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不好意思，又開了個掛（上）
軒轅奇兩眼一黑。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睜開的，還是閉著的。如果是睜開的，那一定是墜入了什麼黑暗，以至於完全看不見東西。
他記得剛才正在破壞伏魔陣的陣眼，血蝕劍將人形玉石切割了一個裂口，接著後背被誰用力地推了一把，他失去了重心朝著人形玉石中砸去。
再接著，就是這一片黑暗。
這裡是哪裡？
現在是什麼情況？
若是能看得見就好了。
軒轅奇這麼想著，黑暗之中竟然如他所願一樣亮起了幽光。
幽光像極了伏魔陣的幽光，但是陣法卻不是伏魔陣那般詭異而陰險的陣法。
相對得，陣法之上朝空中投映出一段影像，影像里的面容已經看不清，按照身形推測是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似乎在躲避著誰。
而後看見他倉惶而逃，踉踉蹌蹌跌掉又爬起來，似乎是受了重傷的樣子，連御劍都沒有辦法御劍，只能夠靠雙腳進行逃跑。然而追兵步步逼近，到最後他已經毫無退路，跌落在地上看著一圈追捕他的人。
隨後長劍刺穿，無路可逃的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斗轉星移，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月，屍骨散盡，竟然留下一小塊的人形玉石，被過路的雲遊弟子拾取。
看到這裡，軒轅奇大概知道了人形玉石的來歷。
只是從投映出來的影像來看，當時的人形玉石不過是一塊手掌一樣大小的石頭，跟他所見，與真人一樣大小的石頭完全不一樣。
也許是經年累月吸收了別的力量，逐漸變大的吧。
心裡的想法想到這裡，軒轅奇眼前的幽光熄滅，眼前重新進入一片黑暗。
噗嗤——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笑聲，輕輕得，卻又賤賤得討打的聲音。
這是軒轅奇的心魔朝著他發出譏諷的笑意：
「看見了吧，這就是這個人形玉石的真身。原先不過是某位真人坐化而成的玉石，但是被逍遙派強行扭曲，甚至與伏魔陣硬生生結合，最後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那麼問題來了。可曾有誰問過這人形玉石，是否願意擔上這樣可怕的命運？」
叭一聲響，似乎是黑暗裡有人打了一個響指。
黑暗又重新亮堂了起來，卻呈現出了逍遙派後山的模樣。
軒轅奇發現自己坐在後山茅草屋的房間里，葉一鳴坐在門外，懷裡抱著小白，仰起頭對著他，如同閑聊的時候說起什麼一樣道：
「那塊人形玉石原本是汲取天地精華，成為驅魔辟邪的護身符，沒想到身不由己。倘若知道有今日，估計哭都不知道去哪裡哭了。」
「你們總是這樣，憑著自己是大門大派出身，便隨意給其他定性，比如那人形玉石，比如我。」
「阿奇，其實你也是這麼想的吧，我是邪惡的，我是可怕的，我是無法信任的。」葉一鳴臉上掛著凄慘的笑容，道，「所以你把我誤以為心魔，以致於現在還困擾著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他朝軒轅奇伸出手，道：
「相信我，就那麼難嗎？」
他的話如同溫柔的責備，儘管沒有歇斯底里破口大罵，卻讓聽得人很不是滋味。
就這麼一瞬間，軒轅奇覺得自己簡直卑劣可恥，竟然將他人曲解、想象到這個地步。哪裡還像個一派掌門的風範，簡直與那江湖肖小，魯夫莽漢有得一拼。
他站起身來，走到葉一鳴邊上，朝葉一鳴伸出手。
像是久戰的對手，決定握手言和，一醉泯恩仇。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葉一鳴的手，手腕上噼啪一陣光芒而過，他的手如同被電流擊中一樣，驚得對方彈開了手。
葉一鳴愣愣地看著軒轅奇的手腕，上面赫然掛著飛光給他的開過光的玉手鏈。
只見他兩眼一轉，「哎」了一聲，溫柔的笑意凝滯在手上。
「原來你還備了一手，真遺憾~~」
笑意陰森起來，周圍的顏色和光亮紛紛褪去，連葉一鳴身上的顏色也褪去，露出全黑的影子一般的模樣來：
「我以為，能把你奪舍了呢。警戒心還挺強，嘖嘖。」
軒轅奇後退一步，伸手要去摸血蝕劍，這才發現血蝕劍不在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遺落了。
「怎麼了，現在想起來我是心魔，覺得可怕了？」葉一鳴嘿嘿嘿地笑起來，「多虧了這人形玉石的戾氣，連我都能夠具化出來，這樣子站在你面前說話。」
軒轅奇定了定心神，索性從空間戒指里隨便拿出一把長劍，對著葉一鳴道：
「我知道，你是心魔。我對葉一鳴有愧，所以產生了你。但是現在，我想是我們了結的時候了。」
「哦？了結？」心魔葉一鳴笑道，一雙眼睛白森森得尤為可怕，「你是弄清楚了對我無愧了，所以了結我了，還是終於下定決心要殺了我呢？我這番模樣，便說明了你心中的愧疚根本沒有半分褪去。」
軒轅奇渾身一震。
這微微的停滯，落在對面黑影的眼裡，卻如同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只聽見那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來：
