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貴夏·溫雅的男人14
「愛…世。」
看著眼前已經長大了的愛世,貴夏以為自己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又再次刺痛了起來。
只要回憶從前,他就會想起愛世在舞蹈室中,在他面前,自信地翩翩起舞的模樣。
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無關緣由,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強烈的自卑,自卑於自己從前的惡劣,自卑於自己為人的普通。
從前,他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湖香,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挑選誰的資格,但一開始他的確以為自己是喜歡湖香的,因為湖香看起來更需要保護,而他從小就希望自己能做一個英雄般的男人。
後來愛世出現了,他就自以為是地覺得,那麼囂張又蠻橫的她一定會欺負溫柔善良的湖香的,所以有段時間,他對愛世是有著莫名俯視的正義感的,只要湖香可能會出什麼事,他就覺得一定與她有關。
可即便如此了,他竟然還是在日常的打打鬧鬧中,對愛世心生喜歡,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的真正喜歡,而不是什麼保護欲,但這點他不願承認,也質問自己怎麼就喜歡上她了呢,甚至還有種背叛了從前的自己背叛了湖香的感覺。
所以他絕對不承認,也絕對不低頭,一直否定她,直到後來,湖香無情地質問了他一句又一句:
為什麼不喜歡她還要將我和她放在一起做參照?
為什麼非要固執地覺得她就是在欺負我呢?
為什麼要拿我來做借口去傷害她呢?
承認她就那麼難么?認可她就那麼傷自尊么?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又要喜歡上她呢?
那時他才無法迴避地認識到自己當初是有多麼偏見和可笑,湖香把一切都說出來后,他在難堪之餘是深深的恐懼,那天他自以為溫柔的湖香其實是在威脅他,因為她要保護愛世。
所以他什麼都不能說出來,他的愛意絕對不能說出來,他沒有資格,他不配,畢竟一個人怎麼能在傷害過別人後還能恬不知恥地說喜歡呢?
只有手中緊握著當初的那支銀蝶簪,才能給予他些許的安慰,才能像把屬於她的痕迹留在了自己身邊一樣,所以後來無論他到哪裡,都一定會隨身帶著這支簪子,因為在他心裡,這支簪子就是屬於愛世的,可是他無法再送給她了。
後來,他從誠夫人那裡結課了,誠夫人對他一如既往,彷彿什麼也不知道,還為他準備了歡慶的晚宴祝賀他。
結課之後,父親期待地對他說了很多關於日後的計劃,他也在想是否該準備跟著父親一起繼承家裡的事業。
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裡就像有根刺一樣讓他忍不住地去想,該怎麼做才能變得不普通,且明明已經沒有資格的他,還奢望地去想愛世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再回想起從前的某個時候,愛世和湖香一起坐在庭院里明亮乾淨的走廊上剝豆子,而他則在不遠的室內書寫習題,在她們悠閑中他聽到那時愛世忽然問湖香:「湖香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呀?」
湖香在溫柔中帶著期待的羞澀說:「我喜歡認真可靠和英勇的男人。」
而那時的他想著,恰好這樣的男人是他一開始最想成為的那種男人。
結果愛世在聽到后卻嘻笑著對湖香說:「啊啊~沒想到你竟然喜歡這樣的男人,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溫柔又風雅的呢!」
結果湖香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只要可靠就好啦,愛世不喜歡這樣的嗎?」
「我不喜歡。」愛世回答的很乾脆。
「嗯?為什麼?」
「因為這樣的男人啊,他保護的對象絕對不是我,我最討厭這樣的男人了!」愛世說完后又像意識到什麼趕緊和湖香道歉:「對不起湖香,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的,那愛世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呢?」
她們在說這些的時候,其實都沒怎麼想著避他,畢竟大家都還小,這只是兩個小女孩對未來的期待而已,所以那個時候,他也只是好笑地聽著而已。
但現在想想,那時愛世是怎麼說的呢?
