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真宙·椿在雨中盛開之夜16
為了避開一些難以解釋的麻煩,愛世將這個名為月郎的男人安置在了頂層的一間小閣樓里,這樣就不會擔心有人發現他了,就算有人來找她也只是在一樓而已,根本不會想到她敢在樓上還藏了一個人。
也不知月郎本人是因為在異界長大所以身體比較強大,還是巫女們介紹的那些藥草療愈效果特別好,他的身體很快就恢復到了能夠下床行走的地步。
而愛世也不能再等了,雖然異界的時間流逝比現實要慢很多,但時間依然是在流走的,她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湖香已經寫信告訴她,她和那個家主就快要舉辦訂婚宴了。
而愛世在看到這封信后,直接在真宙面前氣得不停咒罵那個該死的骷髏妖怪,說他簡直痴心妄想,說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真宙這才發現,這位氣得猙獰的小姐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夜霧家的家主已經換了一個人了,看她那樣子似乎還以為是他。
但是基於他現在的處境,他也不打算告訴她了,看著她不明所以地咒罵站在她面前的本尊,他在無語不耐煩之餘還有些惡劣地期待,她要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后是什麼表情。
在這之前,在她面前,他就只能是一個被毀容又重傷的醜陋又可憐的異界普通男人而已。
也許是因為曾經常年都無法以真面目示人,稍有不慎就化作一具白骨的樣子,他對自己的外表其實並不是很在意,所以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他說拋棄就拋棄。
但面對他這樣的面容這位小姐還能那麼鎮定,和他從容交談,要不是他照過鏡子,看到自己的臉一團糟甚至因為開始結痂連繃帶都拆解下來的可怖模樣,他都以為在她眼中他並沒有毀容。
於是他問她,面對他這樣可怖的面容,她難道不會害怕嗎?
結果愛世反問他:「我為什麼要害怕?」
他還沒問,愛世就自顧自答道:「面對被毀掉了的受了傷的面容,對於我來說是真實的,是需要被照顧的。」
「再說了你現在又那麼弱勢,我怎麼可能會怕你,我連外面的鬼魅魍魎都不怕了好么。」
「對比起那些明明就不是人,卻故意化作俊美面向來迷惑人心的惡鬼,我覺得你的模樣要和善多了。」愛世,傲慢又隱蔽地安慰著他。
而緊接著,她又開始咒罵那個死骷髏妖怪。
直到月郎不得不面扭曲著表情地勸她說:「做為一名身份尊貴的大小姐,請不要總是動不動就開始跺腳罵人……愛世小姐。」
「這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那個家主大人又多麼噁心討厭!」
「你知道嘛月郎,我在現世里看過很多書啊故事小說什麼的,像你們那位怪物家主啊,基本上都是反派角色,遲早都是會被消滅掉的。」
「我一定會等到正義到來的那天的!」愛世握拳堅持相信著。
月郎:……
「不懂你在說什麼。」真宙面無表情。
「不懂也沒關係,異界這裡你大概也沒看過那樣的書,等以後出去了你就知道了。」
大概是話題聊了開來,愛世乾脆把筆放了下來特地轉過身對真宙說起了之前她在一個溫泉莊裡發生的事情。
說她如何被一個能化作人形的骷髏惡鬼妖怪戲弄,說她都還記得那時他幻化成人形的模樣,說他只是披上了一副無害友好的皮囊,內里其實都是空洞的骨架。
見她依然記得那麼清楚,真宙的心也沉了下來,不由覺得果然他掩飾身份的這一本能是正確的,要不然一定會被她直接報復的。
「我那麼想要忘記的地方,結果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愛世冷靜下來后也有些感慨。
但現在的她再重新面對那個地方,心境也不一樣了。
「在異界這裡,你知道這間溫泉庄嗎?」愛世問道。
「看著很繁華很熱鬧,到處都是怪異在那裡尋歡作樂的地方。」
真宙心想,他當然知道啊。
但說的卻是大概只知道方向在哪裡,可能對於他們來說還會有些遠,路途中也很危險因為要經過好幾個妖怪族群的轄區。
愛世說那他大概知道在哪裡就夠了,剩下的她們再去問,放心這一路上她會保護好他的。
看到她如今這麼自信滿滿的樣子,真宙都快覺得之前那個膽小如鼠的她和現在這個她都不是同一個人了。
最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也沒有看錯她,她的確就是喜歡俗世中一切豪華奢麗的事物,並且對於身份上的虛榮心也分毫不讓,總是喜歡強調他必須得尊稱她為小姐或愛世大人,一點都不會覺得覺得害臊。
所以她並不是他在被她救下來后對她的改觀以為她是一個心思很深連他都能騙過,偽裝得非常好的聰明女人。
看她總是喜歡白天穿戴欣賞自己最近新得的衣裳和飾物,到了深夜又能將這些都變成護衛自己和進攻的武器,認真戰鬥。
將這些全部看在眼裡的他很難去評斷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而正當他這麼想著時,愛世就喊道:「我渴了。」
然後要求他馬上去給她倒茶水飲用。
一開始他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自然地使喚起他來了?!
