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和尚和尚快來偶遇

  「三生秘鏡？」


  耳邊傳來嘩啦啦鐵鏈抽動的聲音，軒轅奇睜開眼。眼前的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臉，伏魔殿里的伏魔陣發出幽光，似乎警告裡面的人不要妄圖掙脫。


  這伏魔殿近幾十年都沒有囚禁過誰，至少在軒轅奇來到逍遙派之後，伏魔陣還從未啟用過。然而它第一次啟用的時候，卻用在了軒轅奇熟悉的人身上。


  「那可是個好地方，逍遙子也真是疼愛你，珍品廟會讓你去，這次的秘境也讓你去。」


  陰影之中的人昂起頭，幾縷髮絲落在臉側，他的語氣里酸酸澀澀，似乎在譏笑什麼。


  也許是譏笑這世道，也許譏笑他自己。


  「大師兄……」軒轅奇暗了暗神色，「那是我們的掌門。」


  他那日滿腹憂鬱來到這伏魔殿，鬼使神差地打開大門，見到了齊平忽然回過神，卻匆匆逃離而去。彷彿畏懼伏魔殿的黑暗，生怕這黑色也會染上他自己一般。


  後來卻又有幾次，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走進了伏魔殿。


  進來是進來了，大師兄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便坐下來聊了聊近況。齊平比想象中要更加平和，如果不是心魔的黑氣纏繞，他幾乎要覺得這大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那個人。


  「呵呵，大師兄？」齊平臉上露出張狂的笑意，「我可不敢當啊。」


  「掌門並沒有放棄你，讓你在這裡，也是想讓你渡過心魔劫。」


  「心魔？阿奇，你覺得我，是一個有心魔的人嗎？」齊平哂笑，「我哪裡來那麼高的修為，要心魔這等物體來影響我的神智？」


  「你真的覺得掌門將我困在這裡，是不放棄我？」


  「你真的覺得這伏魔陣是用來伏魔？」


  「那麼，阿奇我問你，你若沒有半點懷疑，為什麼會來到這大殿，要與我說這些事情？你若是沒有半點懷疑，為什麼獨自前來，不帶上安鰩？你若是沒有半點懷疑，那個葉一鳴的小子，你為什麼不敢去找他？」


  軒轅奇如同被人戳中了心事，臉色一白，噌地站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大師兄。」


  說完，軒轅奇轉身向著門外走去，然而身後卻傳來齊平的笑聲。這笑聲似乎能看透人心，讓他有些倉皇無措。


  「呵呵呵，軒轅奇，我敢正視我的私心與慾望，可是你呢？」


  「你敢不敢看看你心底里到底萌發了什麼……」


  吱呀——


  伏魔殿緩緩關上大門，將齊平那攪亂人心的話語擋在了門后。


  三、生、秘、境。


  軒轅奇心裡默念著。


  東方熙說三生秘境里有三生石，雖然失去了崑崙鏡，也許能找到替代品，或許可以了解到星河的蹤跡。


  但是葉一鳴？

  想起這個名字他的心裡有些發堵。


  那一夜，他清清楚楚看見，明明是逍遙掌門步步緊逼、無中生有，他也知道是葉一鳴為了救自己，才跳出來背了這個冤枉的黑鍋。而自家掌門更是在此之後，將一干魔教打不著邊際的罪行掛在葉一鳴身上，對各大門派發告知的時候，將葉一鳴塗抹成一個奸詐狡猾，心思詭譎，卻又無惡不作的魔教右護法。


  軒轅奇握緊了拳頭，他沒有勇氣去找葉一鳴。


  他怕這一找，也許他所相信的逍遙派一切事物都會化作灰燼。


  他害怕自己的信仰，會從那一刻開始崩塌。


  他害怕這個第一次讓他感受到家的地方，會變得十分陌生。


  然而同時，他心裡那份正義又在譴責自己。


  葉一鳴是冤枉的，掌門一定瞞了別的事情。


  說不定，連星河的事情，也與掌門脫不了干係。


  他應該去挖掘真相，哪怕是真相的背後多麼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這自責與畏懼終日折磨著他，在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地方，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這只是一時的迷惑，並不是什麼，軒轅奇看見了種子，卻故意地忽視它，任他自由的生長。