「我喜歡的男人啊,他要生得溫柔,對我也很溫柔,只喜歡我一個人,只站在我這邊,最好還能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要不然一起挨打也行哈哈……」
愛世期待地說了很多很多,明明是那麼久遠的記憶了,不知為何卻在深夜,他忽然就回想了起來,然後不禁苦笑,愛世說了那麼多,而他卻無法對應上她期待的任何一個。
所以在微黃的燈光下,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一面鏡子,開始審視自己。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很可惜,在氣質上他看起來就不是讓人覺得是屬於生得溫柔的那種男人。
該如何做一個溫柔的男人呢?從那時起,他便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在他想要改變自己氣質的同時,已經曉事的他也能夠猜到愛世不俗的身世了,更何況她還那麼努力,他不就是因為一步步親眼看著她才被吸引了的么,而他越是這麼清晰的認識到這點,他就越是自卑,他又該如何填補他們之間的距離呢?
至少,能讓自己站在她面前的時候能不自卑,而他僅僅是想站在她面前不再自卑,都要付出難以想象的努力。
誠婆婆給了他一個機會說,期待他能在她給予這些渠道里走出一個他滿意的將來,只是婆婆她只能提供地方渠道而已,別的什麼聯繫和合作的方式就需要靠他自己去發現和爭取了。
於是他毅然決定親自去,不管是國內還是海外,不論多遠的地方,他都要走下去。
面對愛世,普通就是原罪,所以他絕對不能僅安樂於森安。
雖然父親大人覺得並沒有必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認為他只要繼承家裡的這間店就好了,還擔憂他在路途上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但他還是決定要去,他安慰雙親,希望他們能夠相信他,他一定會把他們家的和服店好好地繼承下去的,甚至將來有機會開到東京去。
他打算先去國內尋找比較罕見少有的染織工藝,他初步的想法是想開一間集齊各類稀有材質的奢侈不可替代的和服店,他想他其實會的並不多,那他就在這一領域上做到最好,至少是能讓大家都知道的存在。
他在這麼計劃完之後,心裡才能稍微好受一些,至少自己也在嘗試開始改變了,他不求愛世對他會有什麼改觀,僅僅只是不希望自己在將來還有類似事情發生時,他依然還是這個毫無長進的模樣。
他明知自己和愛世不會有太多的聯繫了,可臨走前的那天,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來到了雪安家的橋邊,但就像上天也在安慰他那樣,讓那個時候的他正好碰到了獨自一人回家的愛世。
愛世就站在那幽綠的台階上,疑惑地回頭看向他。
看著那樣的她,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包括對她的歉意,包括對她的鼓勵和認可,還包括他自己對她的愛意。
可這些他都沒辦法全部說出來,到最後也只能對她說聲對不起。
愛世似乎沒有聽清,但她並不是很在意,只是笑著對他說再見啦。
所以他也只能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階,回到家裡。
愛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曾經的那隻銀碟簪子就被他緊緊握在手裡,背在身後,他原是想給她的,只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所以他再也沒能送出去。
愛世從來都喜歡蝴蝶,所以在他心中愛世就是蝴蝶,最後這銀蝶簪子只能隨著他那本舊蝴蝶畫冊一起,被他放入行李箱中,跟隨著他一同離開。
此後,便是比讀書時更為辛苦的漂泊生涯,從國內漂泊到海外,為了尋找更好更特殊的衣料和染織技術,為了打通這些衣料如何順利送到他手中的運輸通道,甚至有時候,他還會被為難做學徒,花上半年一年的時間去學習感受那些精細的織染工藝,以及參考各個地區和服的不同特點。
至於辛苦和難過什麼的根本不足,且國內至少語言還相通,後來回想一下也不知那時自己有什麼膽量,竟然敢孤身一人就往海外跑,坐著輪船去英國、法國、去東南亞、去中國、去美國,凡是誠婆婆給到過的地址和人家,他能去的都去了,能聯繫的都聯繫了。
