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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部分

  姨母

  我的童年時代,因母親忙於工作,把我寄養在姨母家。姨夫早逝,她和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我的加人給她增加了繁忙和負擔。雖然生活貧苦,但她寧肯餓著肚子,也不虧待我,對我勝過親生。母親說我依偎在她的懷抱時,才剛剛滿月,在其嗬護關照下,我從呀呀學語、蹣跚學步至長大成人,在那裏上小學、初中,風風雨雨攜手度過了漫長艱難的十幾個春秋。


  春節來臨,我回到了度過我童年時代的故鄉,去看望姨母。我跨進姨母家的大門,姨母慌忙迎上來,表哥、表嫂相繼而隨。姨母高興得合不攏嘴,瞧著我,眼睛眯成一條縫。她接過我手中的提包,嗔怪道:“回來看看就中了,帶這麽多東西幹啥,你在城裏也不容易。”我剛到堂屋坐下,姨母轉身從臥室端出滿滿一碗大籽黃豆,說是給我換豆腐吃,因為她知道我愛吃家鄉的熱豆腐,望著她那熟悉而又瘦弱的背影,曆曆往事又湧上心頭……


  我孩提時代,姨母家僅住兩間土坯茅草房,西山牆裂個透明的大縫,用碗口粗的木棍頂住牆壁。表哥住外間,我和姨母同床住裏間。在寒冬之夜,我依偎在她的懷抱,蜷曲著身軀,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她給我講古老的故事和傳說。在蚊蟲叮咬的盛夏,她手持芭蕉扇,為我扇風驅蚊,直至我進入夢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漸漸地我長大了,姨母接送我上學。


  有一次,天下大雨,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姨母冒雨為我送雨具,風雨中,她默默地站在教室門外等候著我放學。下課鈴響了,忽聽姨母在門口叫我的名字。我慌忙背起書包,高興地來到她跟前,看著她腋下夾著一卷舊得發黃的塑料單,衣服濕淋淋的,手裏舉著一把舊雨傘,雨傘邊簷的水珠,還在撲嗒撲嗒往她背上落。她麵色蒼白,眼瞼烏青,嘴唇發紫,凍得渾身打顫。她親切地對我微笑道:“乖,你打著傘,看好路,別滑倒了。”邊說邊把雨傘遞給我,當我的手觸到她的手時,她的手像冰塊一樣涼。她忙縮回手,伸開那塊不大的塑料單,披在後背上,半遮掩著頭。雨仍然嘩嘩地下著,腳下全是泥漿,每走一步便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我的膠鞋就要漫進泥漿。我倆前後廝跟著,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地前行。走到學校大門口,是一個黃土大坡,姨母囑咐我:“小心,慢走。”誰知她的話音剛落,我的腳像沒根似的,“哧溜”一滑,身子猛然一傾,打個趔趄。這時,姨母急忙去攙扶我,不料,她卻“啪唧”一聲摔倒了,她雙手支地,強撐著站起來。這時,我看到她的劉海濕淋淋地貼在額頭上,雨水順著發絲涓涓細流,流到麵頰、鼻翼、嘴唇處,便形成晶瑩的小水珠,然後,再撲嗒、撲嗒落在她的前襟上。當雨水蒙著她的視線時,她便用衣袖向麵部掃一下。她站起來了,身後全是黃泥巴,她毫不在意地對我說:“乖,隻要你跌不倒,我不礙事,咱走吧。”她再次伸了伸那塊不大的塑料單,僅能遮蓋肩膀和後背。而我舉著那把大黑傘和自己的身高極不相稱,像一棵大蘑菇似地包容了整個身軀,我把傘舉得高高的,仰望著姨母,竟脫口而出;“娘,你打傘吧。”她先是一愣,然後蹲下來,抱著我麵貼麵親了又親,激動地說:“好閨女,娘不打傘,衣服濕了,回家換換就中了。”她笑容滿麵。從此,我便一直這麽稱呼她。


  我上小學時,正是七十年代,家裏生活仍然貧苦,很難吃上一次白麵饅頭。有一次姨母為我烙幾張白單饃,私下藏起來,讓我獨食。中午放學,我背著書包,一蹦三跳,腦後的牛角辮一起一伏,高高興興回到家中,見表哥倚門而蹲,上穿舊藍褂,頭戴瓦灰帽,帽簷壓得頗低,手持高梁麵單饃,卷著一根蔥,津津有味地大口咀嚼著,時不時瞥我一眼,默不作聲。此時,姨母從地裏幹活回來,對我微笑道:“乖,餓了吧,我給你拿白麵饃。”她轉身到臥室,我尾隨過去,姨母從針線筐裏,摸出一個饃布包,抖開一看,臉色霎變,喃喃道:“不對呀,還有三張白饃,咋剩兩張啦?”隨即給我一張,便出來板著麵孔責問表哥:“恁大人了,咋恁吃嘴,你啥不能吃?”姨母怒氣衝衝,表哥默不作聲。我看著他明明吃的是黑饃呀,不能錯怪他呀,我便悄悄來到他身旁,從餅卷中發現了奧秘,他原來是黑中卷白。姨母氣咻咻嘮叨埋怨一番去了廚房。我瞧著表哥,他像犯了大錯似的自責、愧疚、沉默。而我卻心安理得地吃著白麵饃,這不公平,平時姨母總是偏愛我,也確實委屈了他,我轉身返回臥室,拿出剩下的一張白饃,遞給表哥:“哥,你吃吧,就說我吃了。”表哥抬頭望著我,瞬間,我發現他眼中噙著淚花,伸手推著那張白麵饃,搖搖頭說:“哥吃飽了,不餓了,不該給你爭嘴吃。”那時,他雖然比我大,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


  我記得最清晰的是我十歲那年,一個深秋的傍晚。天陰沉沉,霧蒙蒙,淅淅瀝瀝下著雨。我在家中連聲幹咳,臉色漲紅,喉頭哽噎。姨母不停地給我捋脖頸,捏肩膀,誠慌誠恐地說:“這孩子咋了,這閨女是咋了,咋很咳嗽哩。”她感到情況異常,心中非常焦急。此時,表哥從外麵回來,姨母滿麵愁容,立刻高嚷:“快,去請醫生,快!快!快!”她驚恐的模樣和打顫的聲音,使表哥認識到我的病情嚴重,他便大步向村衛生所跑去。我癱軟地躺在姨母懷抱裏,呼吸粗緩而艱難,麵色由紅變紫,一口氣將要憋到死亡的邊緣。姨母嚎啕大哭,喊著我的名字。我的眼睛苦澀,睜不動,但竭力睜開了,卻白瞪著。此時,表哥和醫生疾速趕來,醫生迅速打開藥箱,拿起壓舌棒,撬起我的口腔,見一個拇指大的紫血泡正阻塞喉頭,便立即取出一把尖刀捅向那個致命的血泡。刹那間,鮮血順口出,漸漸地我恢複了平靜。表哥站在我身旁,撫摸著我的頭,瞧著我,眼裏含著淚,他用衣袖抹去我嘴角及下頦的血跡。我靜靜地望著他,他像一個落水者,渾身濕淋淋……


