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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淳樹·溫柔的丈夫2

  深夜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浴后的茜子穿著素白提花的寢衣正跪坐在梳妝台前塗抹水乳。

  微黃舒適的暖燈下,茜子看到鏡中的自己不禁又開始面露疑惑起來。

  最近,她的腦海里總是會回閃過一些記憶片段,有些人和有些場景,偶爾就會忽然閃進她的腦海中,既沒有前情也沒有後續,但這些記憶片段都是不屬於這兩年間的,而是屬於更為久遠的,她如今還無法完全連貫回想起來的那段時光。

  她是一個忘記了過去如飄萍一般的女人。

  那時她剛醒過來,迷茫中發現自己過去的一切都不記得了,像忽然間她就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所以她非常恐慌,她感覺自己什麼準備都沒做好什麼都不知道。

  但她又並不是變回了無知的嬰孩,別人說什麼她都能理解,就是彷彿有道上鎖的門一樣,將她過去的記憶都鎖在了裡面。

  塗擦在臉上的水乳膏脂已經全部吸收,臉頰脖頸此時也變得馨香柔軟,她的夫君大人也正好在此時洗漱回來。

  茜子從鏡子里看見身後的他推開拉門,那額間發梢上的洗浴水跡都還未乾透,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本來,她今天是應該像往常一樣幫他擦擦背緩解一下的,但她今天就是不想,自己早早地洗漱完就回來了,甚至想著剛剛用晚餐的時候還願意幫他倒兩杯酒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可當她真的看見他疲憊的模樣時,她還是難受了,感覺自己真的很自私只考慮自己,明知道他每天工作那麼辛苦,還要任性增加他的負擔。

  剛剛在準備晚宴的時候,自她失憶以來就陪在她身邊的金婆婆還一直暗示她說,老爺大人下班剛剛回到家裡就得知她又不見了,臉色都已經疲乏得不行還是轉身就帶人出去找她,就怕天色漸晚她一個人在外面會出事,畢竟甘澤這裡因之前大地震外來逃難且不知底細的人還是很多的。

  這些道理,她其實都明白。

  但是,但是她真的無法釋懷,她無法釋懷那時那兩個女傭自以為是,以為她好欺負就故意背著她說的那些所謂悄悄話,說她哪裡是老爺大人的正經夫人,不過是老爺因為要在這裡長期工作養在這邊來歷不明的美貌外室而已,還說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整天顯擺女主人派頭嫌這裡那裡都不滿意的,到時候別等老爺大人膩煩了她的任性多事,直接把她趕出去……

  她們的這些話讓她如遭雷擊。

  她知道有些溫順軟弱的媳婦會被一些心思惡毒的僕人刁難,知道尤其是像她這種失憶,連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什麼身份的女人最是容易操控。

  因為在他們的認識里,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應該伏低做小,會覺得她生怕自己不能在記憶恢復前依附在一個穩定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現在時局動蕩,在外面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有哪個女人會願意離開老爺大人這樣那麼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基本上都是恨不得將老爺大人服侍得妥妥帖帖,讓他知道待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溫柔體貼不會惹事的,是值得留在他身邊的。

  只可惜,她並不是她們想的那種空有美貌溫良軟弱,能被她們肆意拿捏欺負的女人,哪怕她失憶了,一些刻在她骨血里的東西不會忘,所以她當場就發作了這兩個女傭。

  她非常生氣,她是外室?

  這種話她們兩人在說就意味著其實有更多的人都在說了。

  他們覺得她是外室?

  冥冥中,她覺得她的身份和她的家族甚至她自己都不會允許她成為一個外室的,所以她就是失憶了都覺得這個稱呼按在她身上絕對是在羞辱她。

  那麼,她的震怒就要讓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

  最後,她鬧的宅邸里的管家和侍女長都不得不在她面前戰戰兢兢陪著笑臉,甚至就連一直站在她身邊絕對考慮她利益的金婆婆都覺得她的反應太過了,男人肯定不喜歡這樣強勢到近乎蠻橫的女人。

  「夫人,差不多就可以啦,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發出去就行了,可不能連累到辛苦盡心的大家啊。」金婆婆悄悄湊到她耳邊說道。

