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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Chapter 87我有當初是我……

  過了農曆七月,  一場雨比一場雨冷。

  江攸寧今天出來的時候仍舊是平常上班那一套,比較寬鬆的休閑西裝,倒是長衣長褲,  但風迎面吹過來的時候,  就感覺從四面八方吹來,  穿過衣服浸入骨髓。

  她一出門就打了個冷顫,就在看到沈歲和的那一秒。

  沈歲和把傘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遮擋另一個方向的風。

  江攸寧卻往前走了一步,被風吹到傾斜的雨絲有一些灑落在她的肩頭,滴在她的淺『色』西裝上,跟其他地方的布料有了『色』差。

  「江攸寧。」沈歲和喊她:「我送你過去吧。」

  江攸寧盯著他,抿唇皺眉,「昨天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她的語氣算不得好,配上這初秋寒涼的風更顯涼薄。

  「清楚。」沈歲和說。

  江攸寧:「那你今天……」

  「我路過。」沈歲和怕她再說什麼傷人的,匆匆開口道:「你沒傘,  所以送你五十米。」

  江攸寧:「……」

  良久。

  她輕描淡寫地問:「天合倒閉了嗎?」

  沈歲和:「……」

  「沒有。」沈歲和說:「我之前在樓上跟高律師談業務來著。」

  「那你談就談,說謊?」江攸寧眉頭皺得愈發緊。

  沈歲和:「我不是……我……」

  他停頓了很久沒說出怕你嫌我煩那幾個字。

  最終放棄,直接轉移了題,「我送你過去。」

  「不用。」江攸寧說:「就五十米,我能走。」

  沈歲和:「我沒說抱你。」

  江攸寧:「……」

  沈歲和這才意識到這像在懟人,  解釋道:「我知道你能走,  但現在下雨,  我撐傘把你送過去,  你淋了雨會生病的。」

  「哦。」江攸寧說著就往雨里走,「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她腳剛邁了兩步,忽然感覺重一歪,  她整個人都往後倒去。

  ——是被沈歲和拽的。

  她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甚至還驚呼了一聲,爆了句粗口,「我去。」

  但音剛落,她就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

  所有的雨也都被隔絕在外。

  帶著些許冰涼的手指觸過她的肌膚,她的手中被塞了一把傘進來。

  沈歲和將她扶起來,等她站穩之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里。

  江攸寧愣怔在原地。

  她撐著那把傘望向他的背影。

  大雨很快濕透了他的衣服,沈歲和的腳步極快,甚至是帶有逃避『性』的。

  江攸寧想到一個詞:中二。

  他像極了中二的青春期少年在鬧脾氣。

  「喂。」江攸寧喊他,「沈歲和,你做什麼?」

  「早點回家。」沈歲和的聲音隔著雨幕傳過來,答非所問。

  猶疑了兩秒,江攸寧小跑了幾步進入雨中。

  風有些大,吹得傘都有些拿不穩。

  她跑過去將傘遮住沈歲和的半邊肩膀,「別走了。」

  沈歲和停,卻沒說話。

  「你在做什麼?」江攸寧問。

  沈歲和:「……」

  「耍酷嗎?」江攸寧又問。

  沈歲和仍舊沉默。

  他沉默地站在江攸寧的對面,目光直視著江攸寧。

  挺拔的身子有一半留在雨里,而江攸寧要將傘舉得很高才能讓他進入「安全範圍」。

  「是自我感動嗎?」江攸寧又問。

  沈歲和終於開口,順勢將傘接了過來,「不是。」

  他沒想耍酷,沒想自我感動。

  他只是看到下雨,單純地在樓等江攸寧而已。

  原來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雨天,但自從想起了那一段初遇。

  他竟覺得雨天別有一番浪漫。

  但江攸寧的態度,那種對他棄之如履的態度,他不想面對。

  甚至不想聽江攸寧說話。

  但又期待著江攸寧能跟他說話,哪怕一句也好。

  「那你在做什麼?」江攸寧語氣嚴肅,「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已經……」

  「離婚了。」沈歲和打斷她的,「我知道,你說過了。離婚是我提的,是我先丟下你的,是我讓你在那段婚姻里感覺到辛苦的,是我沒察覺到你愛我的,是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一時衝動推開你的。可是我後悔了。」

