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叛逆期的孩子啊。
揉了揉額角,少女打開房門。
一抬眸,對上那雙冷漠的眼。
少女蹙了蹙眉,不由歎了口氣。
叛逆期的孩子真麻煩啊!
客廳的鍾,指針已經劃過九點,她回來的晚了。
他沒有問她去哪了,甚至沒有跟她打招呼。
默默走到廚房倒了水,轉身上樓。
少女斂眸,無聲的笑了笑。
他在等她。
擔心什麽呢?
她那麽大個人了,難道還會丟了不成?
她在打破常規。
不屬於文馨的行為舉止會慢慢浮現。
她不是那般溫順守禮的女人。
她有必要讓某些人知道。
依附於男人而生的菟絲花,隻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而文馨的那個丈夫,吃完飯之後就在書房待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離開家那麽久。
“嘖。”
曲書言,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丈夫,似乎更癡迷於她的身體。
哦,應該說,床技。
妖豔的笑意漫上嘴角,微眯的眼中滿是嘲諷。
或者說,他太自信,自信自己對文馨的了解。
世間難尋的賢妻良母,他沒有不放心的理由。
“嗬。”
少女彈了彈指甲,視線落在客廳的沙發上。
有一處凹陷,皺褶雖淺,但還是能一眼就看得出來。
他在這裏,坐了很久。
少女輕輕歎息。
“統兒。”
是的,曉栩大人。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雖然是自欺欺人的笑話。但是,年輕人就是有做夢的權利,不是麽?”
是的,曉栩大人。媽蛋說人話!本係統聽不懂啊!
“她很好。”
少女低聲一笑。
“比我好。”
……
然後。
他見她的次數更多了。
都是聰明的孩子,總是被老師們拿出來放在一起說道。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甄箏轉到了曲臨博的班級。
他們是公認的情侶。
連老師們都承認的情侶。
不管老師還是同學,都自認為非常知情識趣的給他們創造兩人世界的條件。
老師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因為戀愛影響學習。
他們覺得啊,有上進心的孩子處在一起,隻會互相激勵,而不是互相扯後腿。
而且,小兩口成為競爭對手,爭取年級第一,不也是一種情趣麽?
就因為他的溫和有禮。
他想。
他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他是被那個男人強行灌輸這樣的思想,強硬命令他成為與他一樣的偽君子。
後來,同學們發現,有什麽不一樣了。
不一樣的不隻是他一個。
仿若憂鬱貴公子般的曲臨博,現下流露出的是懾人的冷。
而向來都沒心沒肺陽光燦爛的韓於飛,變得倨傲不羈,偶爾會透出凶狠的狼性。
韓於飛在他們這些同學眼裏,隻是個愛惹事的問題少年,其實連不良都算不上。
可如今,他們覺得他好像就是混黑的,還是個大佬。
雖然年紀上去了人都要成長,但他們明顯長歪了吧?!
曉栩:看我幹什麽?關老子屁事!
係統:論不要臉她是無敵的。
曉栩壓根就不想帶孩子,她能保證的就隻有他們前路一片光明。
對,光明,和她完全無關的一個詞。
係統:你有點自覺啊摔!
曉栩隻知道,因為生意做大了、知名度也高了,曲書言現在總是被邀請參加一些上流的宴會。
必定會帶著她。
小家碧玉本是上不了台麵的。
若是文馨本人,內心會有隱約的自卑感。
生活圈子不同,文化差異太大,確實會出現很多的問題。
她不一樣啊。
她和曲書言在一起,占主導地位的人,隻能是她呀。
在那些成功人士眼中,仿佛沒有這位知書達理羽扇綸巾的妻子,曲書言依舊是那個隻會咬文嚼字的迂腐書生。
企業家?生意人?