  如今此處蓋起五間瓦房,舊貌全變,找不到當年的一點遺跡,但姨母和表哥當時的音容笑貌仍然浮現於我的腦海裏,銘記於心。姨母端一海碗豆腐樂嗬嗬地回來,放在我麵前,讓我先吃著,又轉身去燒雞蛋茶。我起身攔著她,從提包裏掏出給姨母購的棉襖遞到她那雙粗糙的手中:“你試試看合適不。”她說:“我老了,也不講穿了,你淨花錢。”她雖然這麽說,但我看出她的內心是高興的。試之,衣服大小胖瘦皆合適,姨母像換個人似的,顯得年輕精神。此時,院裏接二連三來了幾個鄉鄰,姨母忙走出屋,鄉鄰們說:“蠻好,挺合身。”她樂嗬嗬地說:“是俺閨女給我買的。”聲音清亮。


  我待在屋裏樂滋滋的,這瞬間,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人。不經意間,看到在一邊笑眯眯地抽著劣質煙的表哥,心裏一震,暗暗尋思,下一次我也讓他高興高興。


  我臨走時,姨母指著門前裝好的鼓囊囊的幾個編織袋說:“有紅薯幹、蘿卜、白菜、芝麻油,你帶著。”我搖搖頭:“現在啥都有,用不著帶。”我私下把她拉在一邊,給她零用錢,她執意不要,我隻好耍兒時的拗脾性。


  我望著姨母單薄的身軀,花白的頭發,滿麵皺紋,老了許多。她如今已年過七旬,時光不會太多,我心裏挺不是滋味。她對我恩重如山,我卻付出的太少,她不求我什麽,隻希望我常回家看她。


  一株海棠


  那年,我們辦公室搬遷,該搬的東西基本上在新辦公室就位,最後隻剩下一盆海棠,同科室的小李氣喘籲籲地搬著它,站在新辦公室門口說:“這盆海棠放哪?”科長急忙用手指著我的辦公桌,應聲道:“就放在窗下三惠辦公桌頭吧”於是,這株海棠便經常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我默默瞥一眼那株大葉海棠,又矮又小又瘦,盆中的黑土髒兮兮的,葉片皆是星星點點的麻臉,從未見它開過花,像一棵山澗裏的野蒿,留它何用?扔掉算了,我不願經常在眼前看到它那猥瑣的形象,令人心裏不舒服,但領導喜愛,隻好聽其擺布了。


  我想起古代名士卻偏愛海棠,宋人蘇東坡描述:“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裝。”還有詩句讚道:“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滿山總粗俗。”金人元好問也有詩句吟道:“枝間新綠一重重,小蕾深藏數點紅;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春風。”他們把海棠描繪得如此高雅,讓我費解。


  冬去春來,在我桌邊的那珠海棠瘋長起來,進入初夏竟超出辦公桌半米高。好像天天都在變,葉子又肥又大又嫩又綠,顏色由淺變深,生機勃勃,這使我對它有了好感。


  某日,我心裏頗煩,默默坐於辦公桌旁,緊蹙眉頭,透過寬大的玻璃窗口,仰望窗外那藍天高空,飄蕩著幾朵白雲,在緩緩變化著不規則的形狀。良久,收回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把視線落在麵前那株大葉海棠上,細觀之,發現它的莖、葉、花都很奇特,心裏不禁一顫,原來海棠竟然這麽美呀!


  那株靜靜佇立的海棠,主莖有母指粗,像青竹節似的。莖節處有小毛刺兒,並生發出許多幼嫩的枝叉,有長有短。主莖像一根支柱,支撐著那枝叉上寬大繁茂的葉子。這些葉子肥大而奇特,中間凹陷,勺子似的,正麵呈深綠色,背麵呈朱紅色,如同天上的紅雲。葉子邊緣有毛絨絨的如發絲細的小鋸齒。輕輕扒開葉子,葉下隱藏著一朵朵紅得像胭脂的小花,層層疊疊,簇擁在一起,似花環套花環,形成一個鮮豔的大花球。花瓣如同壓扁的小山桃,又像少女染紅的手指甲。嫩黃色的花蕊,包裹在花瓣中間,含而不露。朵朵盛開的鮮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它默默地隱藏在海棠葉下,不願炫耀自己。由這些花點綴出的整株海棠,漂亮極了,這不由讓我想起詞人李清照的詞句:“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我終於明白那些古人鍾愛海棠的情結,明白了科長為什麽不讓丟掉那盆海棠的原因。原來,它竟是如此之豔麗,如此之嬌媚,這不得不使我改變對海棠的看法了。從此,我精心養護這株海棠,使它枝繁葉茂、鮮花常開,使它為我們的辦公室增添一份生機和春意。


  每當我細細觀賞這株海棠時,心裏就有一番感慨,假如當初很討厭它,把它扔掉,或挪走,或讓它幹枯而死,那我很難改變對海棠的看法,或永遠不會發現它的美;再如每人都像我這樣,老是帶著對事物最初的判斷眼光去審視一切,那我們的生活將會是怎樣的呢?


