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京觀
沈鋒心中奇怪,不知道安祿山這次來京還要帶著這樣的東西來。
而排在陣列之前的那些官員們,看到了這四個塔狀的物體,一個個唏噓之聲不絕於耳,還有人掩目不敢看。
沈鋒的心中奇怪,不知為何這些官員會有這樣的反應。
而等這些塔狀物體進入沈鋒的視線範圍之中,讓他能夠看清楚的時候,沈鋒的心中也是猛地一抖。
只見在這些四馬拉著的大車上,所堆積成塔的,竟全部都是人的頭顱!
這些頭顱已經沒有皮肉了,只剩下顱骨,故而是白森森的顏色,這些顱骨穿在一起堆積成塔,從遠處看,正是如同一座白塔一樣!
這四輛巨大的馬車之上,立著這樣的四個人頭塔,每一座塔都由幾百個人頭骨組成,這次安祿山帶來的,足有數千顆人頭!
「好一個安祿山啊,居然把京觀帶到長安來了。」站在沈鋒身旁的陳玄禮冷冷說道。
所謂京觀,就是古代為了炫耀武功,獲勝一方聚集敵屍堆疊而成的巨大屍堆。有的時候更為殘忍,把敵人屍首的頭顱斬下,堆疊城塔,也被稱為京觀。
沈鋒的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涼氣,看著陳玄禮問道:「這個安祿山,為什麼會帶著京觀來到長安?」陳玄禮答道:「安祿山這次來到長安,也是來炫耀軍功的。之前兵部已經接到報告,安祿山在平盧大破契丹的真葉部落,將部落族長及族中男丁無論老幼全部斬殺,女子則
充入軍中為奴。這些人頭,定然是真葉部落中那些被安祿山斬殺的男丁的了。」
沈鋒心中暗暗驚嘆,這個安祿山是如此的嗜殺和殘忍,居然將一個部族的男丁全部斬殺,還把他們的頭顱砍掉堆成京觀,帶到了長安來。
這四座京觀沒有入城,而是最終被安放在了靠近明德門的官道兩側。所有進出長安的人,都能夠看到這個顯赫安祿山軍功,卻讓人駭然驚恐的人頭骨塔。
沈鋒默然無語。待安祿山的人馬全部入城之後,他才跟著一眾官員們緩緩入城。
而在一眾官員的最後面,波斯都督尼涅斯則是停住身子站了一會兒,看著身後的那四座京觀,臉上是極為複雜的神情。
尼涅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跟在官員隊伍的最後面進入了長安城。
……
興慶宮,勤政務本殿,李隆基在這裡接見安祿山。
百官臨朝,列與大殿兩側,而在大殿正中,安祿山身穿大唐朝服,肅然而立。安祿山現在是三鎮節度使了,頭戴進賢冠,身穿的是紫色的朝服,上面綉著九紋章,佩戴金魚袋,腰間系著金絲鑲玉莽帶,加上他高大壯碩的身材,硬朗突顯的五官,顯
的威儀赫赫的樣子。
安祿山已經向李隆基行過了朝禮,而李隆基則是用極為欣喜的目光看著安祿山。「祿山啊,這次你又是立下大功,大破契丹真葉部落,朕實在不知道該賞你些什麼了。朕在崇業坊給你備了一處大宅子,裡面的傢具物什一應俱全,僕役婢女都是朕從宮裡
給你挑選的,今日你來到長安,就可以住在這所新宅子裡面啦。」李隆基興緻勃勃的說道。李隆基給安祿山備下的這處宅院,在長安城內眾多達官貴人的宅院之中也可以稱得上是豪宅了,五進五齣的大院落,裡面所有的傢具和日用品都是御賜的,有些甚至是皇
家制式!
甚至連府宅之內的僕役和婢女,都是從宮裡所挑選的,原本都是皇家的宮女和僕役,安祿山的這般待遇,甚至連很多李隆基親生的皇子都趕不上。
朝堂之上自然有竊竊的議論之聲,而安祿山的目光在朝堂之上掃過一圈之後,這些議論的聲音也消失了。
「陛下,臣這次來長安,也是為陛下祝壽而來,馬上就要到千秋節了,臣帶著大捷而來,也為陛下備下了厚禮!」安祿山看著李隆基朗聲說道。
「你帶來的禮單朕已經看見了。祿山實在是有心啊,你的這份心意,朕收下了。」李隆基笑著回答道,甚是滿意的樣子。
一聽這話,沈鋒也想到了,在跟隨安祿山進入長安的隊伍之中,還有幾十輛裝著貨物的馬車,看來就是安祿山給李隆基所準備的壽禮了。
「陛下,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開恩!」只見安祿山跪了下來,雙手伏地,向李隆基叩首說道。
李隆基稍稍感到驚訝,看著安祿山問道:「祿山有何請求啊,直說便是,無需下跪,快快起身!」
只見安祿山仍舊是跪著,將自己的身子直了起來,臉上是極為懇切的神色。「陛下對臣的恩情比天還大,比山還高。臣自幼失父,是被母親帶大,也從沒有感受過父親的疼愛。臣何其有幸,此生能夠遇到陛下,恩厚如父!臣懇求陛下收臣為義子,
讓臣此生能夠父母雙全!」安祿山說的是情深意切,也是動容無比,眼眶似乎都有些微微濕潤。
一聽這話,大殿內站著的群臣們都是面面相覷,互相看了看,不知說什麼才好。
楊國忠站在群臣之中,用一雙冰冷如劍的目光投向了安祿山這邊,一對眉毛微微豎了起來,眼神之中立刻充滿了敵意。
要說在當今群臣之中,能夠比自己還得到李隆基的寵幸的,就是這個胡人安祿山了。
這個安祿山不僅得到李隆基的寵幸,還是當今大唐唯一的三鎮節度使,手中握著大唐將近一半的兵馬,實力強橫。
要說李林甫是自己在朝堂之內對手的話,這個安祿山就是自己在朝堂之外最大的勁敵!
「這……」
李隆基一時間也是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之前他也曾經有過一個義子,也是他從小養到大的,正是王忠嗣。
可王忠嗣被自己剝奪了一切的兵權,貶官到了漢陽去當郡守,而後竟然病死。而在李隆基的心中,除了有些痛惜之外,竟也稍稍生出了悔意來。自己剛剛失去了一個義子,而這個胡人又在大殿之上當著群臣的面要當自己的義子,這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