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新式愛的禮儀
赤老頭來到星塵的房間。
地板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是血腥味仍然很濃。就算是用他那越來越不靈敏的鼻子，也能聞到空氣中的異樣。
十幾歲的少女昏倒在星塵的躺椅上，臉色發紫，雙目緊閉。
毒素已經走遍了全身，星塵讓他慢慢來，就是等這個時候吧。
痊癒回天乏術，但是能吊著一條命不死。
赤老頭抬頭看了星塵一眼，近來星塵的脾氣已經有很大的改善。至少最近倒像是真的聽了葉一鳴所說的那樣，也不再拐了人去血池那裡，雖然青龍蛋的生長速度慢了下來，星塵的興緻卻是不減。一開始青龍蛋是為了增強蓮教的威懾力而竊取，現在看來，說不定只是星塵的惡趣味，想要看看青龍是什麼樣子的。如果說連青龍蛋都不著急孵化的話，也許這個三分鐘熱度的女子，又發現了什麼新玩具
，所以注意力被分散了也不一定。
只是這一次，這個剛跟著葉一鳴回來的小姑娘，到底是犯了什麼過錯，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被星塵下了毒手？
他伸手去翻看夏慕影的眼皮，把了把脈搏，而後稀鬆的眉毛一挑，耷拉在一起的眼皮露出一條縫，小眼睛精光，環視了屋子裡的一圈人，心下瞭然。
隨後又捏了捏手腳，沾著了她嘴邊殘留的血液聞了聞，站起身來拿著一個小瓶子調葯，一邊調著一邊說道：
「這位姑娘叫夏慕影是吧，她的年歲可比外表看起來要大多了。」
「嗯~~就知道瞞不過你，她也不過比我小几歲而已，因為某些原因，就童顏永駐了。」
星塵的眼睛像是毒蛇的眼睛，盯著赤老頭的時候，赤老頭的手又猛地顫抖起來。
他放下了調葯的小瓶子，用另一隻手按住自己顫抖的那隻手的幾個穴位，迫使它停止下來，這一幕落在星塵眼裡，只見她徑直走到赤老頭面前，抓住了他之前那隻顫抖的手。
赤老頭佝僂的身材很矮，如果不看他的雙腳還站在地上的話，從旁人的視覺上看去，彷彿星塵直接提著這個小老頭的手把老頭拎了起來。
星塵仔仔細細地盯著赤老頭，想要從那滿臉都是皺紋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赤老頭也不見慌張，只是那剛剛鎮定下來的手又開始顫抖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弄成這樣的？」
星塵臉色微變，晃動赤岩顫抖的手臂。
「人老不中用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教主不必擔心……」
赤老頭抽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那顫抖的手消停下來，重新開始製藥。為了引開星塵的注意力，赤老頭問話道：
「這姑娘體質很特別，一般的藥物是沒有辦法對她起作用的。若不是她近些日子每日被人下毒，毒性累積，恐怕教主你今日用的毒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哦，出去了一趟，看來她的收穫還挺大。」
星塵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夏慕影的體質身上，有些開心地問道：「所以，你也救不來了是不是？」
赤老頭停下手裡的動作，小眼睛閃著狡詐的光芒，蒼老的聲音有些得意道：
「遺憾的是，我可以救。不是吊著一口氣，而是真正層面上的救活。」
「什麼嘛，我還以為你也有遇到瓶頸的時候呢。」
星塵掃興地說著，走到躺著的夏慕影前面，沒有溫度的眼角從高處朝下望去。她的位置站在夏慕影的腦袋之後，用手百無聊賴地撥了撥她額頭前面的碎發，戳了戳夏慕影發紫的臉，道：
「你可真是命大啊~~」
赤老頭調好了葯，走過去將夏慕影的腦袋扶起來，灌了進去。他乾枯的手掌按在夏慕影纖弱的後背上，用為數不多的真氣促使藥效迅速發作。過了一會兒，昏迷之中的夏慕影忽然哇的一口吐出了一片黑血，隨後再次陷入了昏迷。只不過這一次，她臉上的紫色褪去，臉色漸漸恢復如常，除了虛弱引起的唇色發白之外，一時間之間沒有多少大礙了
。赤老頭拿出了葉一鳴之前給的盒子，從盒子裡面拳頭大的泥丸颳了一層下來，揉成幾顆小丸子，用水喂入夏慕影嘴巴之中，又拿銀針扎在她身上幾處穴位，過了一陣撤針，這樣之後擦了擦臉上的汗，開始
收拾自己的藥箱。
「基本沒有問題了，明日會再來看看情況。」赤老頭背起自己的藥箱，道，「還有教主，如果你不想讓她活著，何必讓老頭我來救她。若是你不想我救回來，那請直說，還能替老頭我省了一些藥材。」
