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幸的爺孫1
流氓的人性都叫狗吃了，詛咒臭流氓來世投胎變豬狗，不得好報。憐兒心裏一遍遍痛恨著，卻是無可奈何，頓倒在地上，雙目茫然，有點呆了。
爺爺則是仰躺在地上，麵色痛苦，剛才那一腳力道不輕，半晌都沒動一動。
沒有人性的流氓們，出手又狠又重，不能打死老頭，也要讓老頭痛不欲生。
隻見勾三皮將手掌裏的碎銀吊錢撿了出來，收好之後，便就揚手一撒，將手掌裏挑剩的一把零散銅板扔到了地上，故作慈悲道：“你們爺孫瞧著就可憐，實在令人於心不忍呀，這些銅板留給你們買東西吃，免得餓死街頭，那樣就太難看了。”
末了，又惡狠狠地威脅一句：“今天的事要是膽敢向西門公子張一張嘴，老子會讓你們爺孫死的很難看。”
說罷，大笑著引領手下爪牙當即揚長而去。
冷風瑟瑟，吹在爺孫身上格外的刺骨。
“爺爺……爺爺……”
淒涼的冷風中，突然爆發的一聲格外的刺耳。
憐兒爬起身來，幾步就撲到了爺爺懷裏，放聲哭泣。
無助的哭泣聲在風中顫抖著，飄搖著，是那麽的無力，脆弱，受不住輕輕一擊。
爺爺欲哭卻無淚，蒼老的麵頰上一道道皺紋卻像是淚水在流。
“爺爺，不能就這麽被壞人欺負了，咱們去報官，讓壞人坐牢！”
猛地，憐兒離開了爺爺懷抱，錚錚然呐喊道。
爺爺灰蒼蒼的目光撒過一眼，卻搖頭哀歎一聲：“官府……難道就能為我們窮人做主嗎？”
“難道……難道就這麽被壞人欺負了嗎？”憐兒委屈的眼淚又要湧出來。
“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咱們窮人受了苦，隻能往肚子裏咽啊。”世道蒼涼，爺爺深有體會，這麽多年的顛沛流離難道見得還少嗎。
爺孫又擁在一起，抱頭痛哭。
路邊總算走過來一個路人，靜悄悄地摸過來，聽了爺孫的對話，卻又輕歎一聲，悄然離去。
世道紛亂，街頭上不時會發生淒慘的事，人心已是麻木不仁。
風在吹，吹盡了僅有的一絲涕泣。
吹光了塵土敗葉，路麵變得光禿禿，隻見得散落一地的銅板。
憐兒彎著腰一一撿拾著銅板，每撿一枚銅板，都要擦一滴眼淚。
過了一會。
一老一少兩個柔弱的身軀相互攙扶著，轉了身，腳步蹣跚，向前走去。
前方已然變成了後方，後方的起點又成了終點。
爺孫現在幾乎身無分文，房子是租不起了，隻能原路返回客棧。
其實就連客棧的租金也付不起了，身上的銅板勉強能對付幾口飯，可是除了客棧這個唯一蔽身之所，還能去向何處？
或許客棧的老板聽到了爺孫的不幸遭遇，能通融一下，關照幾天。
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會有的，憐兒倔強地挺起了身子，加了把勁，攙著爺爺一步步向前走去。
憐兒爺爺本就重傷未愈，如今又遭受沉重打擊，快要崩潰了，死的想法都有了，卻幸有堅強的憐兒在耳邊鼓勵著，這才得以邁動腳步，每走一步卻是異常疲憊。
爺孫二人就這樣相互扶持，走走歇歇，歇歇走走，腳下的路好像永無盡頭，走到哪裏了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繼續走吧，如果停下來就是等死，人要想活，就必須走下去，不管前方的路有沒有希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路變的寬廣明亮起來，行人也越來越多起來，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熱鬧的叫賣聲。
路邊的門鋪也五顏六色起來，人兒也變得衣著光鮮起來，一切都是煥然不同，就像是進入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新天地。
憐兒爺孫心中的天地卻永遠都是灰暗的，感受不到一點點斑斕的色彩。
不知不覺進入了主城區，對於爺孫就是一個奇跡，途中數度憐兒爺爺累倒在地，幾乎喪失了走下去的勇氣，還是憐兒，拚盡了力氣沙啞了嗓門給了爺爺走下去的信心。
又走了一段，再過一條街就離客棧不遠了，爺爺再也走不動了，身子一軟又歪在了地上。
不得已，憐兒隻好停下來，用盡力氣將爺爺扶到了路邊。
爺爺體力已經透支了，這一次恐怕要歇息很長很長時間。
憐兒也是疲憊不堪，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對於一個隻有十歲的女娃，攙扶著老人走過這麽一段艱辛的路又何嚐不是一個奇跡。
這段路恐怕會成為爺孫人生長途中最為艱難的一段了。
爺爺斜臥在路邊，閉上了眼睛，像是永別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憐兒才緩過勁來，見到爺爺疲憊的神態時，不由地陣陣辛酸。
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跟著自己出外顛沛流離，受盡辛苦，做孫女的看在眼裏怎能不辛酸。
爺爺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日後有個安穩的生活，才拖著一把老骨頭在外打拚……
憐兒幼小的心靈卻能體會到爺爺內心深處隱藏著的偉大慈愛。
忽然間一抹巨大的內疚感從心中湧了出來，似乎眼前遭受的這一切磨難都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爺爺怎麽會受這份罪啊。在鄉下蓋一間茅屋，種兩分薄田，總能養活自己，何必要背井離鄉出外討生活，受盡壞人的欺淩。
憐兒忍不住又要哭出聲來，她站起身來，背過臉去，走出了數步，這才偷偷地流下了淚水。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熟，小丫頭身體雖然沒熟，但心態已經熟的差不多了，多情善感起來小大人似的，還真是有模有樣。
你瞧她背過身去偷偷抽泣的樣兒，就像那嫁到了婆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頗有幾分神韻。
走得遠一些，自然是不想爺爺聽到了自己的哭聲，她怕爺爺更加傷心。
這孩子懂事。
也不知哭了多久，憐兒擦著淚水抬頭仰望藍天，遼闊的天空也許能夠容納內心的愧疚悔恨。
還有那天空中鳥兒，你能聽到我悲傷的心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