  母親

  母親如今年事已高,曆經了大半個世紀的風霜雪雨、苦難艱辛的曆程,品嚐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多少年來,母親在我的心目中無論是工作,還是做人都是優秀的。


  解放前夕,母親曾秘密地做過地下工作,組織當地婦女在漆黑靜謐的深夜,為解放軍做軍鞋。當時形勢嚴峻,處於混戰時期,她們都是秘密行動。為加速做鞋速度,不論在蚊蟲叮咬的盛夏,還是在滴水成冰的嚴冬,她們有時密集在村外的一間舊炕屋裏通宵達旦;有時分散在各自家中。到夜半三更,母親走村串戶秘密聯絡,把收集到的軍鞋準時送出去。在一個寒風刺骨、天黑如漆的夜晚,母親突然接到通知,要把軍鞋立即送到聯絡地點。母親像在戰場上接受命令一樣,匆忙把軍鞋裹在舊衣服裏放在大竹籃裏,上麵覆蓋著幹草,從外觀看像是裝得滿滿的一籃幹草,看不出一點破綻。母親拍打拍打粘在身上的枯幹草,圍好頭上的黑圍巾,戴上黑棉帽,穿著上了補丁的黑棉襖,挎著籃子出門了。在路上誰也辨不清她是男是女,她把腳步聲壓得很低,走得又輕又快,走著走著突然聽到身後“啪、啪”兩聲槍響,子彈從她身邊飛過去了。她猛然急轉彎拐過牆角飛速跑起來,一口氣跑到聯絡地點,氣喘籲籲地說,路上差點出事。那個穿便衣的陌生人就是來取軍鞋的解放軍,他在昏暗的小煤油燈下看到母親襖袖上的補丁被子彈穿個洞,裏麵的舊棉絮在洞口像開了一朵小喇叭花,禁不住說,你的命真大呀!母親瞧著洞口模了摸,微笑說,這是你們在暗中保佑我吧!


  後來我曾經問過母親,那時候您就不怕死?她說當時兵荒馬亂的,死人是常事,有的是被賴兵打死了,有的餓死了,有的病死了,過一天算一天,不過都知道毛主席領導解放軍是為老百姓打天下哩,窮人都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人,都樂意為他們做事。


  解放後母親在鄉裏擔任婦聯主任和副書記,一幹就是幾十年直到退休。母親說那時的幹部就是住村帶領群眾幹活。當時全國掀起“破四舊、立新功”的高潮。母親帶領群眾開墾荒地百餘畝,全部栽種上煙葉,連續三年的經濟收入大部分捐獻給國家支援建設了。另外還帶領群眾上山砍柴搞個人創收,女人們都樂意跟隨著她幹活,幹勁十足,感到開心快樂。母親說,那時候當幹部容易,隻要不貪不占,願意為群眾服務,出來幹革命就行。當時,母親年輕,身材高大,潑辣能幹。她幹起活來和男勞力沒有區別,那執著勁頭實屬罕見,刨刨挖挖攏攏,搖耬撒種,揚場放滾,扛糧食口袋無一不內行,當地群眾一提起她沒有不佩服的。一天,有一個外村老人挑一擔紅嘴大白桃去街上賣,路過村當街,他聽到村裏人說母親能扛一口袋糧食。他不信,把一擔桃子“咚”放在地上,不服氣地說,我從沒見過女人能扛一百多斤重的莊子,她要是能扛過來,我這一挑桃子就賭上了。這時,母親跟隨著男勞力扛著一袋糧食到場裏去,恰巧路過這裏,賣桃老人傻眼了。圍觀的群眾轟然大笑把他的兩籃桃子搶吃了。母親事後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說這有啥稀罕的,打糧、曬糧、交公糧都要扛糧食,隻不過我力氣大些。


  母親深受群眾愛戴,從一九五一年參加省第一次省勞模會開始,連續七年都被群眾評為省勞模,每次去省城參加勞模會,當地群眾敲鑼打鼓喜氣洋洋地歡送,但她並不感到榮耀,而是認為這榮譽是群眾給的,這是鄉親們的深情厚意。後來縣委調她去縣委工作,她不去,她說,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和鄉裏鄉親有緣分,不是坐機關拿筆杆的料。


  至今我還保存著她的幾枚省勞模獎章。那天,我從櫃子裏把它拿出來,一層一層地抖開外麵裹著的退了色的紅綢布,那幾枚獎章已是鏽跡斑斑了,但我拿著它覺得沉甸甸的,裏麵各有幾厘含金量。母親說你拿出去提煉提煉打個戒指。我說,媽,這是您的心血和汗水換來的,我把它永遠保存起來,它能激勵我今後怎麽做人做事。


  雖然母親為工作辛勤忙碌,但他並非忘記對我的關愛。我是她的獨生女兒,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把我視為掌上明珠和精神支柱,因她忙於工作,把年幼的我寄養在姨母家。母親說姨夫病逝時,姨母才二十三歲,她帶著三歲的兒子回到娘家,和娘家人生活在一起,母親想到不方便,就在村當街蓋起了兩間土坯茅草房,我和姨母及表哥就住在這裏,這裏也是母親的棲身之處,我們就組成了這樣一個特殊的家庭。我就在這裏度過了幼少年時代。


  記得我上小學一年級時患了一場重病,渾身浮腫,眼睛合縫,失去了自己的本來麵目。姨母為我焦急、憂愁、恐懼,但又束手無策,當時醫療條件差,村裏沒醫生,她隻能在村裏打聽用偏方治療。兩天後,母親開會結束從縣城徒步七十多裏路回到家中,她看到我躺在床上,一下子愣住了,先是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我,好像我是一個外星人似的不敢認我了,然後急忙把我抱在懷裏說,乖孩子,你是怎麽啦?咋病成這樣哩?她的臉緊貼著我的臉,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瞬間,我感到臉上有一股溫泉似的水濕潤著,那是媽媽的熱淚。忽然母親急忙為我穿衣服,我使勁睜開眼睛,從腫脹的眼縫裏看到她的眼淚順著麵頰簌簌流下,她急切地說,走,媽背你去醫院看病。我知道母親到家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水,吃一口飯,便背著我上路了。我的頭埋在她的脊背上,她背著我艱難地前行,當我們到公社醫院時,她已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她再三催促醫生盡快為我診斷病情。經醫生診斷我患的是急性腎炎,母親不知道這種病的輕重,總是淚水漣漣,一再追問醫生。醫生說現在她的病情較重,但隻要抓緊治療會有好轉的。


  從那晚起,母親就一直守在我的病榻前,三天三夜沒休息,一會問我渴不渴?一會問我餓不餓?一會摸摸我的頭試探燒不燒?三天後我的病情略有好轉,母親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但醫院裏又缺了我使用的藥,母親跑遍附近所有醫院都沒有買到,又隨即進城去買回了藥。她說我那場病要不抓緊治療就完了。當我長大了懂事時,感悟到在這個世上,隻有母愛是無私的,偉大的、純真的、濃厚的。