「哎喲~我竟然如此聰明，一下子又猜中了~~~你根本就是對我動了殺意而已。」
「哎呀哎呀，可悲啊~」
一眨眼，黑影從眼前消失，轉移到自己的身後，靠在耳邊道：「沒想到，號稱心懷天下，一身正義感的軒轅奇，竟然對昔日的好友有這麼深的恨意。這世人都被你欺騙了，他們若是知道你心腸如此……呵呵，別說別人，若是單月沫知道你並非她所想那般善良勇敢，那
會怎麼樣？」
軒轅奇閉上眼睛，不想看見這黑色影子，道：
「你是魔教的人，正邪不兩立。」
心魔葉一鳴拍著手道：「對對對，真不敢相信你真的這麼說出來了。我是魔教的？那單月沫不是魔教？那東方熙不曾是魔教？那月清風不是魔教？當年大劍門成立的時候，是誰說過無論正派魔教，只要志向相同，都可入大劍門？
」
「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心魔葉一鳴轉身又在軒轅奇的前面，好笑起來，「什麼是道？這伏魔殿，不是逍遙派的？這是道？」
「這個與你的事是不同的！」
軒轅奇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哦~現在一言不合動了殺意。」葉一鳴走到軒轅奇面前，拿起他手中的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道，「你殺吧，你若是動得了手，你便殺了我。可是——你真的動得了手嗎？」
軒轅奇手裡一顫，沒辦法將劍往前推進半分。「你知道你自己為什麼下不了手嗎？」心魔葉一鳴將長劍一步一步往自己心口插去，道，「你心中有愧。你明明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不過借口，你是氣這生平第一個願意生死相托的好友，竟然背叛了你，
藏了那麼多的事情不與你說，甚至有可能對著你一套背著你一套——說白了，你只是覺得自己的信任白白被浪費了而已，可笑！」
長劍往內刺深了幾分，具象化的心魔似乎也有了痛覺，悶哼了一聲。正準備握住長劍將自己身體刺穿之時，卻感受到相反的力氣從劍身上傳來，劍的主人正將劍緩緩地從他身體中抽離。
「是——」
如同承認了什麼不想承認的東西，軒轅奇低下頭，垂著眼道：
「是——正是如此不成樣子的理由，故而醞釀成了你。說起來，我都覺得可悲。」
軒轅奇抬起頭，眼睛里一片清明，沒有先前進入黑氣的恐懼，道：
「我之前一直懼怕心魔，不敢面對。但是現在說穿了，也不過是那麼可笑可悲的理由，倒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有一點你說的對，造就心魔的就是我自己。那麼——」軒轅奇將長劍完全從心魔葉一鳴身體里抽了出來，道，「控制住他的也是我自己，你以為你挑撥我，讓我殺了你，好讓我的內心更加混亂這一計策能成
功嗎？」
「我堂堂大劍門掌門，若是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拿什麼站在這裡，要破了伏魔陣？！這世間誰能無過，我興許有些衝動，甚至在今日有些動怒。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若是我做錯了，那我理應遭受內心這般的煎熬與折磨。可若是葉一鳴做錯了，那麼我定會把他拉回正途而來！結的人是我，解的人也必然只有我！」
軒轅奇的話音漸漸響亮，擲地有聲，挺直了後背。
只聽見這席話如同日光一樣，漸漸驅逐了黑暗，心魔葉一鳴見狀「嘖」地一聲一臉不甘心地被光芒照射，在眼前化黑氣散去，藏到不知何處去了。
而最後遺落在眼前的，是一塊閃著溫和光芒的玉石碎片。
在光芒之中，似乎在呼喚著他。
他上前一步，彎下身，撿起了這塊玉石碎片，而後在他握住這碎片的時候，他似乎感受到了無窮的力量從碎片上源源而來。
這是人形玉石初生的力量，帶著辟邪驅魔的初心，保留的最後一點靈力。
但也足夠強大，強大到直接幫助軒轅奇突破了上一層的瓶頸，甚至更高！
這來之不易的境地讓軒轅奇趕緊打坐，調動周身真氣引導這突然闖入的力量進入心海。靈力雖強卻不霸道，順從地聽著他的指揮，最後乖巧得與自己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軒轅奇調理氣息之後，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玉石碎片，而後將他放到空間戒指之中。
他雖然並不清楚這玉石碎片的情況，但是並沒有感受到危險與惡意。
而後轟隆隆一陣長響，他的周圍景色開始變換，天際漸漸露出了伏魔殿頂端的天花板模樣。
看來剛剛掉入陣眼的時候，好巧不巧，心魔葉一鳴趁機吞了伏魔陣的核心，才能具化而成。而現在這核心為他所用，失去了核心的伏魔陣如同失去支柱的大廈，呼啦啦在這一瞬間崩塌！
外界的聲音一點一點傳進了耳朵里——
只聽見疑似葉一鳴的聲音喊道：「你這個渣滓，怎麼還在這裡？」
另一個疑似葉一鳴的聲音嘿嘿嘿笑道：「小爺我不僅在這裡，還給你帶來了一個驚喜。Surprise！」
軒轅奇大驚——有兩個葉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