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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大雲寺請了高人免費幫人看病的義舉很快傳遍了周邊的山鎮,連皇族都驚動了要來看一看。


  可惜大雲寺這個山旮旯的地方,太過於偏僻,實在是有辱皇眼。於是當地的富紳聯合了周邊的土豪修路的修路,建房的建房,還特意為了照顧據說即將到來的尊貴之人的生活娛樂安排,建立了許多娛樂設施,酒肆、樂坊、茶館之類的平地而起,漸漸地外村的人也湧進


  這裡貿易往來。


  這一年,大雲寺的山腳大興土木。


  窮鄉僻壤的百姓們一聽到那麼尊貴的皇族都要過來,頓時覺得臉上有了光,連腰板都挺直了許多。


  「伊夜你看,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飛言毫不介意地給他戴高帽。


  葉一鳴頂著一雙熊貓眼,累癱在桌子上,拿出一些補氣養元的藥丸塞在自己的嘴裡,沒有心思打理他。


  這就是壓榨啊壓榨!


  免費勞動力就是這麼用的嗎?

  說好看在神醫谷青老頭的面子上怎麼怎麼地要好生招待我的呢?

  說好的假期呢?


  說好看完大雲寺附近的人就放我回去的呢?


  誰TM知道這個世界的「附近」定義能定義到一國的皇族那裡去啊!


  詐欺!我要控訴!我要罷工!


  「嗯?伊夜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門外進來了飛光,瞅了一眼葉一鳴,皺了皺眉眉頭,攥緊了隨身攜帶的小棍。


  葉一鳴頓時精神抖擻,笑道:「哪裡哪裡,我就休息一下。」


  「哦,那就跟我來一下。」


  飛光看了一眼飛言,問道:「現在沒有多少人來看病,可以吧?」


  飛言「嘖嘖嘖」地看著他:「那一會兒來的富小姐聽人誦經的,那個肥差可得讓給我去。」


  「好。」


  飛光也懶得天天誦經念佛,拉起葉一鳴就跑出去。


  葉一鳴納悶著飛光怎麼來了閒情逸緻請自己出門散步呢,沒想到拉著自己來了一口井。


  「伊夜,你看水井。」


  「嗯?」


  水井好好的啊,沒有什麼啊?


  「這井水的位置比以往又低了幾分。」


  飛光解釋道。


  EXCUSE ME?SO WHAT?


  葉一鳴瞪著眼看他。


  「我有一個想法,這裡下雨時候就是洪澇,不下雨的時候就是乾旱,為什麼不能把洪澇的水存儲起來,在乾旱的時候用呢?」


  飛光看著大雲寺山腳,房屋鱗次櫛比,裊裊的炊煙升起,有一種遺失的安寧。


  「在這裡……在這塊土地下建一個水庫,下雨的時候,水滲透到地下,存起來,等到乾旱的時候,那些水就能夠成為補給用的,風調雨順,就再也不用仰仗老天爺了。」


  飛光的眼神很深情。


  從一個向來很正經的人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那不用說,這些話他都是認真的。


  認認真真構想,認認真真想要去實現,認認真真覺得,這一定可以。


  「所以……伊夜,請你在這裡再待一會兒……那皇族的人來了,我便將這些話呈上,一定可以解這一方水土的憂患……」「飛光,我不明白。」葉一鳴坐在井沿邊上,「修仙求道,騰雲駕霧,呼風喚雨,不就能夠實現你想要的目標了嗎?你只要繼續修道,按你的資質,總有一天,或者說這大雲寺的高僧,這麼多年來也總有一人


  ,能靈活使用法術或者線束,救濟這一地的災民不是嗎?」


  「伊夜,凡人求道,得多少年?這些人能等多少年?」


  飛光淡淡一笑,這笑意似乎就是反駁:「即便是這些人等得起,古往今來,真的能夠飛升得道又有幾人?」


  「那你為什麼還修佛……」


  「我修佛,不過是想求個心氣平和。這裡的土地不好,戾氣太重,人們生而不得安寧。」


  飛光手腕上的佛珠折射著夕陽的光芒,反射出柔和的紅光。


  「都說修仙求道不入凡塵,飛光,你這個想法,入世太深了。」


  葉一鳴哂笑,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哪裡有資格說人家大雲寺的高僧呢。


  「入世?伊夜,你且說一說,我們這些人,何曾離開過凡塵。」飛光的目光遼闊,「入生死而無生死;在凡塵而出凡塵。無凡塵,哪裡來的道?」


  他的眼睛如此透徹,彷彿已經看過芸芸眾生一般。


  「你果然跟你的名字一樣。」葉一鳴想起了一首詩。


  「嗯?我的名字?」


  「嗯,李賀的……啊李賀是誰你不知道吧。」


  飛光搖頭。


  「沒關係,你聽著就行。」


  葉一鳴張了張口,把上學的時候老師要他背誦的《苦晝短》背了出來: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飛光飛光,這裡竟有我的名字。」飛光詫異,「前面倒是聽得懂,後面任公子,劉徹還有嬴政……這些就不知道了……」


