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灰飛煙滅
李隆基親自賜婚，又訂下了婚慶的儀式，此時的勤政務本殿，一掃之前壓抑沉悶的氣氛，看李隆基如此高興，眾臣也立刻轉變了情緒，紛紛向沈鋒道喜。
沈鋒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仍舊是糾結不已，臉上稍稍帶著無奈的神情，可此時卻也只好擠出笑容來，向道喜的眾臣們答謝了一番。
沈鋒的心中也是有些驚詫，也是料想不到，原本形勢危急，安祿山那邊恐怕很快就要起兵發動叛亂了，可沒想到李隆基這麼快就要給自己舉行大婚。
沈鋒心中想不明白的是，三日之後自己的大婚，對於李隆基來說也是一針強心劑，在這般危急的時刻下，作為大唐的帝王，他正是要通過這樣一場盛大的婚事昭告天下，自己仍然是這天下之主，仍然是可以以自己的喜好來行事，他喜，天下則喜，無論當前的形勢到底怎麼樣，他依然可以掌控全局！
今日勤政務本殿中的這樣一次朝會，沈鋒是榮耀加身，成為了大唐的一位郡王，一位節度使，而且還得了一位波斯公主成為自己的王妃。在其他眾臣的眼中，李隆基對沈鋒的寵幸是獨一無二。
散朝之後，尼涅斯跟沈鋒走在一起，興奮的跟他說這話，沈鋒的心中悵然，只是禮節性的應答著，並沒有多說什麼。
……
范陽藩鎮，薊城。
薊城乃是范陽藩鎮首府，范陽節度使官署所在。
此時范陽節度使的官邸後院，安祿山的遺體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放在柴堆之上。
在柴堆的旁邊，站著安牢山，還有他們的母親幽荼大巫，垂手肅立。
幽荼大巫陰冷的神情之中帶著哀戚，眼角掛著淚痕，看著柴堆之上那被白布裹著的安祿山的遺體，身子紋絲不動。到底她還是一位母親，看著自己孩子的屍體，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難掩悲傷。
而在幽荼大巫的身旁，安牢山已經更改了自己的鬚髮和面容，穿上了安祿山的衣服，身形和外貌幾乎和安祿山一模一樣，即使是親近之人也很難能夠看出來。
而在安牢山的右臉臉頰一側，有一道極淺的傷痕，那是之前在百鱷島的地下石窟之中，沈鋒的冥羽劍給他留下的。
安牢山的手中舉著一個火把，身上隱隱有一團黑氣向外擴散，他目光哀痛的看著安祿山的遺體，面如冰霜。
「大唐又欠了我們一筆血債！他奪去了我的兒子，你親弟弟的生命！」幽荼大巫的嘴中傳出陰森森的聲音來。
「是，沒錯！正是大唐，正是那個狗皇帝，正是那個狗皇帝手下的沈鋒，他親手奪去了我弟弟的性命！」安牢山聲音嘶吼的說道。
幽荼大巫轉過身去，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孩兒，你的仇恨絕不能僅僅放在沈鋒一個人身，他確實是我們的勁敵和仇人，但也絕不能為了向他一個人復仇，而有損我們整個計劃！記住，我們的仇人是整個大唐，是他們的皇帝，是他們的文武百官，是他們的黎民百姓，我們的復仇之火，要完完全全的降臨在這整個大唐之上！」
幽荼大巫說著說著，神情猙獰恐怖起來。
安牢山立刻點了點頭答道：「母親的話孩兒謹記！」
幽荼大巫又道：「母親我也是幸運，有你們這樣一對無分你我的孿生兄弟。從今日起，那個哥哥安牢山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在這世間，只有一個安祿山，你就是安祿山！」
安牢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眉宇之間甚是痛苦和煎熬。
他已經是失去了自己的基業六煞堂，而現在，又是要失去自己的身份和自我。
片刻之後，安牢山睜開了眼睛，眼神之中是毅然決斷的目光。
「母親說的沒錯，這世間就只剩下安祿山，那個統帥大唐一半兵馬的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安牢山鄭重無比的說道。
幽荼大巫點了點頭，目光又變得溫和而慈祥，看著安牢山說道：「送你弟弟去吧，這一把火過後，他的肉體化為灰燼和青煙，而靈魂和你同在！」
安牢山舉著火把的手臂微微顫抖，他上前一步，把火把丟在了柴堆之下。
這柴堆已經是澆過火油的，火把上的火焰接觸之後，熊熊烈火立刻竄出，瞬間吞噬了裹著白布的安祿山的遺體。
熊熊火焰燃燒，熱浪滾滾，幽荼大巫則開始繞著這個柴堆緩緩的走著，一邊走著，雙手又做出奇怪的動作來，嘴中念著讓別人聽不懂的咒語。
