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眼
chapter 14
面對突如其來的換戲，白歆雖然滿腹疑問，卻也隱約明白，這很可能是應對「熱搜事情」的措施之一。
「啊好，」她趕緊順著導演的話道，「我以為您要統一導遊戲部分呢！陳導，我還處於初學者階段，等會NG了，您可要多包涵。」
並且，她還半開玩笑地給陳導打預防針。
誰知，一貫嚴苛的陳導竟笑了，他說：「沒關係，今天就是找找感覺。」
頓了頓，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肘撞了下韓雲進道：「這樣吧，雲進，等會我們拍女主和教練solo的戲份，你先和歆歆演練一遍。」
聞言，白歆和韓雲進不約而同看向對方。
下一秒，男人頷首，說了個好字。
接著，兩人在工作人員的注目之下，走向並排的兩台電腦旁。
白歆看似淡定，其實內心無比緊張，她忍不住用餘光打量周圍的人。
卻見方才還滿臉八卦的大家，此刻已全部化為瞭然，竟像是相信了陳導的託詞。
這不禁令白歆懷疑，究竟是因為經紀人疏通了陳導，還是陳導所言非虛，昨晚韓雲進的行為真是受他之託。
思索間，她和韓雲進已經抵達電腦旁。
白歆這才發現，屏幕之上，連主角們的遊戲賬號都已經登錄成功，難怪工作人員們都信以為真。
韓雲進邊替她拉椅子邊問：「了解德瑪西亞這個英雄嗎？」
是了，女主與教練第一次見面，不打不相識，先solo（單挑）了局。也正是這局遊戲，讓教練看到了她的天賦，決定幫助她留在俱樂部。
而他們solo所使用的英雄就是德瑪西亞之力，蓋倫。
白歆很喜歡這幕初遇戲份，當初專門研究過這個英雄。
於是她彎唇，笑得極其自信：「了解！身披重甲、手執闊劍、長相英俊的那個英雄對吧？有個叫拉克絲的妹妹，身先士卒保護四皇子……而且，我查資料看見有個比賽就被命名為『德瑪西亞杯』呢，好像這個英雄還是新手必備。」
女孩背誦了一長串英雄背景故事，對於其屬性、技能以及所需裝備，隻字未提。
韓雲進睨她，心想，果真是完全不了解。
「白歆，」他面無表情喊她，「記得前幾天我們開黑打王者榮耀嗎？」
「嗯？」白歆不明所以，「你玩李白我玩守約那次么？」
韓雲進：「對，你那時研究百里守約尾巴的時候，我說了什麼？」
白歆：「……先了解英雄技能和屬性那句嗎？」
韓雲進好整以暇的盯著她，彷彿老師看著未完成作業的學生。
「雲神我後來都有看技能的！」白歆著急地解釋，「德瑪西亞這個是我看劇本時就查的，他的背景故事有點意思，我就看入迷了……」
韓雲進微不可查翹唇，不再逼問，指尖點擊滑鼠說：「先進房，我們邊打邊解釋。」
白歆沒有異議。
因為是solo局，兩人單獨創建的自定義房間，不多時，他們就開始了演練。
韓雲進買好裝備后對她說：「跟我一起來中路，我先給你講解技能。」
「恩恩！」白歆邊回答，邊朝著正中央那條大路裸奔而去。
十秒鐘之後，兩個一模一樣的騎士在中路碰面。
白歆忍不住道：「雲神，下次我得買個皮膚和你solo。」
韓雲進不假思索回：「英雄聯盟皮膚不加攻擊也不加血。」
「不是，」白歆解釋說，「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打起架來跟自虐似的。」
……
韓雲進沉默一瞬，直接下了禁言令：「從現在開始，你聽我講解和指揮，不要說話更不要聊天。」
白歆不明白男人為什麼忽然嚴厲，卻也只得默默點頭。
「好好看，好好聽。」韓雲進說著就開始在她面前演示。
只見身披鎧甲的騎士，舉起寶劍跑得飛快。
「這是Q技能，能加速。」
旋即，騎士對著她一砍，她所有的技能框都暫時被鎖。
「滑鼠右鍵你要攻擊的對象，Q還能沉默。」
說罷，韓雲進側頭對她說：「你來試試。」
男人的目光落在白歆身上，她感覺像是期末考試的監考老師站在自己旁邊，盯著她寫數學應用題。
心中莫名緊張，握住滑鼠的手不自覺縮緊，她卻不得不點頭應好。
接著，白歆左手重重摁下Q，停頓了約莫一秒半去看技能框，然後她才操縱著小人跑起來。
「咦~真的可以加速誒！」她圍著韓雲進的小人跑圈圈，終於想起來右鍵攻擊他，Q技能卻已經開始冷卻，沉默失敗。
韓雲進忍無可忍，舉起闊劍對準她一Q，質問：「玩呢？」
……
白歆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就是放對技能，覺得有點兒興奮。」
韓雲進瞪她一眼，說：「先升級，到六級再統一講解。」
白歆立刻反問：「可是我菜，一個個技能講解會不會更好學？」
韓雲進認真的說：「手把手教最好學，你需要我在劇組，那樣教你嗎？」
他特意咬重「劇組」兩個字。