  「我很後悔,所以我現在想追回你,我是錯了嗎?我連一個機會不能得到嗎?為什麼你每次都要這麼狠狠地推開我?把過去一次次拿出來鞭笞我,我感覺我站在懸崖邊上,你一次次地推我去。」

  沈歲和的表情很平靜,他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朝江攸寧大喊,只是很平靜地說出來,「我過去不知道你愛我,你從來沒說過。」

  「現在你站在那裡別動,我去愛你還不行嗎?為什麼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江攸寧,這對我公平嗎?」

  說到最後,他聲音也有幾分更咽。

  「我對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後知後覺,我不知道你暗戀我,我不知道你寫過書,我不知道你跟我結婚是因為愛,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從來不告訴我。我是你故事裡的人,但我從來沒有資格進入你的世界。現在我想進去,我想學著愛你,但你一個縫隙都不留給我,這對我公平嗎?」

  「成年人的世界,為什麼要談公平呢?」江攸寧眼裡又酸又澀,但卻溫和地笑著,「我愛你的那11年,我從來沒問你要過公平啊。」

  「因為我知道暗戀就是辛苦,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敢,我膽小我怯懦,甚至……我活該。

  「那會兒的你一點縫隙都沒留給我啊,你還記得我問過你什麼嗎?你說聰明人不談這些。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所以為什麼只要你回頭我就要給你機會呢?是你推開我的,所以為什麼只要你回來我就必須回去呢?我是你養的寵物嗎?沈歲和,你真的學會愛了嗎?」

  「你想讓我給你機會。」江攸寧笑著推開他,轉身往自己車裡走去,「你你自己,現在到底有多不自信。」

  「沒有誰會去愛這個不自信不懂愛的你。」江攸寧上了車,聲音也被隔絕在外。

  沈歲和站在原地。

  他的手緊握著傘柄,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身前留了足夠站一個人的空隙。

  他的後背仍舊留在雨里,被大雨無情地打濕。

  他站在這昏暗天氣之中,跟昏暗融為一體。

  沈歲和的傘忽然落在地上,翻了幾個翻落入地上的積水灘中。

  他的身體被傾盆大雨覆蓋,眼前一片模糊。

  ——我有當初是我活該,但現在你活該。

  ——你你自己,現在有多不自信。

  ——沒有誰會去愛這個不自信不懂愛的你。

  江攸寧的一次次在他耳際響起。

  他閉上眼,腦海里一次次循環播放這幾句話。

  他法反駁,因為這是真的。

  他現在真的不自信極了。

  他想去學著愛一個人,可是從小沒有學過愛、得到愛的人該怎麼去愛啊?

  他怕過猶不及,又怕給得不夠。

  他怕過分驚擾,又怕什麼都沒做。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啊。

  在他所擅長的領域上,他是能所向披靡戰不勝的。

  但在這個陌生的領域,該有誰帶他呢?

  大雨傾盆,他亦如是。

  他在雨中站了良久,爾後一步又一步,拖著腳步在往前走。

  是下意識地、不自覺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只是想走。

  或許走過去會好的吧。

  他現在如此糟糕的生活,會好嗎?