  母親一生儉樸、知足、樂觀、心善,把金錢看得很淡,樂善好施,為別人不知做了多少好事。她感謝新社會,感謝共產黨,因為讓人們有了吃的穿的住的,不受壓迫、剝削、欺負了。平時她對家人行為要求很嚴,就是一定要做好人。她對自己非常節儉,為工作及家人付出了全部的愛。當我遇到磕磕碰碰之事心情不好時,她勸慰我;當我生病時,她無微不至地侍候我;當我工作上幹出成績時,她鼓勵我。她幫我料理家務,照管孩子,使我在工作上贏得了時間,才有了今天的創作成績。


  新潮女鞋

  雙休日我漫步於商業區域,光顧林次櫛比的大小鞋店,忽望見某“精品鞋店”櫃前,有幾位摩登女郎在精心挑選同一種樣式的新潮女鞋。


  旁邊某女躍躍欲試,我於一旁細細觀察,此鞋跟細如錐,高如拳,鞋頭尖如梭。鞋型新穎別致,瘦巧秀雅,呈棕黃色,光澤極佳。該女子在其襯托之下,顯得亭亭玉立,頗有當代女性意味。我在一旁心中暗喜,也一定要嚐試如此新潮女鞋的滋味,瀟灑地走一走,便急忙告訴售貨員拿來一雙大號碼的,試之,我那為自己感到自卑的雙腳,在它的襯托下顯得秀氣了許多。於是,便問其價,我一下子驚呆了,頗感到價格昂貴,使我猶豫不決,這不是宰人嗎?但瞬間又自我安慰,一分價錢一分貨嘛!

  穿之,步姿秀雅,娉娉婷婷,贏得不少女同事的讚美。但唯有穿者才知它的滋味,腳積壓,腳腕疼痛,走路時,務必小心翼翼,這簡直是受“羊罪”。


  月餘,女友要觀我鞋為樣品,想去購買,我苦笑不得,便對她說:“對別人嘛不可言傳,但對好友則實話實說,那雙新潮女鞋,可惜隻有半月壽命,先是開膠,後又掉跟,現在不知去哪裏‘療養’了……”


  簍裏的螃蟹


  記得那年我回故鄉,閑暇時散步來到村南的河沿旁,望望天空和四周,感到天高、地闊、空氣鮮,心情爽。夕陽照耀著河裏微微波動的道道水紋,水麵上閃爍著明亮的光點,好像灑了一層碎金銀。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在這裏剜草、玩耍的情景,覺得還是那麽親切和熟悉。我看到何大爺挽著褲腿和衣袖正在河裏捉蟹呢。他彎腰勾頭,精神很專著。


  我不由自主地下了河道向他那裏走去,看他全神貫注的神情,我沒有打擾他,隻是悄悄地蹲在蟹簍旁,看他打撈出來的螃蟹,簍裏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螃蟹,烏青背,白肚皮,又嫩又肥,在蟹簍裏你擠我鑽,有的吐著白泡泡,有的一個勁兒往上爬,有的張開刀子似的爪子亂抓,個個都很橫行。


  這時候,我禁不住抬起頭,望著何大爺高喊,何大爺,你怎麽不蓋簍口?蟹會跑光的?


  何大爺抬頭望著我搖搖頭,笑笑說,他爬不出來,不信你看看,然後說,是這閨女,啥時候回來的?


  昨天。我使勁答應。


  他大聲說,多住幾天。然後又低頭捉蟹。


  何大爺一邊捉蟹,一邊和藹地和我聊著家常。


  我蹲在蟹簍旁,低頭仔細觀蟹。看著一個個螃蟹都勁頭十足地往上爬,我犯疑了,它為什麽不會爬出簍口?我將目光縮小麵積,盯住一隻螃蟹,看它爭先恐後地往上爬,眼看要爬出群體領先時,卻被另外一隻螃蟹把它鉗住,讓它摔了下去了。另外一隻螃蟹也使勁往上爬,又有另外一隻螃蟹把它鉗住,也讓它摔了下來。半個小時過去了,果然沒有一隻螃蟹爬出來。


  我恍然大悟,明白何大爺的話,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它怎麽像生活中的人呢?它們的命運掌握在誰手裏可想而知了。


  老支書


  最近,為落實遠程教育進農村情況,我們采訪了一位村支書。他已在位三十多年了,但次次民選必中,如今已成為全縣的致富帶頭人。我們一談到遠程教育之事,他精神振奮,笑逐顏開,說我對這事特別感興趣,也受到群眾的歡迎啊!

  在我們交談中,我了解了當地的情況。該村委管轄三個自然村,一共一千多戶人,地處城郊。當地村民,有的創辦企業,有的搞養殖種植,都成了專業戶。盡管各種經營收益不錯,但他們苦於市場信息不靈,視野不闊,技能偏低,文化素質差。因經營不善吃了不少虧。遠程教育針對這些實際情況,設置十幾個欄目,內容包羅萬象,有企業經營管理、種植養殖、政策法規等等。在管理中,無論出現什麽問題,就能在遠程教育網上及時查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像專家隨時在他們身邊作指導,而且這種形式形象、直觀、易懂。老支書樂嗬嗬地說,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啊!足不出門就能看天下,還能掌握科技致富的本領,黨員幹部的學習勁頭很高哇!他們安排了合理的學習時間,做到了公共知識、時政法規集中學,致富實用技術分組學,個別需求隨時學。


  老支書笑笑說,有一次黨員幹部觀看了遠程教育課後,我說上級組織、專家、教授都為咱傳經送寶服務上門了,咱們也學習多次了,是不是思想也有進步了?現在家家戶戶都致富了,是不是村裏的路該整一整?學校的麵貌該變一變了?其實我是有意試探一下他們的心理反應,不料,會上便紛紛議論開了,有人說,早該整了,黨員幹部應該帶這個頭。有人說捐款,馬上整。我說心急不得,一步一步來。咱先整路吧,我先帶個頭,捐款一萬。到會議結束,捐資數目達八萬,然後發動群眾,不到一個星期,捐款七十萬,加上村委的三十萬元。不久村裏的土質路變成水泥路了。


  老支書家喂了二百多隻雞,5頭牛,20隻羊,還創辦了棉紡廠。廠子的管理沒問題,可苦惱的是這些家禽家畜的糞便無處排除,家院裏常常是髒兮兮的,臭烘烘的。他到外地取經,回來建沼氣,結果經驗不足,管理無方,失敗了。自從遠程教育進農村,他收看了如何建沼氣及管理使用辦法,又增強了信心,在自家院裏重建沼氣,把家禽家畜的糞便隨時隨地拋沼氣池裏,安裝了沼氣管道及爐灶,利用沼氣做飯。他帶領我們觀看了現場,當他打開爐灶時,那天藍色的火焰舔著鍋底噌噌往上竄。他笑笑說,這是廢物精用,無償供氣。在他的帶動下,大部分村民家中建了沼氣。我認為這是一樁大好事,既改善了農家環境,又方便了群眾生活。


