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吃貨雄霸天下
葉一鳴逃命一般回到東籬閣，剛剛把東西從後院放下，還沒緩過神來，一轉身，竹九音揉著眼睛站在後面，嚇得他不由地退了一步。
妹紙自己倒不覺得嚇人，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將後背上的不明物體提了提。
「早……」
葉一鳴的聲線顫抖著。
咕~~~~~
竹九音的肚子回應著，卻用剛剛睡醒還帶著鼻音的語氣道：「你去哪裡了？」
「買……買吃的。」葉一鳴示意了籃子。
竹九音死魚一般的眼睛猛地圓潤起來，連帶著臉型都Q萌起來，但是轉瞬間表情又是毫無生氣一般，似乎是電視劇播到一半了，卡殼串線，就那麼一幀換了畫風。
「我看看。」
她慢慢走到籃子面前，似乎嫌棄地挑挑揀揀，又很不願意地伸出食指沾了一點東西放在嘴巴。
在這一瞬間，葉一鳴看見她的表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死魚眼睛猛地瞪大，嘴巴砸吧著，臉上有不明的緋紅色。
這是從哪裡來的？竹九音眨巴著眼睛，雖然沒有說話，那股意味不說自明。
竹九音如同捧著聖物一般，神聖地拿起一串糖葫蘆，仰視著太陽透過糖葫蘆的糖殼，折射出來的微妙光芒。儘管死魚眼似乎沒有過多的變化，葉一鳴卻覺得這個不明來歷的少女對著糖葫蘆露出了無法比擬的喜愛。
似乎與昨天比起來，這個竹九音有了什麼變化？
「這是市場換來的。」葉一鳴摸不著頭腦地說了一句，權當是回答。而竹九音聽見他的話，絲毫不掩飾她對「市場」這個地方的嚮往，那裡有很多好吃的。
她慎重地咬了一口糖葫蘆含在嘴裡，渾身如同電流般酥酥麻麻而過抖了抖，再次滿足地看著手中的東西，嘆出一口綿長悠久的氣。
這等美味叫什麼名字？
竹九音側過頭看他的時候，死魚眼似乎傳遞著這樣的信息。
「這個……叫做糖葫蘆……」
你見過死魚眼要閃成星星狀的嗎？
就是怎麼沒有生氣怎麼沒有表情，都要拚命表達她的喜愛的時候，葉一鳴只覺得那股笑意都忍不住要從自己體內生長出來。
他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不要因此笑出來。
誰說十指才是連心，大腿也是連著心肝抽抽的疼的好嗎？
這疼痛讓他微微皺起眉頭，圓滿地做出了一本正經的表情，避免那隨意的笑意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
「哦哦哦！」
這等美味叫糖葫蘆！
竹九音將糖葫蘆高高舉起，越過自己的腦袋向著太陽迎去，在這院子里轉了幾個圈花。
這表達喜悅的方式怎麼有种放大版的小丸子一樣的即視感？
葉一鳴實在沒有忍住，側過身背對著竹九音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從指縫之間微乎其微地泄露出幾聲笑意。等到笑得自己終於能夠忍住的時候，這才收拾好情緒，小心地轉過身，生怕觸犯到這個妹紙的時候，卻被靜悄悄站在身後的竹九音嚇得膽子都要飛出來了。
竹九音的個子不高，昂起頭來，明明是精緻的小臉卻不知道為什麼卻能從葉一鳴的視覺里，看出一種被魚眼蒙版加過特效的畫面，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危機感。
「怎、怎麼了……」
葉一鳴的眼神飄忽，掃視著院子里能夠作為自己防身用的東西。
萬一有危險，關大門來不及，躲桌子不夠快，還是先下手為強好了。
心裡打定了主意，他的手摸上了空間戒指，打算拿出一劑特效迷藥的時候，竹九音用著少女特有的柔軟嗓音道：「下次，我也要去。」
她眨巴眨巴著眼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眼神里充滿了霧氣，再加上刻意放軟的聲音，根據她姐姐的說辭，這世上沒有男人能夠招架得住的。