  沒有答案。 -

  【這是不是沈par?圖片.jpg】

  裴旭天收到金科老同學簡訊的時候,正跟同組的人開會交代正在做的這個案子分工,說到一半手機微震。

  他還是堅持著說完才拿起手機。

  本想劃過去繼續開會,但戳開圖片眉頭便皺了起來。

  「陳葉,你把會議記錄整理完髮到群里。」裴旭天站起來收了手機,「今天的會先到這兒,散了吧。」

  沒交代什麼原因,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但兩秒后——

  「我去?這是沈par嗎?」一個女生戳著屏幕說:「不是吧?」

  「我男神??」另一個女生湊過去看,「我去,他怎麼了啊?怎麼感覺丟了魂一樣。」

  「這種在大雨中漫步的精神難道就是合伙人的魄力嗎?」一個男生嘖了聲,不知道是反諷還是真的羨慕,「來我跟沈par還差一個大雨中的漫步。」

  「吁~」會議室的女職員都毫不客氣地懟回去。

  「你離下崗就差一張紙的距離。」

  「你跟沈par差的是大雨嗎?差的是漫步嗎?是臉。」

  「對,是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臉。」

  男生:「……」

  「你們這幫女的真膚淺!」男生冷哼了聲,仍舊是調侃道:「沈par的錢難道不香嗎?沈par的『性』格不好嗎?你們就是在饞他身子。」

  「錢是香,但有錢又有顏的豈不是更香?」

  「錢還能掙,但臉這種東西可不是花錢就能整好的。」

  男生:「……」

  庸俗!

  調侃過後,題再次轉移到了那張圖上。

  拍得是沈歲和的側面,他站在大雨之中,雙眼無神。

  倒真像是失了智。

  「我去。」一個女生道:「我們大學的班級群里有人發了這張圖。」

  「還有我們的。」另一個女生說:「甚至有人專門艾特我,問我知不知道沈par怎麼了?他們至於嗎?」

  「對啊,這麼八卦。人家就是單純想在雨里散個步還不行?」

  「我們的發了。」那個男生說:「還有好多女的在那裡八卦,說……」

  他頓了一。

  「說什麼啊?」女生們問。

  男生盯著手機一字一句說:「可能是又一次被徐昭給甩了。」

  女生們:「……切。」

  「徐昭是誰啊?」有人問。

  立馬有女生低聲科普,「據我華政的同學說,是校花,之前追過沈par,一度被傳為佳,他們分手之後,沈par是這樣在大雨之中淋了一整夜,被大家傳了n多個版本,迄今為止仍舊是華政討論度最高的情侶,沒人打破。」

  「啊?想不到哇,我們高冷的沈par是『性』情中人。」

  「但沈par都結婚了,他怎麼可能跟徐昭攪和在一起?他不是那種人。」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男人可是最拒絕不了白月光的生物,不管結多少次婚,那可是他的初戀……」

  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我忽然想到……這個地方好像在金科附近?」

  會議室里頓時沉默。

  幾秒後集體爆發出一聲,「我去?!」

  「他是去找江律師了嗎?」一個女生說出了大家的疑『惑』。

  然後又被大家的點頭默默解答。

  「這太曲折了。」一個年紀小一點的女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感嘆道:「沈par的感情之路也太曲折了,為什麼就沒有甜甜的戀愛輪到他啊。」

  眾人:「嗯?」

  「這樣他就變甜了啊,不用每天冰山臉、凌厲眼、工作狂。」

  眾人:「……」

  有道理。 -

  裴旭天是在珍寶街找到沈歲和的,他黑『色』的襯衫已經被打濕,緊緊貼在背上。

  準確地來說是他的衣服全都貼在身上,頭髮也貼在額頭。

  一步又一步地走,艱難又緩慢。

  「上車。」裴旭天摁了副駕的車窗喊他。

  沈歲和已經屏蔽了一切紛擾,根本沒聽見。

  奈,裴旭天把車停在路邊,打著傘車。

  甫一車,一輛疾馳而過的車輛途徑他的身側,給他乾淨的灰『色』西裝褲上濺滿了泥。

  裴旭天:「……」

  媽的,開靈車嗎?

  裴旭天真想罵人,但又壓了怒意,小跑了兩步攔在沈歲和的前面。

  沈歲和前邊沒了路,黑壓壓的。

  這會兒天『色』已晚,本就昏沉的天空就像是被大幕遮住一般,暗黑、透不出一絲光亮。

  這段路的路燈隔得遠光又暗,雨點啪嗒哐當落在沈歲和的每一寸肌膚上。

  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腦海里只有江攸寧那幾句話。

  她說得真對啊。

  摧毀一個人其實好容易。

  他當初用無知摧毀了江攸寧,而現在江攸寧用透徹摧毀了他。

  他好恨。

  為什麼不是他先愛上她?

  只要在某一個節點裡能遇到就好了,可他們有那麼多的節點,卻還是每一次都錯過。

  命運到底在捉弄他什麼?

  他真的什麼都不配得到嗎?