  老支書平易近人,善良溫和。因為他常常幫貧解困,所以村裏人有什麽事總愛給他講講,讓他幫助出主意,想辦法。有位菜農,種了一畝蒜苗。他說,大哥,完了,今年我抓瞎了。老支書問,咋啦?他說今年天暖和,蒜苗瘋長,人家來收購蒜苗,給五毛錢一斤,我沒賣,誰知一場大雪把蒜苗壓批了,都從半腰裏生牙了,死難看,誰還要?賣不上價了。老支書笑笑說,看遠程教育了沒有?他說,看了,人家說,不能蠻幹,得抓時機,動腦筋。我隻想等等賣個好價錢,咋沒想天要下雪哩。老支書說,去年石頭喂一圈豬,豬生病了,治著治著死光了,老婆嗷嗷叫地哭,今年看遠程教育,他比誰都積極,邊看邊記,學到了養豬防病治病常識,今年比去年喂豬還多,三個月就成了,賣兩萬多塊。馮梅養雞,她看了遠程教育養雞知識,從一百隻擴大到一萬多隻,賣十七、八萬。我問她咋恁大膽?她說,人家專家講課句句是理,能為咱解決問題,一旦咱這出現啥問題還能反饋過去,給咱解決。老支書說,以後就大著膽子幹吧,有了專家作指導,啥樣的病都治好了。


  最後當我們走的時候,老支書從兜裏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我,樂嗬嗬地說,這是我看了遠程教育,寫了幾句感受,你看中不中?我想把他寫到黑板上。我看到紙條上這樣寫著:


  遠程教育萬寶囊,

  勝似科研大學堂。


  農林牧副高科技,


  傳經送寶到家裏。


  生動真實形象化,

  便於觀看記得牢。


  邊看邊記邊思考,

  幸福全靠黨領導。


  遠程教育常進行,


  共同致富路光明。


  我說寫得不錯,最好是辦一個宣專欄,把人人學習的感受、獲得的經驗、受益的事例寫出來貼在宣傳欄裏,作廣泛宣傳。他揮手一指,說裝到櫥窗欄裏。我看到村委大院裏立著長長的一排鐵架櫥窗欄,還有電線杆上安著的高音喇叭,又回頭看到辦公樓的三樓上掛著一個個醒目的標牌,閱覽室、廣播室、農民教育培訓班,心想老支書還非常注重宣傳教育工作啊,更讚同他的看法,遠程教育進萬家,建設新村不難啦!

  遊樂山


  記得那是2002年的初冬,我們來樂山一遊,感到很有趣有意思。


  樂山是國家級森林公園風景區,位於駐馬店市確山縣城西北12公裏,總麵積6733公頃,主峰海拔813米,為我市第一高山山峰。四周群峰環繞,鬆濤盈耳。


  我們沿著盤山小路,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往主峰攀登。漸漸地我們把竹林、草木、低矮的山峰丟在腳下,仰首觀望,山上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越來越窄,越來越陡,越來越險,荊叢茂密。盡管我們氣喘籲籲,腿如千斤,步履艱難,但個個精神高漲,你唱我和,談笑風生。我想在這進退兩難的半山腰,人人都有了共同目標,那就是竭盡全力堅持向主峰攀登。此時,聽到身後的人高喊,等一等,坐下歇歇腳。我們回頭呼應,快點,接上火。於是我們坐下來,邊歇腳邊觀景,那山下的美景如一副畫卷,展現在眼前。漫山的白霧在山間流動著,湧騰著,時而薄如絲帶,時而厚如煙海。那大小山峰,如空中樓閣,置於霧海之中,撲朔迷離,如夢如幻。我想,若是秋日來,大山穿著綠裝,樹上結滿果實,草叢中開著野花,那將又是一翻景象啊!雖然現已進入初冬,但在個別光身樹上還殘留著稀稀落落的野果,如:可愛的小山柿、山裏紅、軟棗、棠梨等,它成了我們登程中的驚喜和亮點。當我們坐下休息時,同伴發現附近有一棵碗口粗的山棗樹,樹枝上掛著很多紅山棗。我們又驚又喜,貪饞地望著它。有個同伴抱著樹搖起來,上麵的紅棗撲撲嗒嗒落下來,我們都奮不顧身爭先恐後去撿棗,落在後麵的我,禁不住說小心,注意安全。因為山陡腳下滑,萬一有什麽閃失,那可是萬丈深淵啊!我想這善意的提醒,並不多餘。有位同伴唱起了確山兒歌:老樂山高,老樂山尖,老樂山的野果摘不完,叫你吃個肚兒圓,帶回家去好過年。我想他是唱出了樂山的特色。人們在歡笑聲中都撿了一把紅棗,然後坐下來高興吃著等著後麵體力不足的同伴。


  我們大約攀登了兩個多小時,到了樂山峰頂,在這裏我最感興趣的是那棵倒栽古鬆和主峰頂上的那座高高的電視塔。我愛那棵倒栽鬆,是因為它有獨特的風格。它自然生長在陡峭的懸崖上,據當地人講,它是一棵古鬆,說不準它的年齡。它的樹冠倒立,枝葉茂盛,四季常青,形狀似一把倒立的大綠傘,傲然懸於高空中。我當時在想,它出生於石壁上,沒有土壤,難保水分,還受到多年來風雪暴雨的襲擊,在這樣殘酷的困境中,它是怎麽活過來的?不但活得很好,而且還非常旺盛,它的生命力是何等的堅強啊?再看看漫山遍野的其它樹木都已脫去綠裝,個個如瘦骨嶙峋的老翁,黯然失色。唯有那棵古鬆傲然倒立於空中,展現其優美的姿容,無不令人敬佩叫絕。於是,我明白了在艱難困境中成長起來的鐵姑娘硬漢子,容易走向成功的道理。


