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退思丹
一聽這話,沈鋒的心頭也是帶著一份沉重。
一起經歷了生死,此時此刻,當著楊玉環的面,沈鋒也不想隱瞞什麼。沈鋒淡淡一笑,隨即看著楊玉環說道:「其實我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機緣巧合之下,我來到了這個時代,對於我來說,這一切恐怕是我的命運。當我來到這裡之後,很多人曾經救過我,幫過我,指點過我,很多人所做下的事迹,讓我心中欽佩無比,他們的氣節風骨,我無法忘記。我對他們所許下的承諾,一刻都不曾忘記。而現在,這
些承諾都變成了我肩上的責任,我一定要扛下去。」
說完之後,沈鋒向楊玉環那邊投過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很是堅定。在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了很多人的面龐:鍾離素、李光弼、普寂大師、崔鈺、王忠嗣、晟親王……這些人有的不在自己的身邊,有的已經離去,但每一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
之中都充滿著期待。
楊玉環的眼中湧出了熱淚來,對於她來說,沈鋒是唯一對自己信守諾言,不曾拋棄自己,也不曾背叛的人。就是這一點,讓楊玉環感念無比。
楊玉環點了點頭:「明白了,沈王爺的身上,有太多的承諾和責任,沈王爺是真正的值得信託之人……」
說完之後,楊玉環的眼神變得暗淡了下來,也是變得空虛起來
沈鋒的心中也能察覺到什麼,知道楊玉環有些話沒有對自己說出口。
漸漸的,這河岸邊起風了。
然而片刻之後,沈鋒看到了讓他震驚不已的一幕。
只見在一陣陣風當中,楊玉環頭上原本已經慢慢烘乾的頭髮,竟然一縷一縷的隨風飄落了下來!
楊玉環此時還是毫無知覺,只見她看著沈鋒震驚的樣子,開口問道:「沈王爺,這是怎麼了?」
「玉環……你的,你的頭髮……」沈鋒的嘴裡喃喃的說道。
一聽這話,楊玉環急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然而她這一摸不要緊,又有一大縷頭髮隨之滑落了下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楊玉環立刻開始驚慌了起來,急忙站起了身子,然而隨著她的身子這麼一站,在風中,有更多的頭髮飄落了下來!
看著這般情景,沈鋒心中突然想到了什麼。
「退……退思丹……」
沈鋒的嘴裡喃喃的說起了普寂大師所給他的那枚丹藥的名字。
「退思……褪絲……褪去青絲……」
沈鋒一開始還覺得這個丹藥的名字很是奇怪,是退去雜思之意,可現在想起來居然是諧音,也有褪去青絲之意!沈鋒想來,楊玉環先是服下了退思丹,然後又飲下了鴆酒,這二者在體內發生反應,先是讓楊玉環假死了過去,沒有受到溺水之苦,然而等到她上得岸上,這退思丹另外
一種副作用便開始顯現了,那就是把滿頭青絲褪去!
沈鋒的心中震顫,風華絕代的楊貴妃,在自己的面前滿頭黑髮飄落。
然而隨著自己滿頭青絲逐漸褪去,楊玉環一開始的神情是驚惶不安,然後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隨即,她又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神情變得靜若止水一般,任憑在風中自己那滿頭青絲緩緩飄落而去……
沒用多長時間,在楊玉環的周圍飄落了一地的長發,在她的頭上,再也沒有了那三千煩惱絲,只露出了光潔如玉的肌膚。
沈鋒靜靜地站著,整個人都是震驚不已,可看著楊玉環的那番深情,自己的心中也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沈王爺,這次……我真的是解脫了……」
楊玉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來,看著沈鋒說了一句。
褪去了滿頭青絲,神情平靜,再加上楊玉環一身素衣,讓沈鋒此時看起來就有一種僧尼的感覺。
「普寂大師……莫非……莫非他……」
沈鋒的心中暗暗驚道,普寂大師乃是佛門高僧,他提前預知了這一切,給自己留下了一個錦囊,救下了楊玉環的一條命。
也是因為這樣,楊玉環由死而生,但付出的代價卻是褪去了滿頭的青絲,原本是風華絕代的楊貴妃,可現在卻是僧尼般的模樣。
莫非,這就是楊玉環最後的命運?
她所說的解脫,就是這般境況?
只見楊玉環的神色平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緩緩的又坐在了篝火的旁邊。
「沈王爺,這一切似乎都是天意,雖然沒有了這滿頭青絲,可我的身上卻像卸去了千斤重擔一般,現在是感到無比的輕鬆。」楊玉環看著沈鋒說道。
沈鋒點了點頭,沒想到楊玉環如此輕鬆的就接受了現在這般狀況。
想是她經歷過這番劇變之後,心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此刻根本不再顧惜她那原本風華絕代的容顏。
「是啊,若是這樣,便真的是得到解脫了。」沈鋒看著楊玉環答了一句。
二人之間沉默了一段時間,只有篝火中燃燒著的樹枝在噼啪作響。
忽然之間,沈鋒就聽見他們身旁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還有車輪顛簸的聲音。
像是有人趕著馬車,緩緩向這邊走來。
沈鋒的心中陡然一緊,立刻站起身來,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行了幾步,然後將身子蹲了下來,藏在了一塊岩石之後。
沈鋒注目一看,就見一個帶著高帽斗笠的車夫,趕著一輛單駕馬車,正緩緩向自己所在的這處河岸邊行來。
眼看著快到了河岸邊,道路便沒有了,河岸上也是岩石眾多,這輛馬車便也無法繼續行進。
趕車的車夫勒馬停住,目光注視著遠處的渭水,不發一言。
緊接著,就見從這馬車後面的車棚之中走下來一個人,先是在四周看了看,然後便緩緩抬步,向這處河岸走來。
這人離沈鋒所藏身的那塊岩石愈來愈近,身形和面龐在沈鋒的視線之中也是變得清晰起來。沈鋒的心中猛的一震,兀自說了一句: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