麻雀就算飛上枝頭,他也變不了鳳凰。
更別說,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曲書言四十多歲了,他確實可以說是個成功的富一代。
但是,在真正上流人的眼中,他和暴發戶沒有區別。
就是拚命想要往上爬,吃相難看又貪婪的什麽都想吃下,但不過是囫圇吞棗。
遲早會吐出來。
她不一樣啊。
智慧人都看得出來,她再如何低調做人,有些東西就是藏不住的。
叫這明珠蒙塵,更是讓人想看他跌落泥潭的模樣。
他,憑什麽啊。
曝光率高了,韓於飛都能從相識的叔叔伯伯口中聽到那個人。
連他那雙除了彼此誰都看不到的父母也忍不住誇她。
明明事不關己,但他與有榮焉。
少年人有些藏不住心事,他說,若那人是他老師,他必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可惜了。
他們都覺得,真是太可惜了。
竟然因為嫁了人,就從此在家相夫教子。
簡直暴殄天物。
而且。
所有人都不明白,文馨到底看上曲書言什麽了?
果然是因為從來沒有談過戀愛,被男人三言兩語就騙上床了?
嗯,文馨確實是這樣。
這已經不是可惜的程度了。
人心啊,就是這種東西呢。
曉栩是真的什麽都沒做,還在鋪墊階段,他們就自己把故事全都補齊,可能腦補的比她寫的劇本還要誇張。
時間在推移。
韓於飛見不得少女的暴躁在累積。
每天看著父母秀恩愛,而兩個姐姐還經常拿他和自己的“新玩具”比較,叫他越發暴躁。
雖然他自己根本不清楚,他到底為什麽要暴躁。
因為世家之間交好,所以和寧家經常往來,有些事越發被擺到明麵上。
比如說,寧馨喜歡他,越來越喜歡。
寧馨是真正意義上不諳世事天真活潑的大小姐。
心直口快,沒有城府,而且待人真誠不做作。
本是韓於飛會喜歡的類型,是那種……偶像劇經常會演的,歡喜冤家終成眷屬的類型。
不幸的是。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真的隻是因為對於現實而言實在太過荒誕無稽,而被大人們創造出來自欺欺人的笑話啊。
在現實世界裏,惡毒的皇後,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她有美貌,她有手段,她有權勢。
她為什麽會輸?
就因為她不是主角。
是麽。
他們年歲尚輕,暫時沒有提到訂婚的事。
可明裏暗裏,這些話題不知被提及多少遍。
韓於飛暴躁的難以忍耐。
凡事。
得有個契機。
這不好。
非常不好。
少女有了新的習慣,習慣了晚歸,而且越來越晚。
當曲書言發現時,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裏把她找回來。
她還是沒有帶手機。
曉栩本人不可能有帶手機的習慣。
這個咱們要清楚。
她是全知全能的神啊。
要手機做什麽?
俗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的。
雖然鬼碰到某人都會繞道走。
但是。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呐。
曉栩並沒有刻意往那種昏暗的小巷走。
她是被人拖到小巷裏去的。
曉栩:???
係統:可憐的孩子。(指綁匪)
拖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確實是好辦事。(指少女)
要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怎麽好意思展現出非人的武力值呢?
襲擊曉栩的人估計是個慣犯,無論是行為的連貫性還是得手後的行動線路都十分流暢。
他從身側勾住少女的脖子,叫她因為害怕被勒死而不敢反抗。
拖行到小巷後讓她麵朝牆壁,避免她看到他的正臉。
少女的手掌撞在牆上蹭破了皮。
但在這個時候,她腦子裏想的卻是別的事。
曉栩:統兒,你說我是直接把他四分五裂還是交給警察叔叔啊?
