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曉栩和一般人不同。


  廢話。


  她對“過得好”的定義和一般人太不同了。


  她是完美主義者,同時因為“做得到”而要求所有事都達到極致。


  既然要韓於飛過得好,自然要過得最好。


  他需得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擁有掌控他人的能力,成為絕對的強者。


  如果隻是一個普通人,在工作上、在感情上、在生活上……方方麵麵都有可能受到挫折、受到來自於他人的傷害。


  要規避這些,曉栩的做法不是坐以待斃,而是主動出擊。


  將所有的潛在危險都扼殺在搖籃裏,無論麵對如何的風吹雨打都能輕而易舉的擊破。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啊。


  “統兒,韓家有聯姻對象麽?”


  ???等一下,好像劇情發展和它想的不太一樣?!


  “照韓家寵孩子的態度,韓於飛應該沒有定娃娃親吧?”


  沒有呢,曉栩大人。


  “雖然我覺得曲臨博和他挺相配的,但他應該還是更喜歡女孩子吧?”


  ……你是認真說這句話的嘛你這隻渣!!!

  “有沒有和他門當戶對又性格好的小姑娘啊?年紀小也沒關係,玩養成挺有意思的。”


  ……嗦不粗發!

  “統兒?”


  曉栩大人,現在還……為時過早吧?


  是的,其實係統想說的是,她難道真的不知道那個孩子……咳!


  “奸情要從娃娃抓起嘛!而且十六歲在古代都當爹了,早什麽早?”


  她不好。


  是的,很多事曉栩心裏非常清楚。


  特別是對於她本身的“體質”。


  但是任務者辦事得有原則啊。


  文馨希望曲臨博和韓於飛都能得到最好的,健康快樂,衣食無憂。


  她,一個年長的,嫁過人的,無論外貌還是背景都普普通通的,女人。


  不要耽誤了人家嘛。


  曉栩是要和曲書言耗一輩子的啊。


  曲書言害了文馨一生,曉栩怎麽可能說想辦法和他離了婚就結束了?

  她與一個男人糾纏到此,甚至這具軀體都會被他玷汙。


  曉栩是個潔癖挺嚴重的人。


  要說讓她用這樣的身體身份去和那兩個孩子交往,不是會弄髒他們麽。


  “就是因為他們還小。”


  少女垂眸一笑。


  “我們相識才一兩個月,我該說的已經都說完了,我可以專心對付曲書言了。”


  係統:……不,少女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有時候職業病犯了是挺麻煩的,但是老娘收不住啊。為了補償他們,統兒你快給本大神物色幾個好妹子。世間絕色何其多,過幾年這張臉就年老色衰了,少年人喜新厭舊的快嘛。”


  係統:……不想說話!

  “唔,不如你現在就給我臉上弄幾條皺紋?”


  曲臨博暫且不說,韓於飛確實是個挺嚴重的顏控。


  因為家裏基因實在太好了!他生活的環境四麵八方走哪兒都是能上雜誌電視的標致臉龐。


  曉栩大人你是認真的嘛!你真的真的是認真的嘛!

  “吵什麽呢。”少女掏了掏耳朵,“我認真的啊,要讓他們意識到我們是有代溝的!”


  ……哦。


  既然神上之神都這麽說了,它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打工係統自然隻能乖乖照辦。


  少女欣賞了一會眼角新鮮出爐的魚尾紋,心滿意足的趴在床上翻閱係統提供的美人圖冊。


  ……


  無FUCK可說!


  曉栩當然希望自己一直都美美的,可比起此身,曲臨博和韓於飛更重要一點。


  畢竟這身體不是她自己的,不照鏡子就不知道這張臉變得多醜,對吧?


  隻要他們知道她醜就可以了!

  “統兒,這屆秀女質量不行啊!”


  ……私以為是曉栩大人比較的對象有問題!

  能別把普通人和神魔精怪相提並論麽!咱能用普通人……算了,她不是人。


  “沒事,顏值不夠咱們人品來湊。這幾個還行,統兒,偶遇搞起!”


  ……是的,曉栩大人。本係統覺得不行,本係統覺得要炸!


  “誒,不就是白月光嘛。白月光這種東西很容易被取代的。而且,一旦他們美化了這個形象,最終發現其實這光從來就沒有白過,他們就會對這個人深惡痛絕!懂吧?”


  曉栩大人開心就好。


  這話說的本來就非常有道理。


  無數實踐出真知告訴我們就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


  但!是!啊!

  她在他們心裏的形象不是那麽膚淺的隻是一個什麽“純真善良人美聲甜小姐姐”啊!


  醒一醒啊喂!

  “統兒,你說我要不要再給曲書言一點甜頭嚐嚐?不如明天去買幾條稍微短一點的睡裙?讓他知道自己這個妻子其實還是很有女人味的。”


  曉栩大人說的都對。


  生無可戀.jpg

  “統兒,本大神到底要你何用!”


  係統:我也想知道啊!