  「就連兩個女傭都能這樣說我,成田管家,你是從東京過來的,那你應該認識我吧,老爺大人曾說我和他都是從東京過來的,所以我真的是外室么?」

  成田管家不知該如何回答茜子夫人的這個問題,一時間冷汗涔涔,而茜子表現得好像她本就是這樣嬌蠻的女人,不給他們隨便糊弄過去的機會。

  可雖然她面上不顯,但其實她內心非常恐慌,隱隱覺得這也許是真的……

  她真的就是外室。

  「夫…夫人!您之前不是這樣的呀,不…不能因為老爺大人寵愛您就這般任性啊!」

  金婆婆的話語中是有些急了,但茜子不為所動,像是根本不怕最後的答案有可能會令她無比難堪。

  「說呀,我到底是什麼身份?是不是像她們兩個說的一樣,我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你娘家和我一樣都是東京的華族,你出身高貴,就是我的夫人,這些我之前就告訴你了,你又怎麼會來歷不明?」

  而就在這時,這間宅邸的男主人——九條淳樹大人,終於回來了。

  在聽見茜子質問管家的話后,他像是安撫她又像是不贊同她剛剛說的話那樣對她說道。

  他的話已經很明確地告訴底下的人他的態度,若後續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他大概是不會像她一樣只是大聲說說而已的。

  「那你為什麼不帶我回東京也不讓我回我娘家,之前你說東京封閉,那現在應該可以回去了吧,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難道我的爸爸和哥姐就不擔心我嗎?也沒有寫信給我。」茜子看到他讓這些人都下去了,就繼續追問他。

  「茜子,現在情況有些麻煩和複雜,再給我一點時間處理好,之後我全部都告訴你好么。」但她的丈夫卻溫柔的攬著她回到他們的卧室,對她這樣說道。

  他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無法現在就告訴她,想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將一切都告訴她,希望她能再等等他。

  於是這樣一等,又是幾個月過去了。

  他一如既往地忙碌著,有時甚至還要外出十天半個月,留她一人在這裡看管著宅院,沒有半點要回東京的意思,然後也不許她亂跑,說很擔心他不在的時候她出什麼事,就讓金婆婆她們多看著點她,只要到外面去就最好寸步不離。

  所以到後來,她越來越難受,想著他既然太忙不肯回去,那她乾脆就自己回去好了,現在又不是不能坐列車去東京,只要有錢。

  並且,她感覺自己腦海中的那扇門鎖像是鬆了,估計她要漸漸開始恢復記憶了,她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好像的確是姓久生的,跟他之前告訴她的一致,所以等回到東京就找姓久生的人家就好。

  可惜的是,在這棟宅院里,她想要別的任何東西,這些僕從都對她惟命是從,能想盡辦法幫她弄到她想要的。

  但只有她想離開回東京,不行。

  以至於到最後,她甚至都開始往偷跑的方向發展了,她通過自己偷偷跑到外面去打探該怎麼獨自離開這裡回東京的一切消息。

  反正被找到了也只是回去繼續待著,都沒人會責罵她什麼。

  甚至他們都覺得,她是因為自己待著太寂寞了,這裡沒什麼好消遣的地方,自己的夫婿又不能很好地陪伴她,所以只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讓大家都陪著她了。