  再往高處攀登便是引人注目的駐馬店電視塔,它位於主峰峰頂,高入雲端。我想它的主要功能是用來接收電視信號吧,因為我們在家裏安裝電視天線,安的越高,圖象就越清晰,可能就是這個理吧。眼前這座塔,我們常常在家門口,或百裏以外就能看到它,隻不過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它的模樣。可現在要親曆現場,一睹它的風采了,我們都不由自主地向它身邊靠近。我看到主峰峰頂是一個平坦的四方大院,電視塔高高矗立在大院裏。此時,我們都已筋疲力盡,拖著沉重的腿,支撐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大門口,不料,大門緊鎖,上麵懸掛著:“閑人免進”的招牌,被堵在門外。我扒住鐵網大門往裏瞧,裏麵有一排紅磚平房,可能是電視台的工作房和機器房吧。前麵周圍拉著高高的紅磚院牆。我們都注目著望不到頂的電視塔,因看不到鐵塔的下身而感到遺憾。院內無人,我們喊也無用,隻好無奈地在大門口觀望、徘徊,久久不願離去。有個當地人講,在這個大院的後麵還有一座老祖廟,那是人們燒香許願、還願的地方,很靈驗,但因大門鎖著,不能進去一觀,我們感到很掃興。


  塔院外麵是一塊平坦的厚厚的綠草坪,我離開了大門口,轉移了觀景視角,踏著草坪向四周觀望,山林美景盡收眼底。“八宮兩觀一拜台”(八宮即鬥母宮、玄都宮、南海宮、玉虛宮、紫宵宮、靈應宮、萬壽宮、玉真宮;兩觀即群仙觀、回龍觀。)如眾星捧月,圍繞頂峰,坐落在四周山間林海中。再觀其西南角,也是一片平山頂,有房有院。後麵的同伴都集中在那裏休息,已經是精疲力竭了,都不願再攀登一步。他們說,誰想看塔誰看去,俺在這裏等著。


  下山的時候,我們卻落在了他們後麵。有個同伴高聲呼喊:喂!你們在哪裏?這句話聲音很亮,它的餘音久久在山間重複回蕩。接著便聽到山下有人呼應:喂!你們走錯路啦,快下來呀!同伴說,啥錯不錯的,隻要認準下山的方向,都沒錯。我們的確找不到下山的路跡了,遇到陡坡處,就攀著樹枝下,遇到野蒿雜枝堵路,就貓著腰鑽過去,遇到驚險處,就繞過去。有人自嘲,這才有味呢,這才叫遊山呢。


  事後,回想樂山之行,似乎從中悟出了點道理。爬山猶如人生之路,道路曲折,坎坷不平,有苦有樂。那棵倒栽鬆如一個成功者,令人讚歎;落在我們身後的同伴,沒有到達頂層觀塔,是因為體力不足;我們能觀到塔,卻被拒之門外,這是沒料到的突發性意外。所以我們不要羨慕成功者身上的花環,要首先想到人家背後酸甜苦辣的艱難。人生不易,不管成功與否,隻要盡心盡力了,就無怨無悔。


  遊廬山


  國慶節,我們千裏迢迢來到江西著名的旅遊勝地——廬山。導遊小姐帶隊,遊覽了花徑、天橋、仙人洞、龍首崖、美廬、會址等名勝古跡,但我頗感興趣的是觀天橋、日出和三疊泉。


  導遊小姐頭戴紅帽,麵畫淡裝,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令人讚服。她手裏揮舞著小黃旗帶路,我們跟隨她依山沿石梯小路前行,來到大橋旁,她揮臂指向那座淩空斷臂的石橋,讓大家細瞧。石橋腰斷,殘留遺臂對峙,一邊似突起的石墩,一邊約有兩米長的橋臂,從半山腰懸伸突出。其下便是萬長峽穀,霧從穀底往橋間升湧,銀浪翻滾,仿佛又像蓬萊仙橋,高峰對峙,直衝雲霄,危臂險要,又使人毛骨悚然。


  導遊小姐滔滔不絕地給我們講解道:“相傳朱元璋被陳友諒的兵馬打散,無處安身,率殘兵敗將竄逃廬山,由於慌不擇路,單騎策馬逃命至此,麵隔峭壁深壑,前無進路,後有追兵,朱元璋仰天長歎‘天絕我也’,突然,霞光閃耀,天降一條金龍,跨臥兩岩之間,化成石橋,平而且寬。絕處逢生的朱元璋喜出望外,從容抵達對岸,剛剛過去,陳友諒的兵馬趕到,不料,一聲霹靂,天昏地暗,龍飛橋斷。陳友諒眼睜睜望著朱元璋逃走,隻好另尋路徑追趕,因而稱這座橋為天橋。我敬佩導遊小姐講得動聽精彩。”


  翌日,淩晨四點,導遊小姐帶領我們去老五峰觀日。天黑路陡,摸著山間小路前行,但個個遊興十足,到老五峰的第四峰時,已到五點半,此峰是觀日出勝地,奇峰陡壁,地勢險要,峰頂有幾棵迎客鬆。先來者已占領峰頭,有的立著,有的蹲著,有的爬於迎客鬆上,僅露其麵孔,整個山峰,人頭攢動,麵向東方。此時,天剛朦亮露白。


  五時四十分,東方天邊似鑲嵌一條狹長的玉帶,正中稍寬,兩邊漸窄,這是黎明前升起的第一道曙光。其上是雄渾的墨藍的天穹,其下是蒼蒼茫茫的鄱陽湖,濃霧彌漫。清涼的微風吹拂著我們的衣襟和發絲。人們靜靜地等著、望著、盼著日出的情景。五點五十分,似一道彩虹,從湖麵升起,此時天邊依次出現四種色彩,藍、白、紅、灰,真像一幅美麗的圖畫。有人手持相機做好了準備,有人“哢嚓”攝取了這個鏡頭。此時,深藍的天空中,一顆明亮的彗星從頭頂上朝日出方向“哧溜”竄過,一閃即失。有人手疾眼快拍到了這顆星。人們一陣驚呼、激動、議論,打破了這黎明前的寂靜。我想這就是吉星高照吧?如此機遇,實屬罕見。六點十分,那條橘紅色的帶子,慢慢擴大,像一片紅雲,顏色由淺變深,紅得似火,趕走了黑暗。六點十五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隻見太陽稍露出湖麵,紅彤彤的,開始似弧形,漸漸地似鐮刀,似半球,似球冠,最後像一個碩大的火球。六點三十分,人們拍手、歡呼、跳躍,太陽出來了,它如火一般鮮紅,放出萬道金光。整個大地充滿光明、清新。有人高興地說:“真有意思,太陽像從地平麵上蹦出來一樣,眨眼功夫,黎明前的灰色、藍色、黑色都不見了。”是的,群山峻嶺,鄱陽湖之濱,廣闊的原野,大少城鎮,都披上了紅裝,成為火紅的世界。這光彩奪目的黎明,又是新生活的開始。


