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椿之綺禍13
愛世畢竟還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就算心中疑惑椿和椿絢的不同,但也隨著學習和生活上的忙碌逐漸淡忘,尤其她在之後去守山神社時都沒能再見到那位哥哥,就失落地放棄了。
天氣越來越冷,新年也快到了。
外婆說等三月份愛子姐姐就要生寶寶了,到時她們就一起去東京陪陪她,至於是什麼時候,還要看看這兩個月她的成績怎麼樣,所以最近她每天都努力學習做功課,想爭取早日考好去見姐姐和寶寶!
不知道等回到東京后,大家會不會因為她在森安變得更漂亮了誇讚她,她也積攢了不少話要跟東京的大家好好炫耀,不管怎麼說神明大人就是救下了她,這可是只有她遇見過的事。
愛世每天都盼望著時間能過得再快一些。
終於。
新的一年到了。
愛世和湖香還有姐姐們都穿上了新衣一同隨著婆婆去守山神社參拜,祈禱椿藤主大人在新的一年裡繼續守護她們平安健康。
神社後山的神椿樹上的椿花已經競相綻放,濃郁的紅與聖潔的雪相生相伴。
守山神社在新年這天開放了遊客們的觀光資格,真誠邀請生活在森安的人們共賞椿花之美。
穿著一身粉紫白蝶小振袖和服的愛世不僅看到了滿樹冠紅透艷麗的椿花,還看到那個名為椿絢的哥哥穿上了少見的莊重華貴的神服,在神椿樹下起舞作驅邪儀式。
她已經聽說了,椿絢是神社宮司的獨子,是將來繼承神社的下任宮司,同時他還是近年代中能夠與椿藤主大人溝通的神語者,即傳達椿藤主大人的指示,替椿藤主大人凈化這方土地的邪魔污穢。
因此他在小小年紀時就是嚴肅清冷的,盡職地做好身為神使的工作。
於是愛世想著,嚴肅冷淡的椿絢才是大家熟悉的,而她見到的那個椿哥哥,是不是椿絢的另一面呢?是較為溫柔的,不希望被大家所察覺的那一面?
愛世也找不到機會去問椿絢,只是自己獨自猜想著。
……
轉眼間,就到了新年的第一個朔月日。
一年中的第一個新月——大朔月日。
月與灼熱的陽不同,月掌管著夜,而夜裡則滋生出屬於夜的萬物。
世間所謂的妖邪怪異,也在這萬物的其中,尤其在無月的大朔月和滿月的大望月之際最是活躍。
在大朔月這天,不知為何愛世感到非常得不安,無論幹什麼都心不在焉,有種莫名的焦躁,好像很多不好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地盯著她。
這種不安和焦躁堆積到傍晚達到了頂峰,面對即將到來的黑夜,她就迫切地想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藏起來,不被任何人找到。
所以她早早地洗完澡就鑽進被褥里躲著,讓隨後回來的湖香以為她是不是病了。
「愛世?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湖香輕輕拍了拍她的被褥擔憂地問道。
「沒有,就是想睡覺了。」愛世在被褥里小聲回道。
「哦哦,那你睡吧,但如果生病了是要說的哦。」湖香還不想那麼早睡,想再看看書。
「嗯。」
愛世剛點頭,她就覺得胸口忽然不舒服起來,裡面像有什麼在咬她,一絲絲地開始鑽著疼,然後越演越烈……
這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承受得住的。
於是屋裡傳來了愛世痛苦的尖叫,「啊——」
一聲接著一聲。
「愛世!你怎麼了!天吶……婆婆!」
「婆婆!婆婆快來啊,愛世出事了!」湖香慌亂地一邊抱著因疼痛扭曲蜷縮的愛世,一邊大聲喊人。
拉門被猛地一推,誠沖了進來。
「愛世!」
只見愛世捂著自己的胸口掙扎蜷縮著,像是喘不過氣來,痛苦地哭泣叫喊著:「外婆我…我好疼啊,好疼啊——」
誠臉色大變,將愛世抱在懷裡焦急地說:「哪裡疼,愛世哪裡疼告訴外婆。」
愛世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全身不停地冒著冷汗。
誠焦急地對之後進來的葵說她們趕緊帶愛世去醫院,卻被葵婆婆震驚地捂著嘴打斷。
誠這才驚駭地看到愛世的手腕上竟然浮現出一道道像蛇紋一樣的銀絲符文,符文一次次浮現又一次次隱沒,不僅是手腕,連腳腕上都有。
「這種東西……怕…怕是詛咒啊。」
早在傍晚黃昏之時,位於深山的守山神社就已經開始與不斷襲來的妖異邪物對戰起來了。
不論是平日里溫和近人的宮司,還是別的具備凈化退魔能力的神職人員們,此時都穿上了適合作戰的服飾,尤其是退魔能力最強的椿絢之間將刻著金紋的退魔刀緊握在手中。
