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椿之綺禍22
不同於會讓愛世詛咒加重的新月之日,在天空高掛一輪飽滿圓月之時,也會讓與神靈相關的力量得到加持,甚至不受控制地耽溺於汲取由此產生的靈氣。
在他們婚禮結束的三日後,就是這樣一個滿月之日。
退去賓客喧鬧后重新回歸沉靜的深山神社尤顯寂寥,但今晚卻是愛世和椿絢正式進行神眷儀式的夜晚。
如果順利的話,愛世身上稱困擾了她多年的詛咒將會徹底消散,之後只需平穩地控制她體內的靈力即可,而這也是他們兩人之所以要先舉行婚禮的緣由。
那處距離神椿樹最近並且之前就曾作為幫她鎮壓詛咒時用的神殿,在今夜卻有意將其布置成了她和椿絢的婚房。
為了減少之前作為神殿時簡置和聖潔的觀感,如今這間神殿搬進了許多日常生活要用的器具,例如用來放置衣物的木質櫥櫃和衣架,帶著鏡面的古素梳妝台,還有茶几和坐墊,甚至靠窗處還擺放了書桌和書架。
之後這個房間會變成什麼樣,就看椿絢和愛世他們兩人自己怎麼布置了。
而休息睡覺所在的地方,則用輕如羽翼的白紗帳輕輕隔開,裡面有能擺放下兩張床褥的空間,前兩天因為兩人剛在一起住也不太習慣,因此就中間再隔開各睡各的。
可今夜不同,即便這裡已經變成了他們的婚房,但依舊還是使用了無數紅色的注連繩,圍著殿內繞了一圈象徵結界的生成。
在四周這暖黃的燭火襯托下,氣氛是莊嚴聖潔的,但也是旖旎纏綿的。
椿絢身著最高規格最正式的黑底金絲神服狩衣,戴著半面古樸的木質面具,與愛世面對著面僅間隔半米端正地坐著。
愛世則穿著輕薄紗質卻有暗金綉紋的千早巫女服,頭戴由黃金製成的前天冠,奢華的長流蘇靈動地垂落在她的額前兩側,冠下她一襲柔黑的長發齊順地梳在肩后。
其實這樣的滿月夜晚對愛世來說影響並不大,對她影響較大的朔月。
但對椿絢來說今夜卻是不一樣的。
他是椿藤主的神使,是椿藤主與現世溝通的神語者,這在他們鈴守家族中其實也是很少見的,屬於幾十年間隔兩三代人才會出現一個的存在。
這得益於他的精神與身體天生與椿藤主相性高度合一的天賦。
那麼他在與椿藤主進行溝通和融合的時候,是避免不了會受到椿藤主其習性影響的。
椿樹作為其本體的椿藤主,在每月的滿月之時也會與世間萬物的生靈一般沉浸在因滿月的影響而生成的自然靈氣中。
這是一種祂還未產生意識時便伴隨著祂的渴望生機的體現。
那麼反映在椿絢的身體上,便是他作為人的生理慾望會變強。
椿絢從小在許多人眼中都是清冷自持的,因為是能與神明對話的神子,基本上便與禁慾的印象相關,將那些愛欲之詞加放到他身上彷彿都是對他的褻瀆。
但極少數人知道,即便是椿絢,他在這樣的滿月之時,也不免會產生身為男性身為天地間萬物之一的原始慾望。
每當這個時候他自然是會苦惱的,因此基本上像在這樣的夜晚他都會到後山的瀑布寒潭之中進行修行。
但如今就連他的母親都擔心愛世在和他同房時會遭到他的冷遇,而不斷囑咐他要熱情和溫柔地對待將陪伴自己半生的妻子,只有夫妻恩愛,他未來的人生才能過得好有期待。
所以他也想過,與其讓已經成為他妻子的愛世可能連同房都會受到他不自覺的冷遇,那不如就將他最具慾望的一面展現她的面前,和她一起度過這樣的滿月之夜。
……
對於愛世來說,她只是簡單地以為椿雖然和椿絢不同,但椿是椿絢的另一個模樣,仍然還是「椿絢」,所以她喜歡他。
只要那個對她溫柔願意偏愛她的一面偶爾能醒過來一次,為此她都甘願一直等待,所以她一定要留在他的身邊。
她曾經是一個貪心的人,她希望所有的人都喜歡她,所有人都願意無條件地偏愛她。
但後來她發現,不要說所有人了,就連願意喜歡她的人都少之又少,所以她也徹底踐行著外婆曾抱著哭泣的她說的——那既然如此,愛世就把全部的愛和熱情都給那些願意愛著愛世的人吧。
於是她從一個自私貪心的人變成了一個自卑的同時也珍重一切會真心對她好的人,所以她不會因為那個對她溫柔的椿無法時常出現就放棄他,去尋找或等待下一個可能會對她好的人,相反,她會近乎決絕地等著他。
愛世看著椿絢,她無法判斷戴著面具之下的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於是她上前一步來到他的面前,輕柔地伸出柔細溫軟的手貼撫在他的下頜處。
而他並沒有像從前那樣抵觸和拒絕她,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眸只是深深地看著她,任由她更進一步雙手攬在他的肩上,像是擁抱他一樣貼近他,然後抽下了他綁在腦後的細繩。