  咳。


  她偽裝著,她克製著,她並沒有用真實的自我去麵對過他們。


  她隻是在表演她的純真善良,讓他們去相信而已。


  其實啊,他們骨子裏都對這個類型的女孩子不怎麽感興趣的。


  如果。


  她僅僅是純真善良,他們根本不會看到她。


  可她又將他們的人生擔負在了身上。


  所以有些話她必須說,有些事她必須做。


  就一定會出現問題發生災難。


  盡其所能、傾其所有,對一個人好。


  怎麽可能不出現問題呢。


  所以她想著,快點讓他們戀愛吧。


  濃烈而炙熱的,去愛吧。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發現。


  如今萬般,都是錯覺。


  命運神明總是愛這樣作弄人,叫人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


  很快就要期末考試了,嗯,對學霸來說確實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但是學校要留人啊,他們總不能直接曠課吧。


  自修課變得多了,學渣們奮筆疾書,學霸們修生養息。


  還有的人,在沉思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出於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緣由,韓於飛調查了文馨。


  平淡無奇的人生。


  枯燥乏味,沒有半點出彩之處。


  她很優秀,優秀的千篇一律,優秀的毫無特色。


  而就是這份平庸,叫曲書言看上了她。


  她是一個絕對安分守己的女人,二十多年來從未交往過異性。


  看到這裏,韓於飛已經生了幾分怒氣。


  他覺得,曲書言這個老男人根本就是在騙婚,但傻姑娘根本什麽都不懂,被自己仰慕的人垂青,她就高興的找不著北了。


  結婚之後的生活可想而知,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可又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繼續往下看。


  結婚才多久,別說什麽婚宴什麽蜜月,婚後曲書言在家裏待的時間都很少,沒有半點新婚燕爾的感覺。


  他就是想找一個免費的保姆是吧!


  他這是憑什麽?

  他一個老頭子哄騙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難道不該好好珍惜好好疼愛?


  把人騙到手,就這麽隨便丟在家裏,還不讓她去工作。


  韓於飛對這方麵可能涉及不多,他不知道一個女人若是沒有了經濟能力,而且長期待在家裏與外界脫節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她將依賴著自己的丈夫,無法離開他獨自生存。


  韓於飛隻覺得,她這是被合法囚禁了。


  曲書言這個偽君子,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她,他怎麽……舍得?

  是的呢,他已經舍不得了。


  不過那又怎麽樣?

  犯過的錯,永遠不可能一筆勾銷。


  教室裏很安靜,筆尖摩擦在紙麵上的聲音細碎的頗有規律。


  韓於飛扭過頭看向隔壁的少年,眸中帶著些複雜的神色。


  曲臨博一個人獨處慣了,屏蔽外界的能力都能和曉栩有的一拚,所以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家好友複雜難懂的目光。


  韓於飛嘖了一聲,用腳踹了一下曲臨博的桌腳。


  曲臨博默默給了他一個冷淡的眼神。


  翻譯:此人多半有病。


  韓於飛清了清喉嚨,神秘兮兮的湊過去。


  “問你個事。”


  “說。”


  他這番作態,不知情的還以為他要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你爸是不是……對她不好?”


  “……”


  筆尖停住,筆墨在紙上暈染出深濃的痕跡。


  一如他瞳眸。


  曲臨博看著他,神情辨不出喜怒。


  “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什麽時候,對他的私事感興趣了?

  韓於飛頓了頓,咧開嘴笑,“這不是……他們不是在我們家那裏露過臉了嘛,我難免會聽到一些流言蜚語。我早說你爸這個年紀娶了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妻子,肯定有什麽特殊癖好!你別說他們是因為真愛才在一起的,那我可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自然不是。


  他希望不是。


  可是。


  少年無可抑製的想起,最近少女身上總會多出來一些他一點都不想看懂的痕跡。


  過去或許不是。


  以後呢?

  他知道少女柔弱且溫順,無論他父親對她做什麽都不會拒絕。


  他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越發對那個少女……


  “阿博?”


  “……嗯?”


  “你想什麽那麽出神?你還是不喜歡這個繼母?”


  不喜歡?

  他什麽時候不喜歡過?

  他怎麽可能……不喜歡。


  “我倒是覺得她很可憐。嫁了一個工作狂的老公,還有了你這麽一個性冷淡的兒子。”


  “……”


  這句話要是放在半年之前,那是對的。


  千真萬確。


  不過現在。


  就是一個笑話。


  “你說……”


  有些念頭一旦產生,隻要稍加催化,便如同雨後春筍般瘋狂滋長。


  一發不可收拾。


  韓於飛微微眯了眯眼,抑製不住近日裏一直徘徊在腦中的惡魔嘴臉。


  “她有沒有想過要離婚。”


  啪嗒。


  筆落在地上。


  人怔在原地。


  不要說。


  不要說出來。


  不要告訴他,這種可怕的事情。


  下課鈴響起。


  一時間,教室裏嘈雜一片。


  喧鬧聲不絕於耳,卻蓋不住他腦中轟鳴不斷。


  有什麽砸中了堅實的壁壘。


  一錘又一錘。


  不間斷的砸向最薄弱的防禦。


  一錘又一錘。


  裂紋蔓延,如破殼般支離破碎。


  一錘又一錘。


  他看到的是曙光。


  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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