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歲歲平安 ……
「真的拒絕楊同學了啊？」路童躺在江攸寧的床上, 抱著她的可愛小綠恐龍，稍仰起頭看向正在給肌膚補水的江攸寧，略帶惋惜道：「我感覺他還挺好的。」
江攸寧聳了聳肩, 「結婚是跟喜歡的人, 不是跟好人。」
「道理我都懂, 就是覺得挺可惜的。」路童說：「大學那會兒咱們班好多男的都喜歡你，但知道，他們的喜歡就是得不到但想酸你幾句那種，比什麼學習好了不起啊，註定孤獨終了什麼的，但楊同學是所有人中的清流，就是默默喜歡。」
「知道他喜歡我？」江攸寧回頭看她，路童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立馬找補，「我這不是才知道的嘛。」
江攸寧已經護理完了肌膚, 寬鬆的睡衣搭在床上，她往床上一坐，床都跟著塌下去一大截，「就胡說八道吧。」
「默默喜歡其實不好。」江攸寧跟路童說：「是以後我再喜歡一個人，我一第一時間告訴他。」
「啊？」路童驚訝, 「這不像你啊。」
「人都是會變的。」江攸寧說。
她躺在床上, 開始做拉伸。
有了寶寶之後更要身體舒展開, 不然身體時不時抽筋。
比說她的腿, 起初還不懂得，差點以為自己得了病，問過慕曦后才知道單純是因為她懶。
「果他很多年前就跟我說，那我也在很多年前就拒絕他。」江攸寧說：「他就沒有必為我蹉跎這麼多年, 照他那麼優秀，孩子說不準都能打醬油了。」
「倒也是不必。」路童說：「男生22才到法結婚年齡，就算他卡著線結婚生子，現在孩子也就五歲，結賬的時候還夠不到櫃檯呢。」
江攸寧：「……麻將缺你。」
路童：「嗯？」
「杠精。」
路童：「……」
「我就是覺得為一個人浪費很多年不值得。」江攸寧說：「也不能說不值得，在這個過程中我是收穫了東西的，但我付出的明顯比收穫多。」
「但人們都說暗戀很美好啊。」路童聳肩，「我以前在學校就很羨慕有暗戀男生的女生，因為快樂太簡單了。」
「而且不用告訴對方，自己想什麼時候戀愛就戀愛，什麼時候失戀就失戀，爽呆了好嘛。」
江攸寧瞟她一眼，「幼稚。」
語氣帶著濃濃的鄙視，「暗戀人嗎？」
路童：「……」
「就是沒有才羨慕！」路童爭辯：「倒是暗戀，一戀就是十幾年，什麼東西時間長了都會發澀的好嘛？菜放久了還壞呢。」
「是十一年。」江攸寧說：「可是起初我也沒覺得有多……」
話到嘴邊，她忽然又卡住了。
是真的甜。
路童說得不無幾分道理。
「起初甜嗎？」路童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問她。
江攸寧抿唇，點頭，「甜。」
在最開始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哪怕是你走過他走過的路，都能覺得心跳加速。
好像是獨屬於你們兩個人的秘密。
那會兒沈歲和很少參加辯論賽了，但只要參加，江攸寧就會去。
從華政的鹿港校區坐公交到青禾校區，只要第二天是去見沈歲和，她晚上必很晚睡，然後早上匆匆起來化妝，坐最恰到好處的公交車然後去見他。
從知道能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開心的。
快樂很容易，但悲傷也很容易。
擦肩而時他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的時候。
看到他跟任何異『性』走在一起的時候。
全世界都敢跟他說話，而自己邁出那一步時心跳就加速到不行的時候。
路童笑道：「那不就得了。大家的暗戀吶，最多撐學生時代，但愣是把續了這麼多年，不苦誰苦？」
江攸寧：「……你說得對。」
「暗戀吶，美就美在時效短，單方面。」路童說：「戰線拖太長了。」
「哦~」江攸寧拉長了聲調，終於平躺在床上，「想不到你戀愛談得不多，道理倒還挺多。」
「什麼啊。」路童小恐龍給她扔去，「還不是總結們的愛情。」
「我們？」江攸寧立馬澄清，「我就喜歡過一個人，也只結一次婚。而辛語呢，母胎solo，請問是誰們？」
「怎麼知道辛語就母胎solo了？」路童笑。