  「二師兄，你在想什麼呢？」


  安鰩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


  軒轅奇回過頭，看見了這個小師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沒什麼。」


  「你不告訴我~~~又藏著我密謀什麼呢？」


  安鰩用手輕輕捶打他的肩膀，嘟著嘴巴似乎不滿。


  「哈哈，別鬧。」軒轅奇拿下了安鰩的手，很自然地放在手心裡，安鰩卻微微臉紅。


  「那你不許瞞著我。」


  「我只是在想，三生秘境，你要不要與我同去？」


  「三生秘境？！去去去，要去，我要去！」


  安鰩高興地跳起來，晃動軒轅奇的手臂。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多少有些兇險。你可要在這段時間加強修鍊。」


  「那些什麼劍譜陣法我看不懂嘛~~~二師兄你教教我嘛~~~」


  安鰩撒著嬌，這讓軒轅奇無可奈何，所有都化作了「好」字。


  「好好好。」軒轅奇寵溺地笑著。


  而另一邊，葉一鳴猛地打了個噴嚏。


  他將籃子里的東西攏了攏，窩在村裡市場的角落中，一雙眼睛盯著來往的人。


  說實話，他並不想這麼做。


  但是去三生秘境，他並不知道路程。


  他過去十八年混跡在青衣門，但凡這些消息，扯上神神秘秘的又有些什麼劇情大大設下的誘餌的，他一概不聽不想不問，以致於現在這個時候，他雖然聽過三生秘境，卻不知道怎麼過去。


  他想起大雲寺那個飛光的話，那個人似乎也要去三生秘境的樣子，如果搭上這條線，也許還能見到軒轅奇。


  但是葉一鳴在這裡已經蹲守了幾天了，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這大雲寺的弟子似乎並不是天天下來，難怪出現一次就讓這村子里的人都熱血沸騰起來。


  葉一鳴想了想，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並沒有交好的朋友，加上青衣門被滅，唯一的代理掌門還見不著，要找個人去問三生秘境，還真的問不到。


  舉目望去，葉一鳴默默地在心裡為自己點了個蠟。


  這個世界，對於炮灰NPC，嗯，多少有些艱險。


  人家就算是個網游吧，也有個問詢處或者任務指引是不是，還有各種NPC頭頂上頂著問號感嘆號之類等你來諮詢，生怕你走錯路一般對不對。


  在這個一望無際的世界里，葉一鳴心裡總是有股悲涼，身後沒有站著親媽親爸給自己撐腰，劇情大人連個後門啊出路啊給個提示都木有啊木有！

  然而，這穿越的身份，除了在玄風洞那次賺過甜頭，細數下來也就沒有了。


  嚴格說起來，玄風洞那次還不是甜頭，而是個噩夢的開始，要不然，他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若是沒有當初，就不會有現在。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他此刻，他葉一鳴，還活得好好的。


  劇情不讓你死，你怎麼都死不了！


  這樣想想，劇情大人似乎也不是死腦筋的嘛，只要小心點，炮灰NPC還是能活得好好的。


  葉一鳴頓時又充滿了信心。


  這裡伏擊不到，那在半路伏擊總可以的。


  大雲寺所在的山腳通往外界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正是要經過葉一鳴選的東籬閣之處。