  可真是一位麻煩的夫人啊。

  然後今天也一樣,只是沒想到突然有個人闖了進來,說是準備要到她丈夫手下工作的人,同時也打亂了她今天的計劃。

  她的夫君大人對他很是看重的模樣,還特地吩咐廚房擺上宴席款待他,還讓她陪在他身邊一起招待。

  其實他們家很少宴請客人,因為近年來的確大家都過得很艱難,但新年過節的時候還是有的。

  可哪怕有,之前的那些宴席她也是很少出席的,一是他覺得她在失憶的情況下不好見人,二是她自己也不喜歡參加這樣的聚會,尤其是在這些大男人都喝得神志不清的情況下。

  甚至有一次,她難得參加了,剛開始這些人還有禮的稱呼她一聲夫人,結果到後來就有幾個人開始鬧了起來,甚至有個男的面露痴迷地看著她,竟然還敢指著她讓她起來跳舞。

  那時她都震驚了,她斯文又矜持的丈夫怎麼會跟這群人來往?!他們這是把她當成花街里的舞女了么?!然後扭頭看向身邊的他。

  在那種情況下他也很無奈,只能讓她先離席,後面他來處理。

  之後,雖然那人她就再也沒見過,但她還是很少再參加這些宴席了。

  而最近,他又讓她陪著他一起應酬了。

  ……

  他來到她的身後,也坐了下來,從後面圍住了她,將她抱在了自己臂彎里,輕輕擦蹭著她的右側柔嫩的臉頰和細膩的脖頸。

  茜子的手也自然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微閉著眼任由著他這般親昵。

  「你不怪我總是這樣給你找麻煩么?」茜子睜開眼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

  聽到她說的話,九條也睜開眼鬆開了她,讓她能轉過身來面朝著他。

  「不會的,是我沒有處理好,讓你太寂寞了。」他指背輕撥開她披落在臉頰邊的長發,靠近她,抵在她的額邊撫摸她的臉輕聲說道。

  她沒有說話,而是起身向前擁抱住他,將整張臉都埋在他懷裡,聆聽他的心跳,這能讓她有一種他的確是她愛人的真實感。

  而他則收攏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長發。

  別看她這樣,其實她的丈夫一直都是讓她很糾結且無法割捨的存在。

  她之所以總是能這麼肆無忌憚,是因為他一直都對她很溫柔纏眷,彷彿能容忍著她的一切。

  雖然因為他的有意隱瞞讓她產生各種各樣的不安,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很喜歡他的,自兩年前她醒過來,在第一次見到他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后,她就是喜歡他的。

  她會喜歡他會相信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因為即使她失去了記憶,她心底里對他的確是有著莫名的熟悉感並且是嚮往著的。

  正因為如此,那個時候的她對他是最依賴的。

  但那時恰好又是他工作最忙的時候,他必須親自到場處理很多事情,甚至很多天都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根本不能像現在這樣經常待在她的身邊。

  他的辛勞她都看在眼裡,也明白地震的可怕,所以那時的她遠比現在要「懂事」很多,畢竟她自己就是因為這場地震被重物碰砸到才喪失了記憶的,一定還有很多比她更需要援助的人,她不能因為自己喪失記憶沒有安全感就任性獨霸他。

  她甚至還努力讓自己在金婆婆的指導下,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讓自己的丈夫在外忙碌完歸家之際,能得到她體貼的撫慰。

  不過,忽然回想起來,那時的他好像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對她那麼溫柔的。

  在她的感覺里,那時的他們更像是同床異夢的生疏夫妻,有時候跟她說話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忍耐和刻意的,總是強調希望她能聽話好好待在屋子裡休養不要輕易外出的話,一副生怕她再惹事的樣子。

  她也只能想到也許在她失憶前,她的確是讓他頭疼過。再結合他曾告訴她,他們在一起前,她是一位備受寵愛的華族大小姐。

  所以她就會想難道是之前的她比較任性自我,不顧及他的感受,所以沒能好好跟他相處?才導致他們明明是夫婦,卻那麼生疏?

  可是她覺得,夫婦之間不該這麼生疏的啊,或許這次意外失憶,是他們能重新開始的機會也不一定呢,她自己這樣想著。

  別的她都可以忍耐,只有他的疏離是她不能忍耐的,夫婦就該有夫婦的樣子啊!

  所以她就開始糾纏起了她的丈夫大人。

  一開始她還有些羞澀遮遮掩掩,但後來一想,他們都是夫婦了,還那麼扭捏做什麼?於是她就大膽地向他求愛。

  那時的他還總找借口推脫,說等她記憶恢復好了再說。

  而當時她就走上前問他,若她以後都無法恢復記憶,難道他們就要像現在這樣如陌生人一般生疏下去么?