說完，赤老頭巍巍顫顫地拄著拐杖離開了。
星塵看著赤老頭的身影，對著月清風說道：「赤岩也老了呢，已經經不起我們這樣折騰了。」
月清風走到昏迷的夏慕影身旁問道：「那夏慕影……？」
「命已經救回來了，那就幫赤岩省點藥材吧。」星塵勾起嘴角，想了一會兒，道，「讓她在血池邊上看著青龍蛋，回頭你和燕長生把封印做牢靠一點，指不定夏慕影還會跑出來給我們驚喜驚喜。」
「謹遵教主吩咐！」
月清風和燕長生行了禮，一人一邊拖著夏慕影的手臂朝著血池方向離去。
房間一下子空蕩蕩起來，只剩下星塵一人。她看著從鏤空的窗子邊透過來的荷花，喃喃道：
「時間不夠了啊……」
而另一邊。
赤岩的藥房這邊。
葉一鳴拿著蒲扇擋著臉，一聽蘇櫻說要回去了，急得拉住了蘇櫻道：
「那……我就當你同意我們和好了啊？」
蘇櫻默不作聲，也不掙扎。
「蘇櫻？」葉一鳴從蒲扇之中探出腦袋，正想著這妹紙不會是一言不合忽然感動得淚流滿面的時候，啪一聲響亮，一個巴掌呼在葉一鳴臉上。
「臭流氓，讓你說不要看！」蘇櫻氣呼呼的聲音傳來。
哎哎哎？
不是？
我又不是看你洗澡還是換衣服，不過就是正常會晤，怎麼就變成了臭流氓了？
妹紙你對於流氓的定義有點誤會啊喂！
饒是內心吐槽如此，葉一鳴這一刻也只能咽下冤枉的呼喊，妥協道：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可是我這不是怕你擔心我怕你自責，先說清楚嘛。」
「嗯哼，我為什麼要自責，我幹嘛要擔心你！」蘇櫻啐了一口，道，「自作多情！下次有什麼危險，別找我，自己解決！」
——嗯？
——你看？！
——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啊喂！
「你、你、你欺負人……」
葉一鳴像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捂住了臉，嚶嚶嚶地哭泣。
「嗯哼，欺負人？」蘇櫻哼了一聲，眼神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不自在地說道道，「不要亂說話！欺負你還髒了我的手！」
說完嫌棄地擦了擦掏出手絹剛剛扇了葉一鳴一巴掌的手，轉身落荒而逃地跑了出去。
留下隨風石化的葉一鳴。
赤老頭回到醫館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葉一鳴正拿熟雞蛋敷臉的模樣。
臉上有鮮明的巴掌印，看得赤老頭一進門是一愣一愣的。
「蘇櫻呢？」赤老頭將藥箱一放，問道，「你這臉上又是怎麼回事？」
葉一鳴將眼神移向別處，嘿嘿嘿地乾笑道：「這個……我摔了一跤。」
「摔了能摔成這個形狀？」
赤老頭呵呵呵笑起來，小眼睛銳利地看著葉一鳴，搖了搖頭。
「比起這個來——」葉一鳴岔開話題，問道，「你剛剛出去，有沒有看見夏慕影那個人。」
赤老頭動作一頓，而後拄著拐杖慢慢坐下來，似乎在想什麼。
想了半晌，老頭才開口道：
「你能想個辦法，把夏慕影這個姑娘救出來嗎？」
「救？」葉一鳴好笑起來，道，「她這個人厲害得很，救她？她還不如來救我呢。」「她現在中了毒，大概是要被教主困起來了。」赤老頭一下一下地用拐杖敲擊地面，似乎這樣他的思路能夠更清晰一些，「原本不會中毒的，要不是你連日給她喂毒，也不會在教主那裡中了招，說起來你也有
責任。」
「你沒看見她綁了我威脅我的模樣，我不過就是給自己留張底牌而已。」葉一鳴冤枉道，「話說換成別人，你都不吭聲，這次怎麼就突然萌發了好心腸？」
「臭小子，醫者，天下父母心。」赤老頭拿起拐杖打了一下葉一鳴的屁股，臉上的褶子抖了抖，「再說我老了……不能再護著你們多久了，是時候你自己要想辦法給自己積點德了。」「說得好像我很壞一樣，色老頭，對著皇天后土我都能說，我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葉一鳴吃痛地揉著自己的屁股，覺得最近這臉和屁股遭受到的攻擊真是頻繁，難道現在人們都換種形式來表達愛意
了嗎？
「忽然那麼好人，該不會有什麼貓膩或收了什麼賄賂吧？」
葉一鳴打開紗布，咬了一口先前敷臉的熟雞蛋，砸吧砸吧嘴巴道：
「壞人遺千年，你可要活到一千歲的啊！」
赤老頭聞言一笑，露出他殘缺不齊的牙齒，嘴巴里透著風。
「一千歲，老頭我都要成仙了。關於積德這點事情，老頭我是認真的。」
葉一鳴「嗯」地意味深長嘆了一聲，一口吃完了手中的雞蛋，擦了擦嘴，道：「我考慮考慮看看~~先聲明，我只是考慮一下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