只是她忽略了一點，她姐姐言傳身教的時候，凡是個男的都幾乎要心跳漏半拍。而此刻這個平板身材，一張臉還沒有長開的模樣，只是讓葉一鳴覺得這放大版的小丸子竟然也是個吃貨屬性。
吃貨橫行天下！
妹紙你贏了。
「好。」
葉一鳴忍不住莞爾。
「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家在哪裡？是迷路了嗎？」
葉一鳴蹲下身子與竹九音一樣的高度。哪位教育專家說的，對待小朋友要用小朋友的視角說話，才會讓小朋友覺得自己受到尊重，更有利於親子關係的增長。
然而，下一刻，他覺得這句話簡直是廢話。
你有見過一個十幾歲花季少女拿著看神經病和猥瑣大叔的目光看自己的嗎？
咳咳咳，應該得到尊重的是他吧！
我可是這麼一個純真善良、熱愛生活的好少年啊！
竹九音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死魚眼，伸手就要摸上後背的不明物體。
別別別，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您愛在這裡呆多久就呆多久行么？
不不不，不要拿這麼危險的東西出來啊啊啊！
我我我真的什麼意思都沒有，完全沒有要趕你走啊！
葉一鳴抬起雙手擋在自己面前，末了那想象中的可怕痛楚沒有襲來，竹九音卻是噗嗤地笑了起來，一對酒窩在兩側煞是好看：「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這是平安渡險的意思？
「你叫什麼名字？」竹九音歪著腦袋天真地問。
「……二狗子。」葉一鳴吞了吞口水，決定一裝裝到底。
——你騙人。
竹九音死魚眼睛忽然犀利起來，那手不自覺又摸上後背的東西，但是面上還是笑著。
——青衣門，葉一鳴。
葉一鳴緊張地看著竹九音，她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異常的心跳，生怕被察覺出某些蛛絲馬跡的閃爍目光。在他自己不知覺的地方，他的小腿微微發抖著。
——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就這麼一刻，葉一鳴覺得生命臨終的時限都要被拉長、心臟緊張地要爆表的這一刻，隨著接下來的聲音戛然而止。竹九音鬆開了伸向後背的手，眉頭皺起來來道：「真難聽。」
葉一鳴縮緊的瞳孔驟然放鬆，呼出一口長長的氣。
竹九音本來並不是一個不擅長表情的人，然而在她認為自己的表情很豐富的時候，她的表情通常呈現一種僵硬的神態。而這種僵硬，反而讓葉一鳴覺得似乎對方是個內向自閉的小姑娘，先前防備的、警惕的，也許是誤會她了。
就這麼想著，葉一鳴試圖拉近兩個人的關係，緩解當下的狀態。
「我這裡還有很好吃的甜品喲。」
葉一鳴從籃子里翻出桂花糕，綠豆糕的糕點，村裡人做的雖然粗糙，味道卻是很好。竹九音的眼睛亮了起來，張開大口便撲向糕點，左一口右一口地塞了個滿滿的腮幫子，如同兩側鼓著氣的金魚，連帶著死魚眼看起來都順心了一些。
「慢點吃，慢點吃。」
葉一鳴順手擦掉了竹九音臉上的碎渣子。
「今早小爺特地去市場換的東西，沒有人跟你搶。」
看著這個放大版的小丸子，在葉一鳴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溫和如煦。
竹九音為之一頓。
她速來對自己的用餐禮儀很是注意，沒想到這個賊人用這點小甜頭就亂了自己的原則。真是卑鄙！可是……好好好吃啊！
想起自己來的地方，便覺得那個混帳地方的伙食成天都不是人吃的，這才是美味啊！
去他的修養與禮儀，就算姐姐知道了，大不了被揍一頓。
而且……眼下姐姐那種情況，不知道是誰揍誰呢！
竹九音這麼一想，便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起來，絲毫不顧形象了。
想起昨晚還裝模作樣的樣子，再看看現在的模樣，葉一鳴忽然覺得，這麼早起去市場也不全是壞事。