  「呃……你就當是一些神仙啊達官貴人啊之類的……」


  葉一鳴心想,當時死記硬背,哪裡還會知道要怎麼解釋任公子劉徹嬴政的關係啊……


  飛光那一絲不苟的臉上,認認真真地思索了一會兒,露出了豁達的笑意。


  「這首詩叫什麼。」


  飛光問道。


  「苦晝短。」


  那日落西斜,飛光看著自己越拉越長的影子,微乎其微的嘆息從唇齒間而出:「果然苦晝短。」


  「謝謝你,伊夜。我知道那皇族的人來的時候,我要怎麼說了。」


  嗯?

  謝我?


  我什麼都沒做啊?

  喂喂喂,高僧你忽然謝我我很彷徨啊……


  我沒搞錯路線方向吧,我應該沒有不小心把你往不好的方向去引吧?


  你應該不會想什麼勞什子要從俗了吧?


  當然,飛光沒有要從俗。


  他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也不知道怎麼說的,只聽說皇族來的時候整整在大殿里坐了一天,誦經念道的環節早就結束了,那大殿的門還沒有開。


  沒有木魚聲、沒有爭執聲、沒有摔東西的聲音,安安靜靜,彷彿從沒有人進去一樣。


  等到日已落山,大雲寺里點起了燈,那大殿厚重的門才被打開。


  聽說那是大雲寺所在一國之主,對著大雲寺眾人頒布口諭,要建立地下儲水系統。不僅僅只是在大雲寺周邊,過幾年、再過幾年,要讓這一國的人,都不再為乾旱發愁。


  大雲寺的飛言和飛光是救苦救難菩薩之名,從此而來。


  但是大雲寺從此再也很難看到飛光的影子。


  「你到鎮子上,最大的吃齋菜的館子里,就可以找到他了。」


  每每有人問起,飛言都如此說道。


  嘆口氣,轉個佛珠,閉上眼睛假裝意識飄出五行外。


  而每每在齋菜館子里,都能看見飛光假扮成市井小民,在紙上寫寫畫畫。


  寫什麼畫什麼,小僧們從不敢上去打擾。


  ——


  「方丈,我不懂,為什麼一定要我見那個人。」


  高高的大殿之上,在佛祖金身大塑像溫和的注視下,飛光跪在鋪墊上問著一邊的方丈。「大雲寺山腳下的百姓,若是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是沒辦法從這亂世之中安然生存的。」方丈轉動手中的念珠,而後雙手合十向佛祖金身微微一拜。他滄桑的面容上,唯有眼神十分堅毅,連原本


  輕輕的語氣似乎都擲地有聲,「而在其中,只有皇族才是我們最大的靠山。」


  「弟子只知道自力更生、潛心修鍊,從不知覺得凡塵間的利益關係有什麼必要。」


  「飛光,你可是他的同胞兄弟。」


  「弟子只記得在大雲寺長大……那手刃手足之人……不是弟子兄弟……」


  飛光眼神一暗。


  方丈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像是責備。


  責備他愚鈍不開竅,飛光也只是抿緊嘴,默默不說話。


  「飛光……」方丈低頭看著他,一如當年他背誦經書背不出來被罰跪的時候,他站在旁邊教導的模樣,「你為何入佛,為何要潛心修鍊,難道只是因為你母親當年將襁褓中的你放在大雲寺門口的緣故?」


  「當然不是,弟子潛心修鍊,要將道義發揚,造福天下眾生。」飛光著急地表態。


  「那這天下眾生,竟沒有大雲寺山腳的百姓?」


  「不!怎麼會!」


  「那為何要拘泥於手法呢?眾人議論大雲寺追逐名利也罷,眾僧心中不忿也罷,百年、甚至千年之後不過都是塵土。唯有這當下,才是真實的啊。」


  方丈的聲音如同溫潤的鐘聲,在飛光心間響起。


  ——《大劍門·卷三》節選感謝信賴號好棒~好棒~、幻想鄉的閑狼、樂園的城管、傻傻的在等著你、夜半思、修真戰列艦德意志、していのれい、合子神、千字路、沒有時間的鬧鐘、陌路者、吃落落的月票票,感謝修真戰列艦德意志的火券券~~我個人是蠻喜歡飛光這個和尚的……不知道你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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