愛世就理所應當地說當然得他做啊,畢竟他現在吃的用的全都是她的,之後她又還得保護他,就這樣了他不好好感激她還讓她看出他對她依然抱有諸多防備喝審視,所以這樣她可不做賠本買賣,那就用另一種方式公平交易,以後也容易兩清。
於是重傷初愈甚至還未愈的他就得開始被迫做她的僕人幫她幹活。
剛給她泡好茶,然後她又說她餓了,要求他去處理小巫女們給她送來的食材,做好給她吃。
畢竟之前為了不讓大家起疑,她就說她要自己烹飪料理了,只需給她送食材過來就行。
這不都是因為他么!所以為了好好報答她的恩情,就得他去做料理。
結果他做了又得承受她的各種嫌棄難吃……
有好幾次,他都得握拳強行控制自己冷靜,所以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要麼就說她累了,指揮他去把她之前沒有做完的事做完,比如說製作一些止血藥包,又或者是收集製作一些有攻擊或者防禦作用的東西。
這幾天晚上她出去與妖怪戰鬥的時候,也要求他也必須跟著去了。
要他們兩人一起翻弄那些妖怪們的屍體去尋找有用有價值的東西。
一開始她還會一起來,到後面就乾脆全部交給他包括各種要背回去拖回去的東西,也不在乎他的傷情是否都好全了,只要是能用上他的她都會好好的利用他。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她的力量竟然就這樣變得越來越強,說實話她也的確是有了行走在異界的自信。
異界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生存,因為大部分的妖怪都是無智嗜血的,聰明智商高的基本上都能慢慢強大起來變成一方之主,到時候想她說得那樣避開就行,畢竟她又不是去和那些大妖怪爭霸的,她想的是趕緊離開找合適的通道。
她一直想得很清楚,也大致上推測出了異界這裡的生存規則,所以她也越來越不怕甚至越來越囂張。
最糟的是現在他力量盡失,和普通男人沒什麼區別。而她卻力量卻日益強大,可她並沒有那種強大憐弱的內心,她就是會恃強壓制他。
所以說,她和他本質上就是一樣的人,一樣惡劣又壞心,就喜歡看人不情願又不得不聽從於她受制於她的樣子。
為此,他當然相當氣憤,但他也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再也不是當初的夜霧家主了,他甚至連去找真慎復仇的能力都沒有,因為他去就是死。
而且他想利用她離開這個他已經受夠了的鬼地方,就必須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只有等到他能夠徹底離開這裡,他才能跟她清算這些事。
真宙深深一個呼吸,努力隱忍地像一個合格的僕人,滿足大小姐一切無理又做作的要求。
反正只要她自己不害臊他也無所謂,畢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
愛世在離開之前,專門到神社裡去和瑞花婆婆和小巫女們說這件事情。
巫女們知道這天一定會來,於是紛紛說道:「愛世大人放心,我們會替你遮掩好一切的,我們還是會照常送吃食到你那邊,不讓他們起疑!」
但愛世想了想之後說:「大家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就當做是我自己一個人逃走的,這樣就不用牽連到你們了。」
「不用幫我掩飾的,這樣更好,反正我猜那些人大概率也不會再去找我,任由我因為任性在外面自生自滅了。」
小巫女們皺眉擔憂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們還是很擔心,感覺像是直接拋棄了愛世大人一眼。
愛世說:「離開的只有我一個人,你們還無法和我一起走,所以為了不讓他們起疑,大家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最後。」
「反正他們已經自顧自覺得我和你們不太能相處到一起的,不會覺得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的。」
「等我走了之後,大家還可以主動告訴他們,我逃走了。」
……
在這天的深夜。
愛世小姐和那個自稱為月郎的男人離開了。
因為沒有人知道這裡有月郎這麼一個人,所以大家不在乎。
因為沒有人想再去找那個麻煩又無知的大小姐,所以也同樣無人在乎。
當守山神社的神使椿絢大人匆匆來到白上溫泉庄時,卻被告知他們的少東家雨少爺去外地出差了。
而空無人煙的暗夜山腳下,不知在何時出現了一家亮著昏黃燈光的旅舍,靜靜等待著它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