只不過，他很好奇，這麼一個年紀的女孩子，這麼暴食，胃口真的受得了嗎。難道是熱帶雨林的爆笑生活裡面的阿布，肚裡包羅了萬象？
呵呵呵，腦洞真大，醒醒吧。
還是配個葉一鳴牌健胃消食片之類的，比較實際一點。
一邊想著，一邊從籃子里拿起小白心心念念的滷蛋送到靈草叢中，那白色肥碩的身軀在這一刻變得矯健無比，一個飛身一張口，便輕輕鬆鬆叼走了葉一鳴手裡的滷蛋，將葉一鳴一開始預想要怎麼拿著滷蛋惡整它的所有精心布局摁死在搖籃里。
葉一鳴的手停在空中，頓時覺得自己連貓的不如。
嚶嚶嚶，我做人的社會地位呢？
給個機會調戲一下不可以嗎？
嬸嬸可以忍，叔叔不能忍啊，小白，你這張戰帖，小爺我確實地收到了！
砰——
一聲巨響從邊上的側門傳來，埋頭在食物里的竹九音抬起頭，看見葉一鳴氣呼呼地進了邊上的小黑屋。她砸吧砸吧嘴巴，隨即似乎什麼都不關心一般，專註地消滅籃子里的東西。
葉一鳴在奮力找著如何對付小白的辦法，準備草擬三百六十條計策，在寫到第一百條的時候，實在是受不住困意來襲，縮在角落裡，打了個盹。
這時候，小丸子縮頭縮尾地從桃花印記探出頭來，警惕地查看著四周，發現另無旁人的時候，這才飛了出來。
小丸子揮動那小小的翅膀，一看見葉一鳴的睡顏，小丸子心裡忽然不是滋味，囁喏著眼淚，大大的眼睛染上了幾分哭過的紅色。她的動作很小心翼翼，不想驚動縮在角落裡睡覺的葉一鳴，但是似乎很委屈，一邊掉眼淚，一邊在他的空間戒指上加陣法。
她只會用幻陣，而幻陣濃縮到一個小小的戒指里何其難。她的手指粗粗短短很可愛，在這個時候卻反而給她添了阻礙，一個幻陣弄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葉一鳴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看見小丸子似乎想起了先前解崑崙鏡的無力模樣，酸楚和委屈如同潮水湧上來，那用力藏在眼睛里的淚水啪嗒啪嗒掉下來，擦了又掉，擦了又掉。
後來手背上都是淚水，小丸子索性不擦了，任憑這眼淚如同珍珠一般落在地上，但是抽噎而顫抖的手怎麼結不了印，這下子小丸子焦慮起來，整個小臉皺成一團，似乎要剋制自己心裡洶湧的情緒，但又似乎什麼都剋制不了一般。
「笨死了……笨死了……」小丸子抿緊的嘴巴暗自罵自己，「你真笨，主人哪裡會要你。」
「主人不要小丸子了……小、小丸子要怎麼辦……」這麼一想，那心酸與害怕罩住了整個面容，小丸子終於忍不住飛到葉一鳴的肩上，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
「逍遙派最近動作很大啊。」
一個書生氣息的人說著，在他面前，有個人跪在地上，頭上頂著一個巨石。說是頂著，更多是用他的靈力在支撐著這巨石懸浮。
日已西懸，這人已經跪在地上整整一天了。
書生模樣的人悠然地邁著步子，他的眼睛沒有看著跪地的人，但是跪地的人卻不由地挺直了肩膀、他的臉色蒼白，虛汗涔涔，帶著巨石搖搖晃晃，似乎要落下來砸到他自己。
「凝神！」
書生模樣的人從袖子里抽出了一把戒尺，狠狠地打在對方的身上。
受戒的人渾身一抖，用全力「端」穩了那頭頂的石頭。
「就算是出了一個走火入魔的大弟子，又出了一個背叛師門的二弟子。事實就是事實，那軒轅奇可是堂堂正正從你手上奪走崑崙鏡的！」
「師父……」褚決抬起臉，似有不服。
「不服？你還敢不服？！」
啪、啪、啪！
戒尺混了書生的真元打在褚決的身上，每一下都讓他的臉色白了一分。
「弟子不敢……」褚決咬緊了牙關，心裡的怨氣一分一毫都在刻畫這軒轅奇的名字。
「丟、人、現、眼！」
書生如同宣判一樣，將褚決的眼神打成一片黑洞。
——《大劍門·卷二》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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