好在當初跟著誠婆婆學習英語的時候還算用心,所以去到國外就算艱難還能夠交流一二,也認識了許許多多的人,於是在各種各樣的困難中,他終於能夠順利和一些可以穩定為他供貨的各地以及各國衣料商家們簽訂了合作合約。
這幾年僅僅就是做這些事,都花了近五六年的時間,在準備好之後他才開始打算回到他所熟悉的地方,進行下一步的打算。
終於回到森安,他去拜訪誠婆婆的時候誠婆婆眉目慈祥地對他說,她當年沒有果然看錯人,貴夏君的確是非常優秀自立的孩子,只花了僅僅五六年的時間就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和規模,已經是極其優秀的了。
聽著婆婆的認可,他那時也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受,並沒有很喜悅,只依然覺得不安認為自己還是遠遠不夠,但不管如何只要不是庸碌無為就好。
但當他回來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湖香竟然在他走後的不久便也離開了森安,至今都沒有再回來過,而愛世在她十五歲時也離開了森安幾乎沒有再回來過,就連他自己也變得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村鎮里的一些婆婆們看到他會對他說,貴夏如今看起來變得溫和了許多呢,做派也大氣,果然是多年在外長了見識,變得成熟穩重了啊,你父親一定很高興啊有個那麼出息的兒子……
謙卑和客氣,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努力堅持著的,所以聽到她們這麼說,他也像是形成了條件反射那樣,說著哪裡哪裡,我還有太多的不足,需要大家多多指教。
雖然,心裡非常想念,但他並沒有特意去打聽太多愛世的現況,因為這樣非常不合適,而誠夫人也並沒有想著告訴他關於愛世的消息,所以他沒有辦法,只能按照自己曾經定下的人生軌跡繼續行走著。
他和父親一起重新修整他們森安的「香之屋」老店,接下一匹匹從外地以及海外運送過來的珍稀衣料,憑藉這些獨一無二的精細衣料和特別款式,香之屋在這片地區變得更受歡迎,甚至都有來自東京大阪等大城市朋友的訂單,但這在他看來依然還是有限,他不滿足於此,所以他打算到東京那裡去開一間新的和服店。
最重要的是,愛世也在東京。
在他多年的積累和一些朋友的資助下,一年之後,他便在東京順利開成了一間和服店。
也許是懷著某種無法被人知曉的念想,他將開在東京的這間和服店取名為萬華之屋,並且就開在最繁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店裡各種各樣的和服就像花園裡的百花一樣兀自開放著,也不知何時才能吸引那蝴蝶的到來。
等著盼著一天又一天,終於在這天,他等到了她。
她也一如曾經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那樣,明麗鮮妍,而他終於也能以一種完全不同於過去的面貌,站在了她的面前。
……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再次遇見貴夏,看著如今變得既溫和又謙恭的他,愛世感到非常新奇又興奮,於是來這裡買不買和服已經變得其次,她現在就想從這個溫和有禮的貴夏中找到他過去曾經調皮搗蛋和與她對著干時的影子。
「愛世妹妹你認得這位店長嗎?」明莎子沒想到愛世竟然會和如今這位東京最炙手可熱的和服店店長相識,這讓她有一些意外驚喜的感覺。
愛世自得地說:「當然認得,這可是我住在森安的時候,成天跟我對著乾的玩伴呢,對吧貴夏君。」
聽到愛世久違挑釁的語氣,店主貴夏溫柔眼神里難得泛起了些許無奈,對她們說,先到裡面坐坐吧。
於是就領著她們來到和服屋後方一處臨靠小院子的隱蔽和室里飲茶休息。
因為有明莎子夫人在側,所以貴夏並沒有如愛世所想的那樣,立即就和她對上互相揭對方小時候的短。
他一直都那麼如清風般優雅流暢地招待她和明莎子姐姐,在愛世不知不覺中看著貴夏那舉手間不經意垂落下來的杏色衣袖時,她猛地不動聲色地回神,
然後看見身旁的明莎子姐姐果然對他非常有好感,悄悄對她說這位溫柔和煦的老闆真的很不錯啊,年輕有為又不卑不亢,還是值得過來一趟的。