  「老沈。」裴旭天喊他,「上車回家。」

  沈歲和微仰起頭,雨線從他臉上劃過,最近他飲食並不規律,雖然吃得多,但更瘦了,瘦到稜角分明,頷線格外優越,原本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聚不起來光,比雨夜的天空還黯淡。

  「回哪兒?」他說話的聲音晦澀至極,好像每一個字都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聽著還令人頭髮酸。

  「回家。」裴旭天說:「你家我家都行。」

  沈歲和笑了,「我哪兒還有家啊。」

  「有。」裴旭天盯著他,「只要你足夠強大,一個人就是一個家。」

  「但我不夠強啊。」沈歲和的笑容在臉上綻開,舌尖兒抵著顎,片刻便鬆開,「我做什麼都不行,我就是個廢物,我沒家、沒父母、沒妻子。」

  「我父母都不要我。」沈歲和繼續冷靜自持地譏諷道:「我的妻子差點被我的母親殺死,我什麼都不能做,我打不了我的母親,法保護我的妻子,我不難受嗎?她們都很艱難,但我呢?我是個機器人嗎?我沒有感情嗎?」

  「我應該怎麼做?」沈歲和握著拳頭,手背青筋爆裂,「我怎麼做才是對的?我不知道。」

  他說話的聲音仍舊保持著平穩,哪怕是一連串的反問句都是不疾不徐說出來的,但字字句句都帶著絕望。

  「我想自信。」沈歲和笑道:「但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自信?」

  「父母雙亡,妻離子散,我想做點兒什麼彌補,但發現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怎麼都彌補不了。」沈歲和笑:「我要怎麼自信?」

  裴旭天仍舊陷在他那句「我的妻子差點被我的母親殺死」里出不來,結合之前發生的種種,他不可置通道:「所以當初離婚是因為你媽想殺江攸寧?」

  沈歲和恍惚了,這個世界在他的眼前忽然開始模糊起來。

  他仍舊是苦笑著,「是啊,可笑嗎?因為我的母親想讓我離婚,我不同意,所以她就往江攸寧的牛『奶』里放安眠『葯』。」

  「在江攸寧的枕頭下藏針。」

  沈歲和第一次跟除曾雪儀之外的人說這些事,他向來習慣了隱藏情緒,不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帶給別人是他一貫的做法。

  而且這些事情太腌臢、太為難了,他要怎麼跟人說?

  如果讓江攸寧聽到,她會怎麼想?

  「你說,當時我能怎麼辦?」沈歲和說:「我該把那杯牛『奶』給我媽喝去嗎?」

  「我能嗎?我要是那樣做了我跟畜生有什麼區別?她是我媽,她養大我,所以她給我好的壞的我都只能受著,我能很久不去看她,但當她死的時候我不能推她一把。因為她我妻離子散,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裴旭天:「沈歲和,你冷靜點。」

  沈歲和:「我很冷靜。」

  這些壓在他里許久了。

  江攸寧說沒有人會愛這麼不自信又不懂愛的他。

  可是他該去哪裡尋找被曾雪儀、被生活摧毀的自信?他又該從什麼環境里學會愛?

  活了三十多年,從沒人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人需要的。

  現在,他能怎麼做?