江攸寧篤道：「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嘛。」
「那她跟一起長大也不知道暗戀了沈歲和11年啊。是知道的話，她當初也不能那麼勸離婚。」
江攸寧：「……」
「那照你的說法，語語戀愛了或者是戀愛過？」江攸寧問。
路童搖頭，「我不知道，我就是上次聽她說夢話好像喊了個男人的名字。」
江攸寧：「……」
兩人又聊了兒，但辛語的感情問題自始至終都是謎。
「說，錯楊同學那樣的優質男人，後悔嗎？」路童忽然問。
江攸寧搖頭：「不。」
「啊？」路童嘆氣，「是我說不準後悔，畢竟那麼好的條件啊。」
「我現在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說明我對他一點邪念都沒有，我也不想養備胎。果有一天我覺得後悔了，那也只能說明是我身邊的男人都不他，我男人成貨物一樣擺在同一個位置上比較了很久，覺得他是最好的那個，所以我後悔了。那對他來說又不公平，對我來說，我覺得那樣的我也挺……糟心的。」江攸寧說：「得是什麼樣的女人才男人貨物挑來挑去，比來比去，第一閑第二需婚姻第三拜金利己主義者。一天我這樣了，請記得打醒我。」
路童：「……」
江攸寧就是個倔脾氣的，永遠無法說服的女人。
她放棄了。
江攸寧關了燈，房間里一片黑暗。
「睡覺吧。」路童說：「晚安，好夢。」
「嗯。」江攸寧卻睜著眼睛，很難有睡意。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她在腦海里梳理不出來。
她沒有看到楊景謙的表情，但她想，應很傷心吧。
她所有的偏愛都給了沈歲和。
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對她此偏愛。
可感情從來都不是你給我多少我便能回饋多少的事情。
江攸寧有些許愧疚，但沒有後悔說出那樣的話。
十幾分鐘后，路童的呼吸聲變得勻速。
江攸寧仍舊沒有困意。
忽然，路童的手機響了，是一首純音樂。
江攸寧翻過身去幫她拿，只見兩個字赫然躍在屏幕之上：垃圾。
江攸寧：「……」
她大概猜到是誰了。
她碰了碰路童的肩膀，「電話。」
路童皺著眉，不耐煩地翻身，「誰啊？」
「垃圾。」江攸寧低咳了下，刻意壓低聲音調侃道：「估計想找他的垃圾回收站。」
路童瞬間清醒，而且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她拿過手機，想都不想地掛斷，然後又躺下睡覺。
「真不接啊？」江攸寧問。
路童堅回絕：「不接。」
兩秒后，手機又響了起來。
「有完沒完啊。」路童逐漸暴躁，「他是不是要死了？」
「可能吧。」江攸寧說：「還是接一下吧，問下什麼事。」
路童：「……不想接。」
江攸寧：「哦。」
真不想接就不是這個狀態了。
江攸寧不想接電話的時候通常都是掛斷、拉黑一條龍服務。
果是想接，但又猶豫的話就會讓電話一直響。
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接起來。
「接吧。」江攸寧說：「問清楚什麼事好睡覺，明天還上班呢。」
路童正要划拉，鈴聲斷了，時間已經到了。
「算了。」路童說：「他死了也跟我沒關係，就讓他在外邊自生自滅吧。」
江攸寧：「嘖。」
幾秒后，電話又響。
江攸寧示意路童接，路童假意不耐煩地接起來，「喂，誰啊？大半夜打電話有病啊。」
「對，有病。」對方痞里痞的聲音傳來，說得非常篤，「相思病，等治呢。」
路童：「媽的，梁康傑你神經病吧！腦子有病就掛三甲醫院精神科，少給我打電話。」
「我這病就你能治。」梁康傑的聲音慵懶，弔兒郎當的，說話跟年的語氣一個樣，「到銀月酒吧來。」
「我上次跟說得忘了？」路童愈發暴躁，「等死了再跟我說，低於絕症的病我治不了！」
梁康傑仍舊『操』著慵懶的調調說：「馬上就要死了，來給我收屍。」
路童：「……傻『逼』！」
梁康傑：「最聰明。」
路童：「……有病！」
梁康傑：「說了只有能治。」
路童：「……那你死吧。」
梁康傑：「來給我收屍。」
啪嘰。
路童掛了電話，得呼哧帶喘。
江攸寧拍了拍她的背，「戰況慘烈。」
路童瞪她，「不說話？」
江攸寧：「……」