白歆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起自己的「熱搜事件」風頭還沒過，只好作罷。
於是，接下來兩人相對毆打小兵升級，韓雲進時不時先告訴她，諸如「W是加護盾」、「E是炫舞大劍」、「R是審判斬首」等基礎技能。
白歆記得也不錯，每次都能放出來，只是效果一言難盡。
當她第五次轉圈迷路，對準小兵放大招而失敗時，韓雲進終於扶額起身，走到了她身後。
「往左邊坐一點。」他站在她身旁無奈地道。
「嗯？」白歆微頓，心頭劃過一猜想，旋即立刻挪動椅子。
「雲神……」
「認真看我是怎麼操作的。」韓雲進不等她話說出口就打斷。
他實在沒轍，最終決定用女孩的電腦，近距離操作給她看。
「好。」白歆心臟狂跳，節奏全亂，卻還得佯裝鎮定。
男人離得那樣近，腰部幾乎與她手臂相抵，周遭全是他的氣息。
白歆需要極力剋制才不至於分心。
「看見沒，按下Q的瞬間就要起跑，E的時候別離人太近，R要等對方血線至少掉三分之二的時候才放。」韓雲進已經完全進入嚴師態度，絲毫沒覺得這樣的距離有何不妥。
他雙手操縱滑鼠鍵盤，目光落在屏幕之上，沒有發現女孩正在偷看自己。
須臾，他垂眸，四目相對，女孩的臉粉撲撲的。
他微怔一瞬，問：「看會了嗎？」
白歆以為自己偷看被逮了正著，臉上的熱擴散到耳尖。
她穩了穩呼吸，抿唇搖頭，「沒、沒有。」
……
……
空氣突然都安靜了。
韓雲進從來沒教過這麼笨的學生，但偏偏又無法生氣，他沉默片刻，嘆了氣。
「白歆，我再給你演示兩遍。」他最終選擇了妥協，「第一遍，QWE一個技能一個技能的放，第二遍，QWER連續放。」
話畢，他回到自己的電腦前，讓白歆站在自己身邊看。
男人話中的無力感太甚，白歆這次絲毫不敢懈怠，用力掐自己掌心一把，謹防胡思亂想。
她乖乖在男人身邊罰站，第一遍，目光落在韓雲進操縱鍵盤的手上，第二遍，仔細盯著屏幕。
「現在懂了嗎？」演示完畢之後，韓雲進問她。
白歆遲疑一瞬，說：「應該懂了吧……」
韓雲進：「你打給我看。」
白歆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進行「期末考試」。
與此同時，場景已經搭建完畢，陳導從兩人側面走了過來。
他見白歆背脊挺直，雙唇抿緊，臉上全是緊張的模樣忽然大喊一聲：「等等！」
白歆僵住，與韓雲進一道側頭看嚮導演。
「歆歆你保持現在的狀態，我們立刻開始拍戲！」陳導看起來有些興奮，「你現在這期待又緊張的神情太到位了，這很貼切和偶像教練solo的心情，你坐著保持住！」
說罷，他立刻側頭指揮：「快，攝像機、打光師過來，先在這兒給歆歆拍個特寫！」
然後，現場的工作人員便都行動起來。
韓雲進有些大開眼界，他才知道，現場拍戲還能這麼隨心所欲。
眼見著設備被一件件拿過來，他就準備讓位，卻冷不丁被女孩叫住。
「等等，雲神！」白歆急急地道，「你先別走，你走了我就沒這種情緒了，能麻煩你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盯著電腦驗收我的學習成果么？」
韓雲進腳步一滯，定定看著白歆。
「雲進，歆歆說得對。」不等他回答，陳導先過來了，「你來這兒站著，既能看著歆歆，也方便後期剪輯。實在不行，你臨時替一下教練也行，反正就一個背影。」
「行吧。」韓雲進默了默，最終沒有拒絕。
隨後，他見識了劇組的臨場發揮。
白歆坐在那，當他一聲令下讓其開始時，她臉上的表情立刻恢復到陳導過來之前，彷彿身邊的機器都不存在，彷彿周圍只有她和自己。
於是，韓雲進不禁也還原自己的角色，他下意識盯著電腦屏幕。
只見紅色方的德瑪西之力，舉著寶劍跑向藍色方英雄，Q沉默之後，對方自動攻擊觸發，也舉劍與她對抗；接著，白歆摁下W，金色的護盾籠罩；她再E旋轉，最後當敵方英雄血量越來越低時，她再R大招。
「first blood！」
音響播報她拿下一血的戰況。
白歆眼睛猛地瞪大，唇角上揚，她騰地從椅子里蹦起來大喊：「我成功了！」
她眼中的狂喜極其真實，眸子一閃一閃的，回身看著韓雲進笑。
韓雲進怔忪片刻，旋即揚唇誇她：「嗯，做得好。」
聞言，白歆反而一愣，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斂起來。
鏡頭將這一幕幕全部記錄，陳導滿意叫停：「cut！非常好，歆歆你這臨場發揮很不錯，我對這段劇本有了新的想法。編劇呢，過來和我討論一下，歆歆你去準備表白那場戲吧，下幕拍那個……」
導演說著，就找編劇討論修改劇本的事了。
白歆還愣愣立在原地，而工作人員們卻圍了上來同她攀談：
「歆歆，你剛才的臨場發揮真的很棒呢！」
「對了歆歆，導演說表白戲還是這套衣服，呼應和男主初次見面的場景。」