係統:這是個法治社會,還是交給警察叔叔比較好。
壯漢喘著粗氣去摸少女的腰,將她束進長裙裏的襯衫用力拽出來。
本人根本不會痛也絕不會參與“X色事件”的少女毫無壓力的神遊天外。
在外麵犯事,總歸講究個速戰速決,所以壯漢立刻轉移陣地,去撩少女的裙子。
她的肩胛骨被一隻粗糲的大手毫無憐惜的壓著,叫她的上半身被迫貼在牆上,這樣一來,臀部就會身不由己的抬起。
他顯然做慣了這種事。
少女眯起了眼。
曉栩:但是呐……對於這種人呐,□□犯才關多少年?關五年還是十年,對這種人來說應該沒有區別吧。
係統:……本係統不懂。
曉栩:所以啊……
這世上每天會死那麽多人,流浪漢更是被公認的汙染環境的垃圾。
沒有人會在乎。
所以啊。
壯漢的手已經沿著少女的襯衫向上,想要碰觸她不可褻瀆的柔軟。
裙子堆疊在腰間,汙穢的手觸上了衣料的邊緣。
所以啊。
少女低垂著頭,肩膀在顫抖。
她在笑。
係統:……我有句話……就不講了。
她顫抖的厲害。
嘴角不可抑製的上揚。
仿佛有血腥味從她身上溢出。
……
不是錯覺。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少女身上一輕,又聽一道重物落地的撞擊聲。
少女陡然回眸。
對上一雙。
狼的眼睛。
曉栩:……呃?
係統:曉栩大人是不需要監控或是警報的全知全能的神!棒讀
曉栩:等等等……等一下?
係統:係統休眠中ing。
少女瞪大了眼,似是被嚇壞了,眼眶微紅。
她站直了身子,裙子自然做自由落體。
可少年剛才就看到了。
她纖細的不堪一握的腰肢,還有那雙不住打顫的皙白雙腿。
而現在。
少女長發淩亂,襯衫皺巴巴的耷拉著,甚至有幾顆扣子被崩開。
少年眼底漫上了血霧。
他……怎麽敢!
長期壓抑在心底的暴躁有了發泄口。
少年嗜血的瞳眸死死釘在壯漢臉上,每一拳每一腳,都炸裂出血花。
他連一根手指都小心翼翼不敢碰觸的人呐。
被他埋在心底不願與任何人分享的寶貝啊。
他怎麽敢!褻瀆!
曉栩:我滴個乖乖。拍拍小心肝
係統:能不能不要這麽事不關己的感歎啊你這隻人渣!咆哮臉
曉栩:哦。冷漠臉
少年高舉的手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握住。
是輕到不能再輕的力道,卻成功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你放開,我要殺了他。”
曉栩:我是很想讚同你啦,但是……
“我不放,你不能這麽做。”
“他……他傷害了你!”
“沒有,小飛,我沒有受傷。”
他氣喘如牛,是抑製不住的憤怒。
他的眼依舊盯著地上哀叫打滾的壯漢,那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她的善良,不應該用在這種人渣身上。
係統:這話本係統聽著好想笑啊!!!
曉栩:憋著。
係統:哦。冷漠臉
少年輕而易舉就掙開了少女的手,還想上前補刀。
然而下一刻,他勁瘦的腰身被一雙手臂纏住,如水藻般束縛著,無法掙脫。
連同心髒。
萬籟俱寂。
他突然就明白了。
自己焦躁的,真正理由。
還有,遷怒於地上那人的,真正理由。
他,這般小心翼翼不敢碰觸,生怕冒犯了那人。
可眼前這人憑什麽可以無所顧忌肆無忌憚的犯下惡行!
——他做了你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將少女牢牢禁錮在懷裏。
用這雙沾滿罪惡的雙手撫遍她的全身。
叫她顫抖著、低泣著、怯懦著、恐懼著、敢怒不敢言的……
承受著。
他的蠻橫。
他的粗魯。
他的暴行。
他的……愛。
“小飛,不值得的。這種人不值得你為他髒了雙手。你的人生不該因為這種人染上汙點。”
早就……髒透了。
他自嘲的想著。
不僅如此。
他現在就很想……很想很想……把她弄髒。
把她,全身上下,染成自己的顏色。
濃黑漫上心頭,覆蓋了他全部神經。
“小飛?”
少年終於對她的話有了反應。
一低頭,紅腫出血的雙手映入眼簾。
少年眉頭一蹙,強硬拉扯少女的手,將她一路拉到自己車上。
“小、小飛?”