椿絢的半面面具隨著細繩的鬆開而落下,看著他一如既往清俊的面容呈現在她的眼前,愛世的目光不再躲閃,而是將自己的頭冠也取下放到一旁。
頭冠的流蘇與地面接觸發出清靈的聲響。
長發披散開來的愛世再次將雙手撫上椿絢前胸,在他的心臟所在之處,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然後閉上眼吻上他。
也許今夜本就是他比較感性的時候,也許是她看著他的時候太過深情,他到底是被打動了,在愛世吻上他的那一刻,他也閉上了眼。
他們彼此的唇舌試探著,濕濡交換著,最後深入。
不知何時,椿絢也已經將愛世抱在了懷中,然後帶著她緩緩躺在了白潔的床褥上,將彼此的衣衫退去。
滿月的流光隨著山風吹向搖曳的輕紗,殿內的燭火早已熄滅。
昏暗寂靜中,愛世深深感受到的,只有他們彼此緊貼的肌膚,還有她耳邊黏膩的吐息。
最後,她的體內被椿絢徹底覆蓋。
那潛藏在她肌膚深處的詛咒符文在那瞬間突然像是被新入的主人驅趕,不斷急促扭曲地浮現在她的皮膚表面上。
椿絢緊抓住愛世的手,由他的掌心向她的掌心處印下屬於椿花的符文,然後如同抽枝發芽般,掌心處的符文變成了淡紅色的藤蔓一路蔓延而下,遇到有詛咒符文所在之處,便開出一朵小型的淡紅椿花。
直到所有的詛咒都被徹底清除,這些椿花才如微風輕撫般無痕退去。
而累極的愛世同時也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
在後半夜,快接近黎明之時。
愛世醒了過來。
很難得,她感覺整個人精神都很好,她還以為她會不舒服。
看到身旁的椿絢睡得很深很平穩,愛世不禁坐了起來,然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地就覺得很委屈。
別的女孩子和自己的新婚丈夫是怎麼相處的呢?在這樣綺艷的夜晚,是不是彼此會講一些溫暖的話然後相擁入眠?
明明今夜椿絢沒有再用會讓她難過的抵觸和冷漠對待她,而是努力像對待妻子那樣對待她了,可她到底還是傷心了。
她竟然強求椿絢要這般努力地對待她,她突然就覺得好抱歉好厭惡自己。
說到底,這依舊還是她強求來的,她總是在強求。
但這些如果不是她強求,她就根本不會有的。
所以只能自己捲起被角悄悄縮到一邊無聲哭泣,她怕驚醒椿絢讓他看到她竟然在哭,她怕看到椿絢那不能理解她為什麼還要哭的神情。
「愛世。」
身旁清潤的聲音響起。
愛世來不及抬起淚臉看向前方的人,她就被輕攬進一個溫柔的懷抱中。
圈抱住她的人溫聲問她:「愛世怎麼了,為什麼哭呢?」
愛世縮在他的懷中搖頭。
「那,是在害怕什麼嗎?」
愛世仍舊搖頭,卻因為他關切的詢問而讓淚水不斷湧出得更多。
他「醒」過來了,她本該很高興的,她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的,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想說:我們結婚了椿哥哥。
想說:能和你結婚,我真的很高興。
但她想說的話就是堵在嗓子處說不出來,她只是不斷地流淚。
男人嘆息,只是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淚浸潤透他的衣襟,但不能任由她就這樣流淚下去,於是他又低聲問道:「愛世,以後不會再有傷害你的詛咒了,你高興嗎?」
愛世在他懷中點頭。
「也不會再有什麼邪異會傷害到你了。」
愛世又點點頭。
在男人清緩的語調中,愛世漸漸地好像好一些了。
人就是這樣,只要在安心的懷中哭累了,就會沉沉睡去。
……
第二日早晨,愛世獨自一人在床褥中醒來。
再次醒過來之後,愛世的心情感覺好多了。
而椿絢早已外出到後山修行了,這是他必須要做的。
再之後會有他們兩人都要完成的神社工作。
她才剛嫁進來沒幾日,肯定還會有很多不適應的,但好在她的婆婆大人對她非常照顧,基本上只要跟好她就不會出錯。
當愛世掀開被褥準備整理的時候,發現一個精緻的小木碟不知在什麼時候擺在了她的枕邊,上面放的好像是……宵待草?
愛世拿起一朵仔細看著,的確是宵待草。
一種在夜晚默默開放的花,釋放一夜香氣后在清晨便會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