  沈歲和不知道。

  「都會好起來的。」裴旭天溫聲安撫,「你媽媽因病去世,江攸寧現在單身,你們兩個還有漫漫,漫漫會長大,你的人生還沒結束,你別這麼悲觀行嗎?」

  「我沒有悲觀。」沈歲和說:「我只是『迷』茫。」

  就那種不知道該去做什麼,做什麼才對的『迷』茫。

  「『迷』茫個……」裴旭天髒話還沒罵出口,沒來得及好好教育悲觀的沈歲和,他眼睛一閉,身子徑直往後仰,直接朝著後邊的積水灘倒去。

  那一瞬間,裴旭天的瞳孔都放大了幾倍,手中的傘被他扔掉,然後長臂一伸把沈歲和拽了一,但沈歲和太重,把他拽得踉蹌了幾步,但幸好,仍舊是接住了沈歲和。

  他拍了拍沈歲和的臉,又探了探沈歲和的鼻息。

  還好,活著,但好像是暈了。

  裴旭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一邊打120嘴上一邊碎碎念地罵:「弱雞。」

  「比你慘的人也有呢,只不過沒說罷了。」

  「算了,草,我好像沒你慘。」

  「我媽要活著會這樣么?反正她死的時候精神就挺不正常的了。」

  「靠。太難了。你踏馬遲早要把自己憋死。」

  碎碎念了一分鐘,裴旭天忽然意識到在這兒乾等救護車好像很傻叉,於是他摁了摁眉,忍著大雨給朋友打了個電話,「我一會兒去你醫院,這裡有個人昏『迷』了,你幫忙安排一。」

  爾後,他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把沈歲和弄上了車。 -

  路童:【這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他前妻了。圖片.jpg  】

  辛語:【這是沈歲和?】

  路童:【對,這張圖已經在我們班群、公司群傳瘋了。】

  辛語:【……至於么?這些人閑的嗎?】

  路童:【他在我們圈子裡就相當於頂流,頂流的瓜誰不想吃?】

  辛語:【還拍這種照片傳播,虧你們都是律師,等沈歲和好起來把你們告到傾家『盪』產啊。】

  路童:【呦,怎麼現在又是正義大使了。你原來不是最討厭他么?】

  辛語:【你說了是原來,現在我他跟我同病相憐,而且沒有本質上的矛盾。再說了!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們傳播圖片的人不道德。】

  路童:【我知道,我沒存,就是轉來給江攸寧一眼,了就撤回。】

  「全世界最野的路童撤回了一條消息。」

  江攸寧:【撤回了什麼?】

  辛語&路童:【……】

  江攸寧回來以後陪漫漫玩了會兒,出了一身汗就去洗了個澡,回來以後就她們聊了這麼多條。

  而且跟沈歲和相關。

  路童:【就是一張沈歲和在你們樓淋雨的圖,現在圈子裡都傳遍了,各個版本的故事傳了又傳,你就當不知道吧。】

  辛語:【你都說了現在跟人家說就當不知道?】

  路童:【我現在後悔了不行?】

  江攸寧:【哦。沒事。】

  路童:【你要麼?】

  江攸寧:【不。】

  她放下手機繼續擦頭髮。

  今天跟沈歲和說那些其實不是她本意,只是話趕話就說到了那兒去。

  她看到了沈歲和手指上的傷痕,知道他是因為做『插』花才弄成那樣的。

  她也知道曾雪儀去世以後沈歲和難過,畢竟曾雪儀再差,算是他的母親。

  但沈歲和是真的不懂愛,不會愛。

  她其實不算很懂。

  她在沈歲和身上耗了11年,其實不是沒想過再跟他在一起。

  畢竟曾雪儀去世了,只要她肯言語,沈歲和是個非常好的調/教對象。

  只要你提要求,他基本都會滿足。

  但她不想再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教他學會愛。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很大可能會悲劇重演。

  還是都給彼此一些時間和空間吧。

  餘生那麼長,還是有機會去看別處廣闊的世界。

  能再次遇到心動,那就繼續在一起。

  如果不能,別勉強。

  但論如何,她真的希望沈歲和可以變得好。

  而不是像現在一般,頹唐沮喪,眼裡沒了光。

  這樣的沈歲和,一定不是她會愛上的沈歲和。

  江攸寧如此胡思『亂』想著,今天淋了雨,晚上回來慕老師給煮了薑糖水,她喝了以後這會兒便有了困意,頭髮八分干她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電話響了。

  她皺著眉從床頭櫃『摸』到手機。

  屏幕微弱亮起,她半眯著眼睛瞟了眼手機屏幕——沈歲和。

  她想了想,還是摁了掛斷。

  然後把這個唯一還保留的號也拉入了黑名單。

  夜裡12:20。

  他隨心所欲給她打電話。

  從沒顧慮過她的感受。

  但幾秒后,又一個電話打進來。

  是裴旭天。

  江攸寧摁了摁眉,奈接起來,「什麼事?」

  語氣算不得好。

  裴旭天那邊語氣更急,「沈歲和要死了,你要不要來看他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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