  雖然她是失憶了,但她的性格應該是沒有怎麼變的,她大概就是一個大膽又熱情的女人,她的喜歡就一定要表現出來讓他知道。

  後來,他再也經不住她的糾纏和熱情,終於在某個雪鄉之夜和她激烈地交纏在了一起。

  昏暗迷離中看見他沉淪其中的模樣,她覺得很不真實,但她身上的痛感又告訴她這些事是切實發生著的,所以他其實也是喜歡她的吧。

  激情之後。

  她躺在他的臂彎里,看著床褥邊點著一盞微黃的油燈,聽著屋外山林之間大雪寂靜而落的聲音。

  女人終究還是喜歡聽男人說情話的,她自然也不例外,於是她眨著晶亮的雙眼,轉身趴在他的胸前期待地問:「親愛的,你喜歡茜子么?」

  婚後的女人都是這樣稱呼自己的丈夫的,因此她在很早之前就是這麼稱呼他的了。

  至於他的名字淳樹,曾經她也試著念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直接喊他名字好彆扭的樣子,念到嘴邊就覺得怪怪的,還是喊他「親愛的」或是「夫君大人」更親昵更自然一點。

  而他則一直喚她茜子,溫柔地喊她,無奈地喊她,興奮地喊她,難過地喊她。

  她喜歡聽他念她的名字,只要他輕聲呼喚她,她就感覺她整個人都染上了雲霞的色彩,就連金婆婆都會說她的名字一聽就是朝霞般的美人,比月輝還要奪目。

  終於,她聽到了他坦然地笑著說喜歡。

  她在聽到之後才安心躺下準備入睡的,而他則從她的身後將她擁進懷中,在寒冷的山林雪夜,這樣的擁抱是最溫暖的,她記得那時他呢喃道:

  「所以茜子,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分開,好嗎?」

  「嗯。」

  他們是夫婦,當然不會分開呀。

  于是之后,他們就如正常夫妻般夜夜同房共枕,從雪鄉回到甘澤后也一樣。

  回到甘澤的府邸中,她覺得她休養夠了,是該肩負起身為女主人的責任了,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在外辛苦工作,回來后還要處理家中那些瑣碎的事情。

  她自然是知道該怎麼管好家的,彷彿自小她就是在這種管家的氛圍中長大的。

  一開始她是很高興的,雖然前塵往事都不記得,但是她的丈夫對她非常體貼和溫柔,她不知道他在外工作是什麼樣子的,但在家裡基本上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對於她的安排他也從不挑剔,即便有了衝突也主要以她的感受為先。

  有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會問他他們從前的事,還有她的家族和親人們的事。

  他便告訴她,他們的家族都在東京,都是東京的華族。

  但因為那場大地震,就是他們華族的日子也不好過,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安逸享樂了,所以他得更加努力工作才行。

  東京和神奈川一帶受災嚴重,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去災情嚴重的地方處理重建的事宜,只可惜他在地震前就先到甘澤這邊工作了,政府的精力全都在那邊,對於別的城市則要求穩定秩序,保證主要物資的供給,人員調動什麼的統統先不管。

  並且甘澤這邊也很重要,離東京並不是很遠,也沒有被災情波及到,所以他一直待在這裡處理災民的安置和農產物資的供應。

  加上後來霍亂肆虐流行,就更加回不去東京了。

  因此他讓她也耐心等待,至少他們兩個還能待在一起,這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

  ……

  茜子睡著之後,他便披衣起身來到旁邊的和室里,聽他派去的侍女說今野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也不會過多地接觸茜子夫人的。

  然後在得到他的點頭后侍女就退下了。

  九條在侍女退下之後,又返回了他和茜子的房間,應該說,是又返回了他和愛世的房間。

  茜子,就是久生愛世。

  茜子這個名字,是他一念之差給她取下的名字,當初只是為了圖個方便,卻沒想到如今倒變成了他們之間非常棘手的一件事。

  他來到半開著的窗邊坐下,清透的月光能讓他看見她寧靜的睡顏。

  人的一生真的難以捉摸,即使他以為他這一生已經十分清晰明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要得到什麼他都很清楚,但依然還是出現了許多令他措手不及的事,就如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他從未想過他竟然能跟久生愛世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們之間的事若是被東京的人們知道了,是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的。

  畢竟在他們眼裡,從前的她曾「冒犯」過他,而現在卻是他趁人之危趁虛而入,哄騙了失憶的她,他才是真正罪惡的那一方。

  他並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最初是想跟她保持距離的,結構到後來卻因始於對她的好奇而被她吸引。

