠讓易家的小少爺在這個時候把我調走葉知秋的身

  邊。嘖嘖嘖，沒有想到你這小子！居然是你這小子！」


  「葉一鳴」耳朵發疼，嗷嗷嗷嗷慘痛地叫喚起來，道：


  「等等，你說什麼？那易家的小公子……啊叫做易子安的那個傢伙，看中的可是我家師姐青蘿啊！你不知道，當年我在這易府的時候……」


  「你還進來過易府？！」青老頭亂糟糟的頭髮遮掩處露出一雙吃驚的眼睛，又捏住了自己的耳朵往上提了提。「葉一鳴」便如他想象中做出了喊疼求饒的反應，叫喚道：

  「哎哎哎，等等等，大人饒命啊！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啊！」


  青老頭用力地「哼」了一聲，一甩手鬆開了自己的手指。「葉一鳴」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臉委屈地說道：


  「前頭我來這裡辦事，那時候易子安可是處處想把青蘿拐到黑黑昏暗的地方做羞羞噠的事情啊！」


  青老頭好笑起來，照例伸出手指對著他的鼻尖指指點點，道：

  「你啊！你啊！整個易府的人都知道易家小少爺被一個歐姓女子迷得神魂顛倒，這事都傳進我的耳朵裡面，就你這個『歐姓女子』一點都不知情啊！」


  「納、納尼？！」葉一鳴退到了床榻的角落，搖著頭對著青老頭道，「喂喂喂，別欺負我年少，就胡亂編造欺騙我啊！我跟那個易子安總共見面不過就幾次，就這麼幾次！能成什麼事情啊！」


  青老頭一副「我已經老了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搖了搖頭，道：「這我一個糟老頭怎麼知道，反正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唄！唉，你這對上眼了，難道我得把你嫁出去？」


  「去去去，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一臉紫色的葉一鳴從從床榻的角落裡挪了出來，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一張請柬，給到青老頭手中。


  請柬是來的路上臨時買的，上面就寫了一行「葉蘇大婚，誠邀青老出席」的字樣。


  青老頭打開請柬一看，有些發怔。耳邊傳來葉一鳴的聲音，抬頭看葉一鳴指著「蘇」字竟然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媳婦，蘇櫻。」


  「可是蓮教桂玉門門主，蘇櫻？」青老頭問道。


  葉一鳴「咦」了一聲看著他，道：「你怎麼也知道？」「赤老頭到了蓮教之後，給神醫谷的信里說的都是蘇櫻的事情。畢羅女死了以後，他便拿著蘇櫻當做自己的孫女養，我一早就想見見這個女娃娃，但是神醫谷不干涉世間事情，蓮教又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的地方，一直沒有去成。沒想到啊……」


  一句「沒想到」說得感慨萬千，當年收到赤岩第一次來信之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對著赤岩回信寫下「日後若有時機，將蘇櫻接到神醫谷養育」一行字就在眼前一般。


  青老頭回過神，笑道：


  「世間竟然如此之小，你小子怪不會是拿了那女娃的把柄，威脅她跟你在一起的吧！」


  葉一鳴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連連擺手澄清道：「哎哎哎，老頭你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麼壞啊！你就不能當我難得祖上積福，不小心走了狗屎運嗎？」


  青老頭哈哈哈大笑。


  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一般，暢快淋漓地笑了一場，心裡頭五味陳雜。


  他一開始以為葉一鳴是開玩笑，跟自己說有了未過門的媳婦。現在拿到請柬的時候突然有了實感，在剛剛這麼一通問話，終於確信葉一鳴是真的要成親了。一方面，他想著葉一鳴成親，自己對畢羅女也算有了個交代，心裡頭的一塊石頭落地；然而另一方面，卻覺得