愛世不服氣了,明莎子姐姐根本就不知道這傢伙的真面目是什麼樣的,小的時候他就喜歡告狀,就喜歡挑她的錯和她的麻煩,在她考試考核跳舞的時候,還喜歡取笑她,然後一直都不認可她,一直都看不慣她,真是好氣啊。
結果這麼多年不見,他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跟狐狸似的騙得大家都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麼樣的。
明莎子姐姐肯定不會相信,就眼前的這個傢伙,他在小的時候還是他們村鎮里的孩子王呢,整天就想著玩英雄遊戲,說將來自己一定要當一個大英雄什麼的,結果誰知道他現在會變成這樣呢。
雖說愛世很巧遇到了從前的玩伴,但明莎子沒有忘記要帶愛世來這裡買漂亮和服的目的。看到愛世因為與從前的玩伴相遇了,激動興奮之餘連情緒也穩定了許多,於是明莎子就覺得帶愛世出來走走沒錯的,這樣她就不會總是陷入狂躁怨恨的情緒里。
結果沒想到,當明莎子提出那就看一看有什麼漂亮的和服適合我們愛世小姐的時候,他們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莫名的一頓。
顯然,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對於貴夏來說從前那件事是他一時意氣之下說出來的話,其實沒有人知道在後來的時光中,他無比希望愛世能再來一次他們家的和服店。
但愛世太驕傲了,就因為他那一次的無理,就導致她再也沒有來過他們家買和服,她的和服在之後都是從東京買回去的。
但這件事情他在當時卻不知為什麼,難以開口跟她道歉。
那個時候他大概也是想著,如果他道歉了,沒準愛世會抓著他這一點使勁嘲笑和羞辱他,但現在想想,就算是那又如何呢?小孩子之間本來就是這樣的,前一秒可以跟你吵吵鬧鬧,后一刻就願意跟你一起玩遊戲了。
但那個時候的他卻太幼稚,也不知道維持的這股驕傲是為了什麼。
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可以……
結果還沒有等他說什麼補償她的話,愛世到先有些傲慢地對他說:「既然貴夏君你都已經開了一間那麼漂亮豪華的和服店,那就把你們店裡最好的和服都拿出來給我看給我選呀。」
「噢還有,我要身為店主的你親自為我服務。」
雖然說尊貴的客人都會由最高的店長去親自接待以示敬意,但明莎子並沒有打算在這裡和愛世妹妹一起這麼大出風頭的,畢竟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訂單,就是女孩子定做那麼一兩套就行了,尤其愛世還有故意為難人的意思。
雖然只是和服店店長,但能開在這種地方的又能是什麼普通人呢,據說他還跟東京許多有勢力的人都有聯繫的啊……
但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店長竟依然能夠有禮包容地笑著答應了她,還說應該的。
於是在回去的路上,明莎子含蓄地對愛世說:「今天在那家和服店裡,就算和那位店長有小時候的情義,但也不能這麼咄咄逼人啊。」
「難得面對如此溫和清秀的店長還是應該溫柔一些的呀。」
於是愛世就對明莎子說了一些她和貴夏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說小的時候,他們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他對她說她像青蛙,她也曾拿石頭砸傷過他的臉,估計把他那垂散在額間的碎發撩起來看,還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小時候被砸傷過的痕迹。
所以因為這樣,她和外婆去他們家和服店訂和服的時候,他對她說過不許她來他們家買和服說不歡迎她之類的話。
然後愛世就以一幅非常冷漠的神情說:「所以,不論後面他的父親,那位叔叔怎麼跟我們家道歉,我都沒有在他們家買過一件和服,所以我就是這麼計較的一個人,我只會理直氣壯地覺得這是他欠我的。」
「恰好他也願意,不是么?」
這下明莎子就不知道說什麼了,至於愛世和這位年輕店長之間會不會發生別的什麼曖昧的事,明莎子根本想都沒有想過,因為這怎麼可能嘛,愛世連身為伯爵繼承人的南部少爺都看不上,又怎麼會看上從森安鄉下過來的和服店店長呢……
而事實上,愛世就是以要定製和服的名義時常來這家和服店。