  於是葉一鳴索性弄頂自製的帳篷，扎在門口，隔著那一層灌木叢開始守株待兔。葉一鳴打算變個裝，至少在逍遙派那麼多人面前，要保證自己不會一下子被拆穿。


  說起來，穿越劇真是害死人。


  什麼抹鍋灰抹泥巴根本沒有卵用。


  大哥，你不過臉上髒了一點，就算換個衣服，變了聲音。出個汗擦一下，你就一下子暴露的好不好。自己的化妝技術又不好，連個最普遍的如花妝都畫不出來，還搞P啊！

  想了又想，葉一鳴忽然想到，竹九音之前那套裝扮，還是能夠很好地偽裝起來。於是穿著黑衣服，手上拿著黑帽子，白天靠在一株樹后，晚上回到帳篷standby。


  他也想過白衣人的裝扮，不過白衣人每次出現都被當做節日慶典大送禮物的角色，各種武林人士看見白衣人便開始暗搓搓地爭相搶奪各類寶貝。


  一想到一群人像蒼蠅見了臭雞蛋一樣圍著自己，葉一鳴一陣噁心。


  呸呸呸，怎麼說的，誰是臭雞蛋？


  好好的怎麼能把自己說成臭雞蛋呢？


  花美男，小爺我可是花美男啊，花一樣的美男子啊（並不是）！

  一定是在這裡等太多天了，一不小心腦子抽風了。嗯，一定是的。


  葉一鳴在這顆樹下，等了十來天，這一路上來往的只有零星的商人，從未見過光頭的和尚來往。就在葉一鳴覺得自己都要長成樹蔭下一株蘑菇的時候，遠遠傳來聽過的人聲，聽得葉一鳴趕緊將自己從一堆蘑菇中剝離出來。


  「飛光，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飛言弓著背，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走著，語氣很是不滿。


  「師兄請說。」


  飛光似乎被這慢吞吞的飛言弄得也有些鬱悶，口氣也生疏起來。


  「為什麼我們不買一匹馬……你是想光明正大累死我嗎？然後正大光明地篡奪主持之位？好光明正大而又陰險的詭計！」


  飛言雙手撐在膝蓋上，停下腳步喘氣。


  飛光腳步一頓，頭疼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想要反駁什麼，又想起以往莫名其妙繞到自己身上的結果，最後只好嘆口氣道：「出家人，要靠自己。」


  「靠你[嗶——][嗶——]」飛言咬牙切齒地說出被消音的詞語，以往的端與裝不復存在，「你是不是出門忘記帶錢，買不起馬了！」


  飛光震驚地看著他，彷彿第一次窺見了這個神經病師兄的本質。


  ——


  各門各派都有一寶。


  比如青衣門鎮著一把妖劍血蝕，逍遙派有個號稱遇鬼殺鬼遇佛殺佛的伏魔陣，靈山派管著三生秘境的開啟鑰匙，而月山派有一個天階，叫做洗髓階。


  洗髓階共有一萬八千階，一千階之後往下走，再走五百階到一個水潭，復而再往上走一千階，又往下走五百階到達另一個水潭。


  為何叫洗髓？

  是因為越往高處走，你會發現四方的精氣與靈氣噴薄地朝著自己的體內沁入，不僅使人修為大漲，更有脫胎換骨之感。然而洗髓階豈是尋常人能攀爬得了的，登洗髓階者，每走一步台階覺得身上重一分，體內的靈力被吸走一分。水潭用來洗髓、洗塵、洗雜念，有的凍得每一寸肌膚都疼痛，有的灼燒得讓人痛不欲生。一般是有弟子初入門的時候，被拿來考驗新人用的。新人剛入門通常走不到水潭的部分，不過幾個台階就叫苦不迭，臉色蒼白了。


  然而，就算試遍月山教歷屆眾人，也不過最厲害的到了八千八百階，不曾有人到達頂端，因此至於頂端是什麼，恐怕只有掌門口口相傳才能知道了。


  這洗髓階的可怕與折磨，讓月山教的人從來不願意再光顧第二次。


  最近，卻來了一個常客，正是褚決。


  他隨身攜帶著傳音符，符咒里有個書生用嚴厲的聲音不停地喝道：「你這個沒出息的，就只能走到這裡了嗎？」


  「真是愚蠢！」


  聲音罵道，絲毫不顧褚決的臉色蒼白。


  「三生秘境馬上就要開啟了，到時候隨隨便便一個軒轅奇軒轅怪的就搶了寶貝，你就給我滾出月山教！」


  「不成氣候！」


  傳音符的聲音每說一句，褚決的血色便少一分，眼神便渙散一些。然而這傳音繼續催命道。


  「當初我怎麼鬼迷心竅，把你這樣不開竅的人帶上山的！」


  「還不如讓你凍死在路邊算了！」


  軒轅奇……


  都是你的錯！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褚決在心裡怨恨著，這怨恨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砰一聲，整個人頭重腳輕地從三千級台階上摔了下去。


  ——《大劍門·卷二》節選


  感謝怖拉修、空氣力學少年、天之泉、蠱零、影霜靈、jessica060890、偉智月票票~~感謝Release My Soul7875、仲VV宇~的火券~~~新角色陸續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