他怒到極致,麵無表情。
不。
不隻是憤怒。
不為人知、甚至不為己知的肮髒念頭一旦浮上表麵,便再不可能抑製。
有什麽更深、更沉、更黑暗的東西自心間破土而出、瘋狂生長、鋪天蓋地。
他會失控。
將少女摁上副駕駛,係上安全帶,他沉默著回到駕駛座。
油門踩到了極致。
“……安……安全帶。”
少年譏誚的勾起嘴角。
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在擔心他。
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曆了什麽災難?
如果他晚到一步……
係統:那人大概就會四分五裂了。無慈悲
曉栩:是的呢。微笑
少年根本不敢往下想。
他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
忍不住動手殺人。
少女輕輕歎了口氣。
“小飛,我是個成年人了。”
她的視線落到窗外,語氣很是平靜。
“我是個已婚婦女,不是什麽純真無暇的小姑娘。就算真的發生什麽,我依舊會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報警走流程。我甚至能想到,如果我丈夫知道了這件事,嫌棄我想和我離婚,我也能接受。但是你不一樣。”
她垂下了眼,微微笑著。
“我的人生就這樣了。但是你不一樣。你的未來定然是光芒萬丈、萬眾矚目。你會站在金字塔頂端受人膜拜。他們仰望著你,你是那般完美無缺的……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我希望你好好的,什麽都好好的,所有所有。不管是你的人生還是你的情感……你的……”
“夠了。”
少年開口,話語冰冷。
少女抿唇,不再言語。
他笑了。
低沉的笑聲,不似少年人。
好不了。
他想。
他從來就不好。
遇到她之後,更加好不了。
他。
愛上了別人的妻子。
他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有多不可限量。
他隻知道。
沒有她。
他根本就……
沒有未來。
他掃過她依舊溫和平淡的容顏。
貪婪的。
晦暗的。
暴戾的。
他絕對不能接受。
沒有她的未來。
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會明白。
她眼中、她心裏,所謂的好孩子,到底在想什麽齷齪的事情。
係統:她知道。無慈悲
曉栩:是的呢。微笑
少年才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明白,他身上的那股子黑氣都快具現化了。
能夠清晰感知人類欲求與負麵情緒的神明大人怎麽可能無知無覺?
她沒有與他對視,卻突然驚慌起來。
“我要回……”
“就你現在這副樣子?”
“……”
曉栩:統兒,他是不是要開始崩人設了?
係統:嗬嗬。
並不是崩人設,而是不想再假裝乖孩子了。
她不認路,不知道少年要帶她去哪裏。
曉栩:統兒,我腦子裏出現好多先奸後殺再奸再殺的橋段!
係統:……角色對換才有說服力。
曉栩:嘻嘻嘻。
知曉了自己內心的少年,意外的鎮定下來了。
有些事,若不籌謀周全,隻會弄巧成拙。
是啊。
她啊。
可是別人的妻子。
濃霧越濃,黑暗越黑。
在這濃稠的黑霧中,一絲一絲,蔓延出豔麗的血色。
血色堆疊,凝聚成無盡的黑。
周而複始。
深淵具現。
“交給我。”
少年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
充滿了安撫意味。
“我不會傷害你的。”
“……”
這話聽著就有點“那什麽”的意味。
他以為她什麽都不懂。
少女隻想翻一個優雅的大白眼。
她真的……
真的……
不想再忍下去了!!!
人設什麽的都給老子見鬼去吧!
係統:但曉栩大人還是會忍的。挖鼻
哦,是的,畢竟她真正要算計的人不是這兩少年,怎麽能因為他們而破壞計劃?
所以。
嗯,咬牙切齒。
曉栩:你們特麽的就不能離老子遠一點!!!
係統:這兩不還是你的任務對象,說什麽傻話呢。
雖然被逼無奈,但確實是她主動去招惹人家的。
哎。
哎。
得善後啊!
繼續咬牙切齒。
少女臉上滿是哀傷。大霧
少年強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踩著油門的腳默默又加重了力量。
早晚。
她的一切。
都會屬於他。
曉栩:?
係統:少年人有夢是好事啊!無慈悲
曉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