「誒，對了歆歆，原來你和雲神學習的時候，這麼認真啊？」
「對對對，好像考生哦哈哈哈哈」
……
而這些誇讚，白歆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腦中還迴響著韓雲進那句「做得好」。
不知為何，她感覺那句話像摻了蜜，甜到心坎。
隔著嘰嘰喳喳的人群，白歆望向男人，恰好，對方也看著她。
忽的，男人對她勾唇一笑，轉身離開了。
白歆心一顫，有種徹底淪陷的感覺。
她不禁也露出微笑，看似在回應周圍的人們，卻其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這時，人群之中，忽然有誰大聲吼道：「哇哦，歆歆你昨晚居然捐了140萬啊？！」
「哎，你也看見那個微博了么？」有人立刻附和，「我們歆歆真善良，不像有些人，什麼都不捐就跑去慈善晚會的紅毯了。」
「是啊，有的網友還說什麼道德綁架，拜託，人名字就叫『慈善晚會』！你不捐款算哪門子支持慈善啊？」
……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話題如龍捲風般，瞬間從白歆的臨場發揮，轉移到晚會捐款數目上。
冷不丁聽到晚會相關的內容，白歆回神，保持微笑道：「為慈善做貢獻，應該的嘛，謝謝大家的捧場，我先去補個妝。」
「嗯啊，歆歆你去吧，別理那個弋甜了。」
「對，等我們成片出來，吊打她這個到處蹭熱點的小婊砸！」
咦？
白歆腳步一頓，這種捐款明細被爆出來並不意外，她原本不關心，可弋甜的名字一被提起來她就來了興趣。
「甜姐？」她面上還是做得很有禮貌，回頭疑惑詢問，「為什麼突然提到她呢？」
大家見她表情真的很迷茫，不像裝的，便立刻有人揣著手機到她身邊道：「歆歆，你和弋甜又上熱搜啦，你竟然還不知道哦？！」
白歆垂目，一眼看見兩個醒目的熱搜詞條：#白歆捐款#、#弋甜蹭紅毯#。
她挑眉，恨不得立刻去點那個#弋甜蹭紅毯#的詞條，可周圍人太多了，她這樣做太明目張胆，難免落人話柄。
於是，頓了頓，她聳肩道：「累了累了，整天掛頭條真的lay了，我還是去補妝看劇本吧。」
話畢，她便迅速開溜。
當白歆剛回到休息室，她點進熱搜之後，恍然大悟。
她和弋甜從劇本撕到紅毯，本就熱度極高，在捐款明細爆出來之後，她們又少不了被拿來比較。
而落跑的她捐款140萬，最近鬧得風風火火的弋甜，卻是一毛不拔，也難怪#弋甜蹭紅毯#被刷上了熱搜。
白歆心裡一樂，點開了熱搜微博下的評論，可謂腥風血雨：
——捐款明細真乃照妖鏡，我歆雖然沒合照，但人家捐款百萬哦:)
——某些人哪裡是蹭紅毯那麼簡單啊，她還蹭吃蹭喝蹭熱點呢！現在想想，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和國民女神撞紅毯撞衫臭表臉蹭熱度哦[白眼]
——好好的慈善晚會被你們這群鍵盤俠搞得烏煙瘴氣，某家粉光會diss，還記得地震逼捐的事嗎，道德綁架要遭報應的[微笑]
——講什麼道德綁架？慈善晚會的主題不就是募捐嗎？？？又想博慈善名頭，又蹭紅毯蹭熱度，但是不捐款，那她好棒棒哦！
諸如此類，如同弋甜故意發遊戲視頻那晚，評論風向幾乎一邊倒。
只不過，這一次，大家都站在了白歆這邊。
她靠在椅子里，笑得樂不可支，連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都不知道。
「什麼事這麼開心，說出來讓我也放鬆放鬆。」佘芮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歆差點沒從椅子里摔下去，她下意識起立，心虛地說：「芮、芮姐，你還沒走呀，我就看個捐款熱搜……」
佘芮瞪她：「你還笑？知不知道把捐款熱搜頂上去，我費了多少心力？！」
白歆微怔，旋即瞭然：「啊，原來是這樣……謝謝芮姐，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提升芮姐的工資！」
轉移公眾目光這事，公關團隊早就得心應手，佘芮此行目的也並非在此，便不咄咄逼人。
她讓女孩坐下，說：「白歆，我現在來找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你。」
白歆迷茫問：「芮姐，我什麼事你不知道啊？」
忽的，佘芮目光陡然銳利，直抵人心。
她雙手放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將白歆框住質問：「你是不是和韓雲進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