  悵然若失，葉一鳴雖然不是自己生養的，在神醫谷里的日子也屈指可數，基本上他青山就沒怎麼字面意義上地「關注」過他，更多在教育和傳授絕學方面，恐怕還是赤岩多一點。


  葉一鳴是自己的親人，是自己師妹的孩子，可以說就是自己的外甥。外甥自小命苦，沒有人在身邊，現在成家立業了，竟然也只是來知會自己。


  他總覺得錯失了很多可以與自家外甥共處的機會，但是時運如此再也不能時光倒流。由己及人，他自己尚且這麼想而失落，那麼屋外等著的那個人，肯定會比自己的反應更大。


  青老頭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擦去眼角的水分，道：「話說話來，你打算怎麼接我出去？」


  葉一鳴沒有將青老頭剛剛揉眼睛的動作，跟「淚花」這個字眼聯繫起來，打量了這個屋子道：：「這易府的封印很厲害，上次從易府離開，還是有高手帶我走的。這一次，我的打算是讓他們送我們離開。」


  「怎麼個送法？」青老頭平復了心情，語氣恢復如常。「我帶了葯，我們可以假死。易府里有蓮教的內應，還能夠用。小丸子可以去找他，裡應外合。到時候我們被當做死屍運出去焚燒，半路上我們便可以詐屍逃跑，神不知鬼不覺……青蘿這邊倒不用擔心，按


  照易府的人還有七星盟盟主的性子，不會為難她也不會限制她的自由……」


  葉一鳴說得有理有據，似乎連路線都已經打探好了。就等著青老頭點頭應允，這個計劃就可以立刻實施了一般。


  青老頭一邊聽著，兩手卻攥緊了手中的請柬，攥得四角都翹了起來。大紅的請柬，封皮是鏤空雕花，請柬的厚紙點綴金箔，毛筆字很清秀。當大夫的，或者說行醫這一行的，通常寫出來的字、藥方龍飛鳳舞，不是同行的人，都不一定能夠看得出來。現在眼前這一行字，應

  該是葉一鳴練過很多次，最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寫的。他的眼神落在「葉蘇大婚」四個字上，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儘管因為亂糟糟的髮型，這一次的皺眉一點都不明顯，沒有被眼前的青年察覺出來。但是青年都他情緒上的變化，十分敏銳，一下子就可以從他


  接下來的躊躇的語氣里聽出不尋常來。


  只聽見青老頭語重心長道：

  「我們神醫谷的人，只知道救人和磨練自己的醫術，從來不管什麼修魔者、魔教、正派還有什麼七星盟。畢羅女還在的時候也是這樣，在神醫谷，雖然說大家是師兄妹，卻更像一家人。」


  「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規矩，長幼有序，道德綱常皆有規矩。有些事情，老頭我雖然很不想說出來，但是一鳴啊……」


  青老頭輕輕喚了他一聲「一鳴」，就好像叫著自己的孩子那樣親昵。


  這一聲帶著嘆氣和退讓的呼喚，聽得葉一鳴渾身一震，便聽見青老頭十分不情願地道：

  「我這把歲數到這裡，對你們、對青蘿、對神醫谷的人藏不住什麼大事情和心思，所以就算我很不願意，我覺得我應該要跟你說清楚。畢羅女若是還在的時候，一定也希望我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葉一鳴安靜下來，等著青老頭補充他要說的故事。


  雖然「真相」兩個字，聽起來總有些奇怪，而且總有種千年前挖的坑，終於找到接盤俠來「一二三」跳下去一樣。


  「真相？」葉一鳴問道，示意自己還在聽青老頭講話。


  「你娘畢羅女雖然在伏魔計劃之中死去，但是你爹還活著——」青老頭喉頭有些哽咽，他心裡隱隱有些擔心葉一鳴可能會沒有辦法接受他接下來說的事情。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留了一段沉默給葉一鳴去瞎想和猜測，他甚至覺得他抬起頭深深地看向葉一鳴的時候


  會看到他臉上震驚和驚喜交雜的表情。


  青老頭抬起了頭，然而——


  葉一鳴一點都不驚訝，如同說起別人的事情一樣回應道：


  「哦~這個我早就知道了，那個叫葉知秋的嘛，不是就在門口站著嗎？」


  ——嗯？！！！

  ——你竟然早就知道了？！！這一下子，輪到青老頭那張亂糟糟的臉上，露出震驚異常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