安牢山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不動，無聲。
這火焰吞噬著安祿山的遺體，也在吞噬著他的身份，他的自我，他的一切。
這火焰熄滅之後，化為灰燼的是安祿山的遺體，也可以說是他的肉體。
而從此以後，他將以安祿山的身份繼續活下去，擁有著安祿山的一切，繼續去完成他們整個家族的復仇。
這熊熊火焰整整燒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全部熄滅。
在幽荼大巫和安牢山的眼前，只剩下一堆灰燼。
幽荼大巫站在安牢山的身前，看著他聲音冰冷的說道：「以前的一切，都已經灰飛煙滅了。祿山孩兒，現在該去做咱們該做的事情了！」
幽荼大巫故意這樣稱呼安牢山。
只見這個全新的安祿山點了點頭，冰冷的回答道：「母親放心，在我們去往長安之前，范陽、平盧、何東這三個藩鎮的兵馬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現在的形勢如何，都可以隨時起兵！」
幽荼大巫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年來，你的弟弟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啊，這三個藩鎮之內，胡兵胡將佔了絕大多數，少有的漢人兵將，對你弟弟也是絕對的忠心耿耿，你可以放心的去使用他們，不需有什麼顧慮。」
「安祿山」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點孩兒明白，除此之外，這三個藩鎮之內，軍械糧餉俱是充足無虞，起兵之後也無需有後顧之憂！」
安祿山的這三個藩鎮，在李隆基的特別關照和厚愛之下，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兵精糧足，資財豐厚，也是大唐其他的藩鎮所遠遠不能比擬。
幽荼大巫的臉上露出一絲陰冷和得意的神色來，接著說道：「這都要感謝大唐的那位皇帝，對我們如此的厚待，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拱手送給我們的！」
說完之後，幽荼大巫的眼神之中殺氣暴顯，語調之中明顯帶著興奮和激動。
「那就從這三個藩鎮之中同時起兵吧，讓他們顧此失彼應接不暇，把這大唐天下攪個天翻地覆！」
幽荼大巫說完之後，安牢山接著說道：「這些之前我們已經有所安排。這三個藩鎮同時起兵，整個大唐的核心腹地都會陷入戰亂之中。而大唐承平已久，官員和百姓們有幾十年沒有見過兵馬了，咱們兵馬一出，把他們的膽子都能夠給嚇破！」
幽荼大巫點了點頭，看了看地上的那一灘灰燼，神情哀痛一陣，眼神仍舊是陰冷無比。
「說的沒錯，這點對咱們極為有利，兵馬一出他們望風而倒，這樣自然是極好，但你現在也需小心，長安那邊事敗，李隆基已經警醒，怕是他們那邊也做了準備。」幽荼大巫看著安牢山提醒道。
「是啊，這一點也實在是讓人遺憾啊。不過咱們儘快起兵，也能讓大唐猝不及防。大唐的兵馬原本就在西域邊陲，在藩鎮，不在京畿中央，咱們同時起兵，他們也根本來不及調防！」安牢山接著說道。
幽荼大巫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還有一點你也放心，突厥的那位朔葉可汗我已經傳信過去，他們會在大唐西域有所行動，牽制住那邊的兵馬，不會讓他們能夠輕易的撤回調防。另外，吐蕃那邊也是虎視眈眈，黃河右岸的兵馬，大唐應該也不會多有調動。」
「朔葉可汗？突厥那位金珏公主現在是生死未卜，說不定現在已經落在大唐的手中了。」聽幽荼大巫這麼一說，安牢山突然想到了突厥的那位金珏公主呼蘭朵來，也是自己的情人。
興慶宮那晚事敗，她自然也是難以逃脫。死了倒好，若是活著，就是大唐手中的人質。
幽荼大巫陰冷的笑了一下，隨即說道：「這點你無需擔心，無論那個金珏公主是何遭遇，對朔葉可汗都是毫無影響。他是能成大事的人，不會顧念那點兒女親情。」
安牢山點了點頭，默然無語。同樣，在他心中，那點兒女私情自然也是隨時可以拋卻的，不會影響他分毫。
又聽幽荼大巫接著說道：「你這范陽藩鎮所轄地域最大，兵馬最是雄厚，起兵之後，一定要拼盡全力的向大唐的心臟衝殺而去，先取洛陽，再破潼關，一直打到大唐的心臟長安去！只要大唐最為重要的這兩個京都被我們拿下了，整個大唐的脊樑就會被我們給打垮，他們的軍心民心也會崩潰，到時候就可以鎖定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