  他曾以為他是能一眼就看清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的,結果他的確是看清了是什麼樣的人了,她和他曾經以為的那種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是那種如果你用自以為是的想法就去簡單判定她的話,只能是意味著你是一個庸俗膚淺的人。

  所以她是不能去探尋和了解的,因為越是深入去探尋和了解,就越是會被她吸引,直到最後無法掙脫,心甘心愿地沉淪在她的笑容和懷抱里。

  他從來都是生活在冷淡的環境中的,不僅他是這樣的,他的家族,他身邊親近的人都是這樣的,都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情感喜好和態度,怕自己的想法被人揣測清楚。

  若是出現了像她這樣如晴空朗日般熱烈的人,也許一開始會嫌刺眼,但最後無一例外都會被吸引想靠近。

  所以曾經菱川、高橋,甚至是津山還有她的前未婚夫都對她念念不忘,就連瀾生都曾因她迷茫過一陣,但她全部都拒絕遠離了。

  正因為她都拒絕遠離,他才意識到她也許並沒有那麼簡單,所以他不會否認一開始他的確是帶有好奇的心理去關注她的。

  以至於發展到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其實相當於把自己也困住了,動彈不得。

  原本他是有很多機會能處理地更好的,卻因為他一次次的猶疑不決和自以為是,把事情弄到這一地步,就如他沒在第一時間就告知她真相,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就通知她的家人,甚至他們在一起之後,也沒能及時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合法化。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在保留些什麼,等他意識到這些想要補救的時候,發現都已經來不及了,從第一個謊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由無數個謊言包裹著的。

  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後拖延,以期能跟她有更深的聯繫。

  其實他們的家族並不會成為他們的阻礙,她的家世雖然不是最優但足以和他匹配,她的父親大概是願意把她嫁給他的。

  所以到最後,只怕是她會難以接受,他甚至都能猜到到那時,她會質問他什麼問題。

  她是不會憑藉他對她的愧疚來為自己換取更多籌碼的人,她大概會直接跟他分手,然後此生不見。

  而她越是可能會這樣,他就越是無法放手,在還沒有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前,他只能選擇維持現狀。

  這座宅院的人的確有不少是知道真實情況的,畢竟他是九條家的人,隨便一查就能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結婚,以及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夫人。

  如今能留在這棟宅院工作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會悶頭做事的,就是唯主人至上的,主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絕對配合。

  雖然偶爾會跟她一起應酬,但這些同僚和下屬已經更換過幾輪了,現在還留下的也只會以為這就是他的准妻子,只要他們一回東京就會正式結婚的,所以問題不大,不會有人多事會想去查明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夫妻這種事,有多餘的精力幾乎都放在工作上和未來如何能升職的事上了。

  但這個今野不同,他是已經有了些勢力的前家臣之子,有渠道能得知一切。

  這樣的男人太過理想浪漫,最容易做出自以為能對抗邪惡拯救他人的事,尤其這個人還是他一見鍾情的女人,更是可能會奮不顧身。

  他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去接近她。

  ……

  九條起身回到床褥里,將愛世身邊的另一半被子搭蓋在自己身上。

  有她在身邊待著,不知不自覺間兩年就過去了,哪怕留在了甘澤這樣的地方,他也並不覺得寂寞。

  回想起當年的那場大地震,的確是人間慘劇。

  可在不同的人眼裡,這或許又是一場機遇,比如有相約私奔的,還有趁機作惡的。

  在早期霍亂還未開始的時候,這些作惡的人里,就有人在這一片混亂中開始悄悄做起了拐帶人口的生意,尤其是拐帶那些漂亮的女人。

  他們有些甚至是從別的地方聞訊專門過來的,趁亂將這些漂亮女人賣到別的不受地震影響的地方,不管是賣到花街還是賣給偏遠當地的大戶做小妾,怎麼樣都能大賺一筆,反正這場大地震多的是有人失蹤,凡是不見的最後大概都會當做是因地震失蹤了,哪裡會追究那麼多。

  而他就在無意中處理過幾起類似的案件,在他們帶著這些漂亮女人途徑甘澤的時候。

  也就是在其中的一起拐賣人口案件里,在安置那些受害者時,他發現了昏迷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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