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霓裳羽衣
這場宴會只持續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太子李亨便起身告辭，自己一人前往李隆基所居住的興慶宮，向他那位龍體欠安的父皇請安。
這也是李亨極為聰明的地方，無論自己的父皇怎樣防備和壓制自己，作為太子，總要時刻展現出對父皇的關心來。
看李亨走了之後，沈鋒則借著敬酒的機會來到了晟親王的身前，簡短交談了幾句之後，趁著身旁無人，沈鋒也把自己心中的那個疑問給問了出來。
「王爺，兵部尚書陳玄禮大人今日為何未曾出席啊，一早也未見他在城外迎接。」沈鋒看著晟親王問道。
晟親王神色平靜，看了看周圍，隨即壓低聲音對沈鋒說了一句：「陳玄禮大人那邊出事情了。」
「什麼，陳大人出事情了？」一聽這話，沈鋒的心中咯噔一下子。
而就在此時，李林甫端著酒杯，也向晟親王這邊走了過來。
晟親王面色依舊平靜，隨即對沈鋒快速說了一句：「稍後詳談。」
沈鋒也不想和李林甫多有言語，隨即向晟親王舉杯行禮，心中惴惴，返回了自己的席位。
……
興慶宮，花萼相輝樓外。
太子李亨躬身肅立，沒過多長時間，高力士從樓內走了出來，快步來到了李亨身前。
「想不到殿下凱旋歸朝，這麼快就來到這興慶宮了。」高力士面色沉沉，看著李亨說道。
對於李亨入城的那番待遇，高力士自然心中清楚，故而臉上並沒有帶著太高興的神色，而是神情溫和的看著李亨問道。
「父皇龍體欠安，兒臣心中挂念，宴會上也是食之無味，特來探望請安。」李亨抬頭看著高力士說道。
高力士點了點頭，說道：「太子殿下果然是至純至孝啊，殿下稍等，雜家這就去通傳。」
說完之後，高力士轉身再次進入了花萼相輝樓。
李亨仍舊是躬身肅立樓下，可卻隱隱聽到樓上似有弦樂之聲。
片刻之後，一層的樓門打開，高力士快步而出，手中拂塵輕掃，看著李亨說道：「太子殿下請！」
說完之後，引著李亨走入了花萼相輝樓內。
李隆基此時在二層，李亨剛剛想沿著樓梯上樓，就見從另一側的樓梯之上，幾名手拿琵琶的樂府女官悄然下樓，進入了一層一側的一間廂房。
李亨的心中稍感異樣，卻也緩步走上了樓梯，來到了花萼相輝樓二層的一間廂房之內。
李亨還在樓梯之上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從二層傳來的龍涎香的香氣，這香氣和一般的龍涎香還有些不同，裡面還混合著花蜜的香味。
李亨也曾經聽人說過，這種混合著花蜜香氣的龍涎香是楊玉環所最愛，有極好的鎮定安神的作用，故而在這興慶宮內，只要有楊玉環出現的地方，基本上都會焚上這種花蜜龍涎香。
看來楊玉環是和李隆基一起在這花萼相輝樓的二層之中了，李亨沿著樓梯走了上去，隨即進入了二層一間較大的廂房之內。
只見這廂房之內甚是空曠，沒有擺著什麼傢具物什，香樟木製成的地板潔凈的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而李隆基此時斜躺在廂房之內的一張卧榻之上，身上穿著明黃色的便服，頭上只是帶著一個極為簡單的白玉冠。
李隆基微微的咳嗽了幾聲，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李亨這裡，開口說道：「是亨兒回來了啊。」
此時站在李隆基身旁的，一個衣裝奇特，體態豐腴的女子。
女子身上穿著特製的綢緞衣裝，顏色幻麗，如同天上的霓虹一般，而在這女子的肩上，這披著用純白色羽毛製成的小披肩。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楊玉環。
一看到楊玉環這一身打扮，李亨心中也想了起來，之前曾經聽宮人說過，自己的父皇李隆基，曾經親自給楊玉環編曲編舞，排演了一支舞蹈，名叫霓裳羽衣舞。
而想到剛才自己在上樓梯的時候，幾名樂坊的女樂官手拿琵琶，從另一側的樓梯悄然下樓，楊玉環在這空闊的廂房之內，這一身打扮，看來父皇定然是在這裡欣賞楊玉環所獨有的那一支的霓裳羽衣舞了。
自己剛剛班師凱旋，進入長安城內，自己的父皇並沒有出城迎接，而是在興慶宮內，在這花萼相輝樓焚著花蜜龍涎香的廂房之內，欣賞著自己愛妃的舞蹈。
龍體欠安？
李亨的心中一陣寒冷。
此時一名宮娥端了一盞茶過來，楊玉環則是親自捧起，端到了李隆基的面前。
「聖上還是趁熱飲下吧，這幾日風寒厲害咳嗽不止，這川貝雪梨湯最是對症。」楊玉環語氣關切的對李隆基說到，也將目光稍稍掃過綠李亨這邊，神色微微異樣。
李隆基隨即接過茶盞，仰頭喝了一口，隨即又是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陛下還是同太子殿下相談吧，臣妾告退。」楊玉環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即行禮後轉身離開。
待楊玉環走到李亨身前的時候，李亨微微低頭拱手行禮，嘴裡輕輕地喊了一聲：「貴妃娘娘。」
楊玉環隨即微微欠身行禮，也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楊玉環的臉上稍稍有些複雜的神情，並沒有多說什麼，緊接著離開了這間廂房。
而李亨低著頭，並沒有看著楊玉環，可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異常的利劍一樣，投在了眼前的地面之上。
「兒臣聽聞聖上龍體欠安，心中挂念，特意前來請安。」李亨低著頭，語帶關切的說道。
李隆基則是輕輕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盞，說了一句：「沒想到亨兒這麼快就來到為父這裡了，原本打算在宴會過後再招你過來的，近前來吧。」
李亨隨即走到了李隆基的坐榻之前。
而此時李隆基緩緩的站起了身來，扶住了李亨的身子，讓他和自己同坐一榻。
李亨此時也留意的觀察了一下李隆基，只見他面色稍稍有些蒼白，不時的微微咳嗽一下，看來確實像是身體有恙。
只見李隆基將目光投向李亨這邊，帶著溫和和慈祥，開口說道：「父皇這幾日來偶感風寒，咳嗽不止，御醫讓朕在宮內靜養不要外出，故而今日亨兒凱旋歸來，父皇沒有到長安城外去迎接。」
李亨急忙說道：「父皇龍體關乎天下社稷，自然是萬萬閃失不得，城外風大，又需車馬勞頓，父皇實在無須為兒臣擔此風險。」
聽完李亨這番話，李隆基微微點頭，臉上是稍稍有些欣然的神色。
李隆基的目光移向別處，臉色稍稍沉了一下，隨即開口說道：「亨兒今日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