隔了兒，路童躺在床上，暴躁道：「睡覺！」
江攸寧問：「不去？」
路童：「任他死！」
「怕哭。」江攸寧問：「梁康傑回來追了？」
路童：「狗屁！他有個追人的態度嗎？」
江攸寧：「……從認識的時候，不就知道他是那樣嗎？」
路童沉默了，房間悄無聲息。
江攸寧也不再說話，她不勸。
兩人平躺在床上，路童忽然說：「梁康傑真煩人。」
「嗯。」江攸寧附和她的話，「他煩。」
幾分鐘后，路童起身換衣服。
「幹嘛去？」江攸寧問。
路童背對著她，語氣不善，「撿垃圾。」
江攸寧：「……」
路童走了以後，房間里就剩下江攸寧一個人。
安靜的氛圍中，她愈發沒有睡意，乾脆起來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看，翻著也沒有閱讀欲，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急需梳理，或者說需一個出口。
她從抽屜里拿出電腦，打開了word文檔。
敲下了第一行字：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跟沈生同時站在法庭上，而我們是不同持方。沈生的眉眼和風格還是一既往，但我的心境已經變了。
……
她把今天的事情都寫了出來。
官司在前，因為要保護當事人的隱私，所以她沒有說案件內容，大部分也還是圍繞著沈歲和的，甚至連之前沈歲和晚上給她發簡訊也寫了進去。
然後講述了晚上被告白的時候，她寫道：
我所有的偏愛和浪漫都給了沈生，想不到在歲月的長河裡，有一個人在默默地把他所有的偏愛和浪漫都給我。
可是有什麼用呢？我從沒注意過他。在畢業這麼多年後，我第一次將他的名字跟臉對了起來。我忽然明白了，那些年沈生眼中的我，簡單到可以忽略姓名，所以我的事情他永遠都不上心。
很多道理是在我從這段感情中抽身之後才明白的，我跟沈生的婚姻持續了三年。這段婚姻是我跳起來摘星觸月得到的，起初從什麼都不想要到後來想要愛情，我貪戀的終究是太多。
今跳出來后，我才能客觀地看清楚這件事：沈生是個很好的人，他只是沒那麼愛我。最讓我欣慰的是這點，最令我絕望的也是這點。以前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為什麼暗戀的感情越來越濃呢？
今晚跟朋友聊天時我才明白：因為從來沒得到，所以一直很美好。
……
她已經很久沒寫跟沈生的事情了。
剛離婚的時候幾次想動筆，但每寫到沈生這個稱呼，她的心都會莫名一痛，最後什麼都寫不出來，但現在她能洋洋洒洒寫出來很多字。
最後收尾時她用了一句話——終是只能願沈生，歲歲平安。
這篇文檔一共七千多字，她打開了很久沒登陸的微博賬號，文檔整理了一下發出去，沒想到深夜在線衝浪的人也很多。
剛一發博，就有人點贊跟評論。
[啊啊啊！終於蹲到平安跟沈生的日常啦！]
[好久沒見平安上微博了，平安最近在做什麼啊？]
[沒想到從大半夜能等到平安發博！我太快樂了！]
[今天的標題好像不太友好啊，平安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抱抱]
[平安早點睡呀，沈生難道不督促嗎？]
……
這個微博賬號是江攸寧的個人賬號，賬號id是錦離—歲歲平安。
錦離是她原來發日記連載的論壇，後來隨著網路的變遷，錦離也已經變成了時代的眼淚，但在錦離宣布關站的時候，她把東西全都遷到了時比較火的微博上，好幾年過去了，她這個微博賬號有兩百多萬粉絲。
而她在微博上更新的內容也只是那部暗戀日記的延續，偶爾寫一些心得體發上來，粉絲們都挺活躍的。
今晚江攸寧發得這篇文章名字是《說了再見，大概不再見》。
粉絲們看完之後只發出了一堆評論。
[離婚了？]
[爺青結。]
[？？？]
[靠！今晚別想睡了。]
各類評論迅速攻佔，[爺青結]那條評論在最上邊，點贊數最多。
江攸寧沒再回，直接睡覺。
次日一早醒來時發現手機收到了很多條微博消息。
私信很多，評論和艾特也很多。
最關鍵的是，她在最新的微博熱搜上看到了一條：
#歲歲平安 沈生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