  當人們沐浴著陽光沉浸在喜悅與幸福之中時,我悟出一個道理:太陽初升,正如生活中的新生事物一樣,在它最初萌芽的瞬息,卻不易被人發現,要看到它,就要具有不同一般人的敏銳視覺。


  觀罷日出,我們向三疊泉前行。遊廬山者有“不到三疊泉,不算廬山客”之說。導遊小姐帶領我們上下兩千層台階,陡處約有七十度的坡度,石階狹窄。遊者小心翼翼地接踵而行,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經過艱難行走兩個小時,終於達到了深山峽穀的三疊泉腳下。那天生奇絕的萬丈瀑布“嘩嘩嘩”地作響,煞是好看。


  導遊小姐立於石岩上,揮臂指向三疊泉:“大家看,瀑布處懸峭豁開如門,斷層節裏發育曲折,構成明顯裂恨,裂點以上平緩,其下陡峭,自然形成急流瀑布。形成三疊,構成三級落差,共一百五十五米。第一級約二十餘米,水直如下,注入盤岩,白浪飛溢,煙霧騰起,如雲湧動;二級約五十餘米,匯成巨流,翻滾噴薄,若迸珠玉;第三級約八十餘米,雙流齊下,淩厲疾迅,奔騰磅礴,巨響訇磕。正如《紀遊集》裏描繪的‘上級如飄雲拖練,中級如碎玉摧水,下級如飛龍走潭’。所以稱三疊泉,又叫三級泉。”我們仰觀三疊泉瑰麗壯美,就像蒼天破了一個小口,水從口裏直射下來。從九天散灑,水瀉銀河,抖騰長空,淩虛而下。真是如雲噴薄,如雪飄鋪,若珠滾拋。若玉碎濺,飄者似雪,斷者似霧,綴者似旒,掛者似簾。終年轟隆不絕,清雅悠然,使山色空朦,好像一幅氣勢雄偉的山水畫。


  三疊泉腳下,有一個正方形清水池,泉水直入其內,後再溢出,“嘩嘩”流淌注入流溪,遊者在溪水裏玩耍,留影。旁邊便是形狀各異的巨石,傲然而立。我坐於其上心想:不受辛勞累苦,怎能觀到這般美景?生活又何嚐不是這樣。


  遊棠溪峽仙境

  四月中旬,我和文友們來到西平縣城西南四十二公裏處的棠溪峽自然風景區。當我步入峽穀時,便仿佛置身於世外桃源及夢境一般,有一種靈氣之感。抬頭觀望這裏的綺麗美景,就想到春天的風光像伸出一雙溫暖的手,為連綿起伏的山巒披上了綠紗,戴上了花環,如花姑娘一般,吸引著來往遊客。


  我和文友們順著山穀向山上攀登,觀賞了遇仙池、鱷魚潭、瀑布涯等不同的原始景觀,傾聽了導遊小姐講述古老的動人傳說,但使我感到好奇的竟然是這裏滿山遍野的春蟬,齊聲鳴叫,聲音嘹亮,實屬罕見,真是神奇一絕。它好像為遊客奏著悅耳動聽的曲子,唱著清脆悠揚的讚歌,打著富有節奏的拍子,鼓舞著遊客勇攀高峰。聽遊人說,晴天上午十點至下午三點之間蟬聲齊鳴,其它時間鴉雀無聲。如果你抓住它,它哀聲叫:“爹爹”,一旦飛出手掌,馬上叫:“孫兒”。我懷疑、好奇,悄悄從樹上捉了一隻,看著小小的灰褐色春蟬,它的兩隻大翅膀像兩瓣花,遮住了腹部。它的四條腿又細又小,如彎曲的小針。它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哀叫,當它的叫聲得已驗證時,使我不禁想到,連這小小的昆蟲竟然也和人性相通?難道它知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

  山上的羊腸小道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我感到越走越艱難,到了驚險處,就抓住野草,攀著樹枝,頑強地和大山拚搏,漸漸地,兩腿越來越沉重,而且又酸又疼,但仍然無休止地抬腿放腿,弓腿登腿,直至氣喘籲籲,渾身冒汗,力氣耗盡,才坐下歇息。這時,我觀望登山的遊人,一個個像螞蟻似的爬著,掙紮著,忍不著勞累的就怒吼一聲,那聲音在峽穀裏回蕩,格外響亮,餘音繚繞,別有一番情趣。我又看看文友們,也不知從哪裏來的韌勁,都那麽堅強,似乎突然與古代文人成了知音。是的,凡是古人之中的傑出人物,總不會以輕慢浮滑的態度來麵對天地的造化,不會盛氣淩人地來君臨山水。他們遇石開鑿,遇崖豎梯,遇斷路架木,以極度的虔誠和勞累把自己的生命與山水熔鑄在一起。讀了他們的遊記,常常可以感到有一種生命脈流的搏動。


  我們終於登上了山頂,太陽為我們增光,春風為我們送涼,群山為我們歡呼,鳥兒為我們歌唱。難道這就是成功之樂?山頂上是一個從東到西朝陽的大斜坡,坡上除生長一些雜草和雜木以外,就是一片片造型奇特的椿樹“家族”,它的根部從破土就發枝杈,半腰深。雖然是野生的,但它的頭部像人工修剪過一般,齊刷刷的,發出嫩綠的幼芽。每一片椿樹旁邊,都有一棵椿樹王,和小春樹造型相似,它好像母親帶領一群孩子蹲在山坡上曬太陽似的,幸福快樂。坡下是望不到底的大峽穀,東西長達十幾公裏,裏麵彌漫翻滾著濃濃的白霧,像一條巨龍隨山勢迤邐而下,潛入茫茫的霧海裏,盤山而臥。對麵是雄偉壯觀的天然城堡,它的高大屬這裏的群山之首。陡立的峭壁像高高的石牆。東西綿延十餘公裏,極具太行之磅礴大氣。傳說隨末唐初大將竇建德,被李世民率兵追殺過來,當他敗兵逃到此山中時,當時大霧彌漫,詢問當地百姓四周之地,說往北是陰死溝,往南下山是盡頭莊,往西是母豬峽,此處是尖子霧,也就是今天的天然城堡之下。他認為往前走也是一個不吉利的地方,母豬吃“豆子”,就是滅他竇建德,與其死到那裏,倒不如死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於是,他仰天長歎:人不絕人,天絕人。言罷,拔箭自刎。他死後,緊接著天空烏雲滾滾,狂風大作,翻起塵土淹埋了他的屍體。竇建德是隋末農民起義首領,擁眾十餘萬,在戰爭中“每獲士人,必加恩遇。”在他統治區地內,“勸課農桑,境內無盜,商旅野宿。”他死後,人民建廟紀念他。如今古城堡的造型像展翅翱翔的雄鷹,昂首直衝雲霄,它的胸、腹部就是竇建德之墓。有人說城堡的造型就是他的化身。在這裏我感到有一種難以表達的靈氣,那巍峨的城堡、那藍天白雲、那山頂上的一草一木,為何都變得那麽美麗可愛?難道這裏是一片風水寶地?這是一大罕見的奇觀?