「哼,這些東西真是不知死活,它們是妄想聚眾就能吞得下椿藤主大人么?!」鈴守宮司非常不悅,從他父輩開始就沒見這種場面。
「就算沒有我們,這些東西一旦接近椿藤主大人怕是會燒得灰都不剩。」平時親和笑臉迎人的冬景的臉上都是被人冒犯的隱怒。
只有椿絢始終不言,他在感知椿藤主大人的指示。
即便是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好幾世代的人們都不一定知道,此方神明椿藤主,不僅是一個會饋贈恩惠、護佑平安的神明,祂同時還是以凈化退魔強勁為主的神明,以祂的神體孕育出來的紅椿花真的不只是簡單的御守作用,而是有絕對焚燒邪異的作用的。
就是為了針對從異界裂隙中出來為害世間的妖物,還有在現世中因負面慾望而滋生的邪異的。
但椿藤主大人卻給他傳達了一個比現狀更加糟糕的指示——某個鎮壓異界裂隙的點失效,可能有異界的大妖邪要現世,以及這些邪物的目標並不是祂,而是森安另一個非常弱小的存在。
「父親大人,雪安夫人家的那個孩子不是普通的禍津之子,它們的目標是她!」椿絢快速傳達椿藤主的指示,並在說完之後直接動身前往雪安家所在的方向。
不是普通的禍津之子即意味著,她自帶的力量太強大了,將來不是會成為具有威脅性的邪異,就是會被更為強大的妖鬼當做是能夠進階的補品。
不論是哪個方向都非常糟糕,而最糟糕的是,她本質依舊是需要被守護的人類,椿花的凈化退魔之力對她是不會起效的,不僅不會起效,椿藤主大人還要求他也必須像守護普通民眾一樣守護她。
所謂禍津之子只是人類對他們這類人進行的區別,他們仍舊是人世間必然會誕生的一類人,具體該如何對待他們人類自有一套規則,而他們站在「神明」的這一方既然要退治妖魔守護人類那麼自然是無差別的守護。
所以,當妖邪將其視為稀有的補品準備傷害她時,椿絢必須趕到。
而椿絢的確在趕往雪安家的途中,一一滅殺了許多直奔她來的妖怪和邪魔,幸好真正能為禍世間的大妖怪幾乎都被鎮壓在異界之下不能輕易出世,且他能承受椿藤主大人直接賦予給他的力量,所以他在進行退魔的時候毫無阻力。
直到椿絢看到了身上不斷浮現符文已經失去意識的愛世。
在簡單地跟死死抱著愛世惶恐的誠夫人解釋了緣由后,椿絢放下退魔刀一手將愛世接過攬在自己懷中,另一隻手迅速用一瓣瓣椿花瓣散落在愛世身上開始結陣,用椿花上的隱金符文將愛世身上閃爍的銀絲符文鎮壓了下去。
當愛世的銀絲符文消失之後,大量椿花上的隱金符文才開始瀰漫在這個房間里。
椿絢將愛世放回到床褥上時才對誠夫人說,最好搭起床帳,這樣椿花的符文能更好地包裹住愛世,那些邪祟就無法找到她了。
這時,守山神社的鈴守宮司也趕到了,對椿絢說外面那些沖昏了頭腦的邪異基本上已經被滅殺完了,也許是奔著這孩子來的,所以方向一致,不至於波及太多普通人。
愛世這一夜非常難受,大家也非常手忙腳亂地度過了一晚。
直到黎明時期,一切才重歸於平靜。
……
愛世太特殊了,為了不引起現世的波動,鈴守宮司和誠夫人商量,盡量不要讓愛世離開森安了,並且最好在神社學習,學習如何控制自己的靈力,神社裡的結界也能很好地隱藏愛世的靈氣外溢。
最後不僅是誠夫人,就連遠在東京的生子爵大人都同意了。
在之後大朔月日的前一天,當天,后一天,以及每個月的朔月日,愛世都儘力在神社裡度過。
神社到時會布下重重結界不會讓任何妖怪靠近她的,同時由椿絢親自鎮壓愛世體內的大朔月詛咒。
誠夫人感激地問,為了她們家的愛世守山神社的大家都如此儘力,真不知她們該如何表示感謝……
椿絢端坐在宮司身後,目光清冷地說這是他該做的。
最後還是宮司大人爽朗地說,在今後每年的盂蘭盆節那天,讓那孩子為神明獻支舞作為供奉吧。
……
雪后的清晨。
愛世終於醒了過來。
她發現自己正獨自一人躺在四周垂著青紗帳的床褥里,全身感覺好累。
沒多想的她起身坐了起來,發現她的被蓋上鋪滿了血紅的椿花瓣。
愛世茫然地撿起其中的一朵放置在手心,然後漸漸神情激動了起來。
啊!
她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她睜開過眼睛的,她以為是夢!
那時她在朦朧中看到椿絢哥哥似乎很焦急地幫她驅趕她身上的痛苦,她依稀還記得,躺在椿絢哥哥懷中,她身上的痛苦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果然,椿絢哥哥就是神明哥哥,他已經救下她兩次了!
愛世閉眼雙手交握,將手中的椿花瓣合攏在掌心中。
在心中默念,感謝神明大人的再一次守護。
等睜開眼睛后,愛世再看著掌心中的花瓣,希望神明大人能夠聽見她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