一開始她的確是帶有些故意為難他的態度去找他的,但貴夏始終都對她很包容,並不是那種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懶得跟你爭論的態度,而是真的像是在補償她什麼一樣。
「喂,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這樣都不反擊嗎?」愛世抬起手看著眼前認真為她纏腰帶的青年說道。
而青年手中一停,進而一邊繼續一邊說道:「我已經不想再那樣了,而我也的確因為從前的很多事感到愧疚。」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是這樣,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會更好一些。」正好這時腰帶也纏好,貴夏站直后低頭看向她,然後對她柔和地笑了笑說:「這件你喜歡嗎?」
見到他是真心的,於是愛世整個人的氣質也從高高在上變得柔軟了起來,笑了笑,是啊,人哪有那麼多仇怨的東西,大家都想相處地輕鬆點的。
也許真的是長大成熟了吧,倒顯得她之前那些故意為難他的做法很幼稚了。
因為貴夏從始至終的溫柔和體貼,以及他彷彿刻進骨子裡的謙卑,讓愛世覺得有種很懷念的感覺,懷念起森安那個地方。
森安鄉這個地方,一開始她是不願意去的,而且剛在在那裡生活的時候,她覺得在那裡處處不適應,可是時間長了,她要離開了,反而卻捨不得了。
也許因為貴夏也曾屬於森安鄉那個地方,所以她在故意為難的外表下和他就是多了一絲親近的,彷彿親近他,就能離自己的深愛的森安更近一些。
所以她和貴夏之間並不像明莎子姐姐想的那樣,她是傲慢的那一方,而貴夏是無條件服從她的那一方。
其實他們更多地是在聊一些從前的事情,尤其是貴夏幫她試穿和服的時候。
而且明莎子姐姐也並不清楚,她在家裡看起來像是在完全地解放自己,毫無顧忌地散播自己的惡意,這其實又何嘗不是演出來的呢。
她想著自己要更惡劣一些,看能不能因此切斷她和南部之間的聯繫。
現在想想,也許一開始她就錯了,她何必把自己變得所謂嫻靜優雅呢,她以為這樣就能讓大家對她刮目相看么?結果就是在大家誇讚她的同時,把她像精美的禮物一樣被送到別人家。
如果她一開始就這麼任性,暴躁,蠻不講理,讓大家都得遷就她,也許她會過得更輕鬆自由一些,但這也是她在後來才明白的事情,之前她都沉浸在想要揚眉吐氣的期待中蒙蔽了自己,希望她現在的補救還來得及。
所以在面對貴夏的時候,她會更加真實地展現原本的自己,而現在的自己其實相較於從前也已經變得比較平和了。
所以她在相通了之後就笑著對貴夏說:「阿夏,現在都變得跟阿雲叔叔一樣,完全看不到小時候的那個樣子了。」
「阿雲叔叔肯定很高興。」說完,愛世自己都笑了笑。
愛世還問貴夏:「阿夏你這幾年都去哪裡了?怎麼一點音信都沒有呢。」
看到愛世對他柔和的態度,貴夏的心裡其實感慨中又很難過。所以,當初他為什麼不早一點跟她道歉呢?
人本就是多變的,他甚至都沒有想到愛世會用這種比較成熟溫和的態度與他交談,他依然還是像從前那樣膚淺的認為,第一次見面時愛世那樣的態度才是符合她的。
但其實她又並不是,現在他面前的愛世反而更像如今真正的她。
於是那天,他就像講故事那樣,一邊給愛世倒茶,一邊告訴愛世這幾年他都去了哪裡,在做什麼。
他的漂泊和他的艱辛,被愛世聽完之後,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嚮往的神情說:「那真的真的是辛苦了,但我還是很羨慕阿夏你能有個這樣的目標,而我什麼都做不到。」
於是貴夏便不自覺地就開口問她,那愛世這幾年都在做什麼呢?
他以為她會像東京那些時髦的女學生一樣過著幸福肆意的生活。
「我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在一戶人家的家裡做新娘修行,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愛世她並不姓雪安,她姓久生,她是久生子爵的小女兒,是華族小姐,與盛岡南部伯爵家的公子自小便定有婚約。
這是他沒想到的,但他更沒想到的是,愛世在笑著說完她的經歷后,眼淚卻流了出來。
從來都那麼驕傲的她,卻對著他哭了。
「你都不知道在你走了之後,湖香也跟著走了,我就一直過得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