  我們下山的時候,感到路很長,在荊棘叢中鑽來鑽去,鑽著鑽著,路也鑽丟了,隻好另辟新路。在山脊上繞了半周,才找回了路。其實下山也不易啊!下到陡峭的地方,雙腳幾乎直立起來了,那痛苦的滋味全部報複到腳尖上了,每走一步,疼痛難忍,不能忍也要忍,沒有後退之路,如遇人生逆境一般。


  我們用四個多小時遊覽了棠溪峽的全程,雖然感到渾身疲勞,但富有樂趣,以飽眼福,收獲頗豐。不僅目睹了二十多個自然景點,而且還了解了不同的美麗傳說,同時也算是一種健身鍛煉吧!


  世上的事,可能就這個理,有付出,就有收獲。


  當“非典”患者遭之眾人的恐懼與冷漠,親人的疏遠與關愛,病魔的惡毒攻擊與侵襲,孤獨地掙紮在死亡線上時,是我們的醫護人員臨危不懼衝鋒在前,將他們一個個從死神手裏奪回來。


  我們談到“非典”患者,大有“談虎變色”的恐懼心裏。的確此病傳染率高,傳播渠道廣,而且沒有特效的藥物控製,死亡率高。但是,我們的醫護人員為搶救病人,不顧個人安危,與患者日夜相伴,生死相依,精心為他們診斷、治療、搶救、觀察、護理,成為他們的患難之交,知心“伴侶”。有位年僅39歲的主治醫生,在治療“非典”病人期間,他每天要對患者做多次診斷,為減少護士們被傳染的機會,他總是摔先在前,和病人貼得最近,檢查得最精細。有一次,當他搶救一位重病號時,病人一陣強烈的咳嗽,從嘴裏噴出大量的痰液,濺在他的頭上、臉上、衣服上,他隻是默默地用衣袖擦去臉上的痰液,仍然不下“火線”。有時,他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甚至二十幾個小時,超負荷的工作量,使他筋疲力竭,一旦坐下來就有站不起來的感覺,他卻沒有一句怨言。當用他的高超醫術,挽回一個又一個生命使其轉危危安時,他卻沒有逃過“非典”病魔的報複。他病倒了,在他被隔離期間,自己打掃房間,自己倒茶吃藥,而不輕易叫護士。直到他病情惡化時,還多次打電話詢問其他患者的病情。他想念妻子和孩子,可在電話中總是安慰家人說自己沒事,直至他為“非典”獻身,也沒有見到親人一麵。他隻是一線廣大醫護人員中的一個代表,這不禁使我們想到,當為國為民而麵臨生死攸關的選擇時,廣大醫護人員選擇的是什麽?他們肩負的責任有多重?他們這種高尚的醫德和人格的力量不能不觸及著我們的靈魂去反思。


  今春抗“非典”傳染,就像一場隱形戰役,在全國轟轟烈烈地打響了,我們的醫護人員衝鋒在前線與病魔展開生死搏鬥,為的是舍己為人保家衛國。相信我們在後方一定萬眾一心,眾誌成城,為打贏這場勝仗而不懈努力。


  選準自己的路

  在現實生活中,人們麵臨著很多機遇和誘惑,就會出現迷茫,困惑,不知所措,決定不了自己要幹什麽,選不準要走的路。大部分人根據行業熱點和賺錢門道去選擇,完全放棄了自身的優勢和愛好。如果都一窩蜂地去掙吃那碗飯,未必路好走,未必容易成功。有很多人難以成功的原因,恐怕錯就錯在沒有主見盲目擇業上。如:戴一塊手表的人知道準時時間,戴兩塊手表的人便不敢確定幾點了。再如:即使一個人很有主見,但有十個朋友的看法和他相反,他就很難不動搖了。如果稀裏糊塗選了行業,一旦遇挫,就會無所適從,半途而廢了。


  但凡是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主見,都會正確剖析自己,選擇好適合自己要走的路。因為他們知道揚長避短。如:男性不可能生孩子,殘腿不宜賽跑,文盲不可能當大學教授,普通農民青年非要找個世界影星做妻子,恐怕也是難上加難。他們知道放棄非成功基因,發揮自身的長處。每個人都有一般的才能,同時又有一些特殊的才能,隻有發揮這些特殊才能時,才能使你表現最突出。他們是根據自身的智慧、優勢和興趣,選準最能卓越、最能實現夢想的領域。


  就拿亨利、福特來說吧,當年愛迪生公司許諾福特做主管,條件是福特要放棄內燃機車的研製,但福特的選擇很輕鬆:“我早就知道我一定會選擇汽車。”年輕的福特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知道與眾不同,他要做的就是汽車製造的先驅,而不是區區一個不知名的主管。如果當年福特選擇做主管,很難說還有福特汽車公司,也難說美國是一個車輪上的國家。


  還有一位是商界的奇才,有人讓他談談成功的經驗,他淡淡一笑說:“還是先出道題考考你們吧。在某地發現了金礦,人們都一窩蜂地擁去,然而有一條大河擋住了必經之路,你們會怎麽辦?”


  有人說繞道走,有人說遊過去,有人說趕快做個木排渡過去。他說:“為什麽都要去淘金?為什麽不買船搞營運?即使‘宰’了渡船人,他們也心甘情願,因為都淘金心切啊!”


  美國有句諺語:“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時,整個世界將為之讓路。”這說明邁向了成功的第一步,然後就是做好戰勝困難的勇氣和堅持到底的決心,去努力拚搏了,就像唐僧西天取經,百折不回,曆經磨難才能取到真經。就像一個人吃了八個饅頭,最後才飽了,並不是最後一個的功勞,缺了其中一個都不會飽,還非得有前麵的七個才行。他們知道這些道理,所以成功的可能性就比一般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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